站在临街的江堤上

小街紧紧地依偎在江堤脚下，如同一个怕走失的孩子。

腊底，天空雾濛濛的，和生了一场大病人的脸色没什么区别。江堤外落尽叶子的树枝静静地被浓雾缠绕着，远远望去，像孩子用炭笔在脏布上的涂鸦。还好没听到寒风呼呼地呐喊声，但让人依然感觉是老天在酝酿一场不可告人地谋变。

新年的鼓点声已渐渐响起，所有的脚步都匆匆忙忙的。没有人在意老天的脸色，就像没有人在意我站在江堤边一样。

平常清冷的小街忽地就装满了车子，人，红红火火的颜色，还有各种声音，给人的感觉似乎是街道真的太小了，就连欢乐也装不下。

小街其实是老街，名字也有老字：老洲街。几十年的风雨时光里，街，从江边整体迁到堤内，十几年前又迁到十里外的大桥边，单位都着政府后面跑了。丢下走不了的老人孩子，丢下破落的房子，丢了带不走的街道，菜场。

我的脚步跟不上搬迁的速度，至今仍伫足在老家的村口。

曾经江边的街道我没行走过，在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前，已淹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下，连记忆也没留下一丝一缕。但儿时在长江里游泳，几次从红旗闸下水，顺水而下，在这个叫“大窝子”的地方上岸，脚下总会踩到破碎了的青砖碎瓦，江岸的陡坡上，也能看到一层层裸露在沙砾中的残缺，像一段岁月被嵌在历史的展览墙上。

此刻，站在临街的江堤上我思绪万千，记忆被细雨淋透，清晰如昨。

外出那年，我背着裹着希望的蛇皮袋在江堤上来回踱步，还是本色泥土的路面上，三轮车“突突突”从身边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