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又隐隐看见了那片黑影,有个黑影问旁边的那位:“要不要点灯?”
“再等会儿,看看形势再说,那小子并不好惹,没看见他头顶的光吗?”
“什么来头?”
那位指了指头顶上方,这位哦了一声,把跃跃欲试想点的灯又收了起来。
许长安看着云景棠,河神看着他,冯老板看着他,鸦枭看着他,就连时隐时现的黑影们也在看着他,随时等着点灯吃席。
云景棠的压力山大。
比他当初带人围剿工厂闹事的工人时压力都大。
比他对抗银行劫匪的压力都大。
两分钟后,河神说:“一百年!”
云景棠飞快地脱了外套又开始解衬衫扣子。
许长安上前把他推了下去。
“等你解完扣子,小丫头都快没命了。”许长安心想,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抱着这个小丫头,她被抽取掉的阳气会散的更快。
连站在一旁的冯老板的脸上都挂了冷霜。
被推进河里的云景棠在心里大骂许长安王八蛋,等他上了岸第一个就先毙了他!还要毙五分钟方能解他心头之气!
胆敢把他推进河里?!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明天要把他挂在城楼上暴晒七七五十六天!
云景棠在水里闭了闭眼睛,一面咒骂许长安,一面找石板。
他看见那块一掌厚的石板果然斜在一块河底石上,而石板下面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只是露出了一个尖角来,看着像是金属材质。
他游近,想看清,却发现河下一片昏暗。
又骂许长安。
片刻间,他眼前一亮。
抬眼看见一个老太太正挑着一盏灯从一片朦胧中走过来。
这个老太太不过一米五几的身高,还佝偻着身体,显得更矮。
她穿着古朴而过时的长裙子,白发盘的倒是整齐,没有戴花也没有发簪,没有任何首饰。
布满皱纹的皮肤呈半透明状,手里的灯笼也是普通的灯笼,但却发着微蓝的光。
站在他一米开外,笑眯眯地看着他。
云景棠想问他是人是鬼,却开不了口,憋着的一口气快要憋不住了。
老太太指了指石板,又指了指河面。
此时的水底起了更大的漩涡。
云景棠被蜷起的河沙遮了视线,他半眯了眼睛向前游近,抬手摸到了那块石板,却惊觉触手寒冷,像是块冰。
他缩回手,犹豫着还是伸手去推,可是这石板太过厚重,推了几下不成,纹丝不动。
他看向老太太,想让老太太帮忙,可是人家就只是来给他照亮的,那小身板哪里推得动?
他又一鼓作气,双手发力,双脚在河底的泥里借力,可惜着自己的皮鞋,咬咬牙,石板竟然向一侧滑动。
他听见了从哪传来的怒吼。
一股水流向着他横卷而来。
他抱着石板的边沿想要稳定身形,可是他发现水流只是擦着他的后背滑了过去,扭脸一看,老太太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展开双臂替他挡着怒吼的水流,示意他快一些。
他也觉得气不够用了,发足全力将石板砰的一声推正,溅起了大片的泥沙扑了他一脸,他立即闭上眼睛,同时他再憋不住气,不由吞了一口河水。
同时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他,那些手上尖利的指甲几乎划破了他的衣服直刺入他的皮肤里,他听见像锯齿打磨木料的声音,他的四肢不听使唤地被向不同的方向拉扯,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被五马分尸。
这个过程并不久,很快就觉得有一道极亮的光将他包围起来,并有股力量将他往上托,他听见有个老迈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灵珠转世,邪祟缠身,多保重啊。”
接着他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抛起,只听见了一大片的水声和呼喊声,接着就沉入平静。
他用力地咳了一阵,眼前迷迷糊糊的一片黑影,头痛欲裂,不断陷入昏沉又不断觉醒,又是冷又是热。
真正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有阳光从一侧的窗口钻进来落在床脚,那里趴着一个人,发黄的头发抵着被脚,正轻轻打鼾。
他抬眼,床头柜上放着个碗,冒着热气儿。
他想起身,一动胳膊,发现手背上正连着个细软管,有液体正顺着它连接着一个吊瓶。
一动,太阳穴就痛的厉害,全身也疼。
他抬脚去踢在床脚睡的不省人事的蠢蛋。
“哎哟”一声,许长安被吓醒,抬眼就对上了云景棠怒火中烧的双眸。
“呀,您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起身凑到云景棠的脸前来笑问,又抬手在他额上按了按,嗯,烧退了。
“少假惺惺!来人!”云景棠冲门外喊。
“没人,都处理警务去了。”许长安说着直起身。
云景棠还记得要枪毙他的事,要把他倒吊在城楼上暴晒。
“喝水吗?”许长安端起那个碗来用汤匙搅了搅,“这是厨房做的鸡汤,这会应该正好,大夫说你这会就该醒了,还挺准时,喝吗?”
他闻着鸡汤的香味自己都想一饮而尽。
云景棠看着他吞口水的样子很想起来踢他,但现在他身不由已,又渴的厉害,嗓子快冒烟了。
“你他妈尽说废话!赶紧拿过来!”云景棠骂着瞪着他,始终不解恨,只想弄死他。
许长安走近,舀了一勺就往云景棠嘴里灌,挺小心的,但是瓷勺子底儿厚,这么一灌,汤没进嘴,直接进脖子了。
“你是不是想直接死?”云景棠骂。
“对不住啊,重新再来一遍。”许长安用自己的袖子去抹云景棠的脖子,云景棠想跳下床找枪,脏袖子往哪抹呢。
好不容易给他喝了半碗鸡汤,另半碗给他洗了脖子了。
云景棠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身上的疼痛也消了大半。
“什么时候了?”云景棠被扶着半坐起来,斜靠着床头看着窗外问。
“哦,下午三点半。”许长安站在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听云景棠问,瞄了一眼立在墙角的西洋钟,那个钟他研究了一个小时,是真正的德国货,放在他那个时代,怎么也得值个几万块。
不过现在这幅油画就没那么值钱,当然,就算它是赝品,也算是古董,比真品还是差些意思,但是这个画手的水平还是很可以的,临摹的手法很娴熟,也很能注意细节。
如果换个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谁让他见过这副画的真品呢,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还是能看出端倪。
“昨晚的事是个什么情况?”云景棠想抽烟,四下看看并不见自己的烟盒,才想起来,下水后烟盒肯定泡了,这下损失很多,都得算在这个傻子身上,所以还不能马上枪毙他,得折磨他,好好折磨!
许长安又去研究桌上的电话说:“哦,你说的应该是前天晚上的事。”
“前天?!”云景棠很惊讶,他竟然昏睡了一天半加一夜?
许长安点点头又去看留声机,这真正的古董玩意还是少见的很,昨天人多,都没机会好好看看。
“冯老板和我一起把你送回来的,你发烧了一晚上,你家老爹刚走。”许长安说的漫不经心,“这个能放音乐吗?可以听一下吗?”
他看向云景棠,发现对方的怒气值似乎正在飙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