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墨染
【第二十三章】弦歌生疑
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下来,空气中仍旧残留着淡淡的水汽,窗外的景色也是朦胧一片。花园里的花草经过秋雨的洗礼反倒更加娇艳欲滴了,令银月啧啧称奇。
原先的院子染了血,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仍旧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因打斗被损坏了不少,屋子里的窗子也需要重新换过。为了不影响夜弦歌的日常起居,管家替他换了另一个环境清幽的院子,这里离原先的临风院有些距离,倒不必担心因重修临风院而打扰到他们。
清心院位于慕王府西北方,远离喧闹的街市,倒也清净。院子里草木茂盛,藤萝翠蔓苍翠葱茏,环境也很是雅致。最让夜弦歌喜爱的莫过于院后那一片茂密的竹林了,虽是暮秋时节,竹子却苍翠欲滴,微风拂过,便可见碧浪翻滚,竹叶簌簌,单单看着就很是养眼。
也不知管家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清心院比邻慕王的长渊阁,便是这院门开得远了些,也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能走上一个来回,想要做些什么也颇为方便。
夜弦歌让人在竹林里放了一张软榻,榻边是一张小叶紫檀矮几,上面放着些时下的水果和一个金丝银纹雕花镂空香炉。炉中点着银月自制的安神香,青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清新淡雅,分外好闻。微风拂过,送来缕缕竹叶的清香。天上微弱的霞光透过层层叶子洒下,和着空中翩跹起舞的竹叶,为这片竹林增添了几分清幽美好。
夜弦歌躺在软榻上小憩,他大病初愈,精神不济,今日这一番折腾下来,倒是有些倦了。这会儿放松下来,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幼时。那时父皇母后还在,她还是那个有着点点小聪明却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身份尊贵,又活泼可人,被众人捧在手心,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
转眼间美梦破碎,国破家亡,国师带着她上了无妄山。那时的国师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她自小被人宠着长大,难免有些小娇纵,小任性,见着国师如此清冷,便生了逗弄的心思。
没曾想,这一来二去他们之间倒是相处得愈发融洽,正如相依为命的亲人一般。而她也总是爱在做错事后,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看着他一脸无奈却又纵容宠溺的模样,便格外满足。
随着她年岁的增长,懂得东西越多,便渐渐发现自己对他并不单纯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她会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努力逗他笑,会为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高兴一整天,还会为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努力钻研自己厌恶的兵法谋略,帝王之术。
她时常会幻想着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他离开时会想念,看着他温柔宠溺的眼神时会心跳加速,有时偷偷望着他的背影甚至会不自觉的脸红。
后来,随着他一道下山游历。那时她才知道那是女子对男子的思慕,是想要相伴终生的爱情。
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便向他坦言相告。谁知,他却大发雷霆,直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情,而她的情劫也不该是他,强硬的逼着她放下。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气氛都很是诡异,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他依旧是那个淡漠疏离,飘逸出尘的国师,而她只是一个为天下而生的工具。她时常故意将自己弄得一身伤,而他总是冷淡的为她治病,再不见往日的温情。
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夜弦歌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脑子里一张与国师极为相似的脸一闪而过,夜弦歌如扇般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双眸子幽暗深邃,清冷锐利,半点不像方睡醒之人。
伸手捏了捏眉心,夜弦歌心里有些纷乱。国师前脚刚留信说要外出云游,凤冥太子后脚便出现在他跟前,两人又有着相同的样貌,虽然两人身上的气息千差万别,但凤冥太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况且,夜弦歌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孪生兄弟,不然……就只能是同一个人。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凤冥皇后膝下只有一子,生来便被凤冥皇帝立为太子,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孪生兄弟。而这位凤冥皇后当年生下太子时伤了身子,今生很难有孕。再者说,国师二十年前便出现在天佑,那时的他就已经是一副成年人模样,而凤冥太子方才出生。若说他们俩是兄弟,别说他不信,只怕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想到此,夜弦歌眼底流光一转,这次下山兴许会很有意思。想到今早凤予宸同他说的话,嘴角微微一勾,几分清雅,几分邪气,竟矛盾的融合在一起,分外迷人。
银月一来,便见夜弦歌悠闲地躺在软榻上,唇角微弯,眉眼间满是兴味盎然,带着几分不同于往日的狡黠,身上也不似往日的清冷,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整个人看上去都鲜活了许多,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怎么了?这般慌张。”夜弦歌见银月行色匆匆,敛眉问道。
银月这才回过神来,从袖中掏出一张药方道,“这是紫澜方才给我的药方,说是那位先生留下的,可我看这药方有些不同寻常。”
“哦?可是这药方有何不妥。”
“单从方子上看,并无不妥。但这上面的血清子,苓香草,祁山冰莲和雪凝香均产自凤冥祁山。而祁山在凤冥国被奉为神山,山上更有重兵把守,除凤冥皇帝之外,靠近此山方圆三十里者,格杀勿论。”
一提到凤冥祁山银月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眼底透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传闻祁山灵气充沛,是药草生长的极佳之地,凡世间难以存活的珍稀药材几乎都能在祁山上找到。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没有人偷溜上山,都尸骨无存。
驻守祁山的是一支神秘队伍,武力十分强大,只归历代皇帝调遣,是凤冥国最神秘的力量。据说单凭这股力量便可横扫四国,但到底是不是夸大其词,还不得而知。若这支队伍真如传言那般强大,二十年前凤冥皇帝为何甘愿与国师定下二十年之约,也不愿出动那支队伍,其中必有隐情。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一个痴迷医毒的人对祁山的向往。银月想若有机会她倒真想亲自去祁山走一趟,看看是否如传言一般珍稀药材遍地。
夜弦歌微微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无需担忧,过些时日凤冥太子便会派人将这几味药送来。”
见夜弦歌如此淡然,银月也不再多言。
“暗二的伤势如何了?”
“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好生歇息一阵便好。”银月说完,夜弦歌便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夜弦歌整了整自己的思绪,再次回想起今早与凤予宸的对话,眼底精光乍现。
不管你是谁,我定要揭开你的面具瞧瞧。
“不知公子弦歌准备如何报答孤的救命之恩?”
凤予宸简简单单一句话倒是将夜弦歌问蒙了,他此时思绪紊乱,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张脸,只是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
夜弦歌问得直白,凤予宸也答得霸气,“待在孤身边三年。”
夜弦歌挑挑眉,“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在下已经答应慕王助他一臂之力。”
“正好,孤也不想以后的对手是一群蠢货,所以……孤帮你。”说到奕国皇室那群人,凤予宸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待此事一了,便随孤回凤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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