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墨染
【第五十四章】盘问红曳
宫女闻言，身子一颤，本就低垂着的头垂得更低了，卑微地跪在大殿上，恭敬地开口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奴婢是安乐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红曳，今晚公主本与德妃娘娘一同招待命命妇，但开宴不久就感觉身体不适，便向娘娘告了假，早早回寝殿歇下了。
谁知，公主刚歇下静安宫就来了一个宫女，说是贵妃娘娘有请，甚至还搬出了陛下的名号。公主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强撑着身子随那宫女去了。
奴婢也不知怎的，刚离开静安宫就失去了知觉。等再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而公主早已不知去向。
奴婢去公主常去的地方找过了，没找到人，而公主也没回静安宫。今日又恰逢宫宴，奴婢不敢大肆宣扬，怕损了公主名声，只好前来求见陛下。
还请陛下派人去找找公主吧，奴婢怕公主已经……”
红曳说着说着便断断续续的抽泣了起来，她话未说完，文德帝却明白她的意思。
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人，安乐身子不适，也不可能自己走远。
只怕是有人要对她不利。
皇宫守卫森严，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但今日宫宴，来来往往的人多而杂，真要查也要费一番功夫。
何况此事尚有疑点。
文德帝吩咐御林军封锁皇宫各个入口，并令郑公公亲自带人去各宫搜查，自己则留在这里盘问红曳。
“你可知贵妃唤安乐前去所谓何事？”文德帝心里虽然有些着急，但事情的始末还是要弄清楚。
红曳垂着头，跪在地上，“奴婢不知。”
“去静安宫的可是贵妃身边的宫女？”
这话问得红曳有一瞬间的呆滞，这发展完全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本以为皇上听到公主有难，肯定会着急上火地带人四处去找，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镇定地在这里盘问自己。
委实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做出有些迟疑的模样，“那名宫女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但模样却有点眼熟，奴婢好像在哪里见过。”
红曳说完，努力思考着，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不是贵妃身边的，却很眼熟，那就必定是宫里的。
让他抓到是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搞小动作，他定要扒了那人的皮。
文德帝眼底有丝戾气一闪而过，随即看向低垂着头的红曳，“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红曳依言抬头，却不敢直视天颜，眼神到处闪躲。
“不准躲，看着朕。”文德帝伸手掐住红曳的下颚，“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给朕仔细地想，若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说话时都带着一股浓重的威压。
红曳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身子一下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明明已是深秋，天气凉爽，她的额上却渗出了薄薄细汗。
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红曳额上的细汗已经汇集成滴滴水珠，顺着她白皙光洁的脸颊流下。
“滴答，滴答……”一滴滴落在地上，在殿内明亮的灯光的照耀下泛起点点莹润的光泽。
“咚……”茶盏和木桌碰撞发出闷闷的声音，仿佛给红曳宣判了死刑。
文德帝放下茶盏，看向红曳，“时辰已到，你可想清楚了？”
一字一句仿佛利剑般狠狠刺进红曳心里，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跪姿，本来挺直的脊背都有了些微弯曲。
她本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就是很简单地帮着公主糊弄一下陛下。
谁曾想，以往从不曾深究的陛下今日竟然盘根究底，这让她如何回答？
难道要直接告诉陛下一切都是公主自导自演的？其实她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甚至已经得偿所愿。
她不相信陛下对此事当真毫不知情。
但倘若她真敢这么说，公主会不会有事她不知道，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时她才陡然明白过来，陛下对公主的宠爱也并不是毫无条件的，只要一切不触犯到他的利益，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出手将事情压下。
一旦触及他的底线，那就只能粉身碎骨了。
只是她明白得似乎有点晚了。
她清楚地听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下令的声音，毫无感情，“将她拖下去，杖毙。”
被拖到院子里，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棍打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火辣辣地痛。
本来合身的宫装被打得稀巴烂，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她想：自己是要死了吧，只可惜今生没能嫁给裴哥哥，但愿来世能与你再续前缘。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清隽斯文的身影，他笑着对她说，“小叶子，等你被放出宫，我们就成亲。”
“小叶子，等我考上状元，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小叶子，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等老了，我们就放下所有的事情，去游山玩水。我们可以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吃你最爱吃的食物。”
“小叶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比你先走。倘若哪天我不在了，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小叶子……”
是回光返照吗？为什么裴哥哥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温柔缱绻，让人舍不得放下。
她就快要死了，再也见不到那个清隽斯文的人了，再也听不到他温柔宠溺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他炽热的温度。
只要想想将来她的裴哥哥会娶别的女人，会像对自己一样对那个女人。
温柔，宠溺。
而那温暖的怀抱再也不属于她，心里就像针扎似的难受。
莫名地有些不甘呢。
不，她不要，她还年轻，还有一把大好年华，不能就这样折在这里，不能。
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本来已经快要合上的眼睛倏地一颤，眼底闪烁着亮光。
沙哑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是……”
她有些激动，连自称都忘了。
就想赶紧说出她知道的一切，以求文德帝能留自己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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