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8日 天气 晴 星期日
接近八点的时候,机械师傅又开始操作和面机和面了。红毛在听到机器声响后,很不愿意地去了机器房。
临去时,红毛阴阳怪气地道:“有人就是不懂事,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老子一个有经验的老手,居然要去做那种体力活。真是世风日下啊!”
刘禹贡抬头忘了一眼红毛,懒得做声。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你去跟红毛换一下嘛,让红毛来包面。” 汪小慧帮腔道。
“你说了算吗?”刘禹贡一看到汪小慧那副嘴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确实,汪小慧长着一张木瓜脸,木瓜表面星星点点黑点白点交杂斑驳,暴牙厚唇,上下唇从来是合不到一处,任何时候见到她都是张着嘴巴,永远一副吃惊过度的样子。
“死仔不懂事,你一个新来的,不会做事,让你去学着点,你还不乐意。”汪小慧爆粗口。
“你会做事?”刘禹贡冷冷反问。
“红毛比你会做,人家已经做过好几年了。我们不想与一个生手一起做事。很慢。”汪小慧恬不知耻。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红毛换。我也不愿意与一个生手共事,手脚慢不说,嘴巴还长;嘴巴长不说,还没有自知之明。”刘禹贡打心底里厌恶这种自视甚高对他人指手画脚的人,管他男人女人。
“嘿,你这死仔,还是不是男的,居然让我一个女孩子去做那种事情?”汪小慧不在乎别人说她没有自知之明,其实她意识中没有这个词,思维里也没有这个倾向。但是她很介意别人不把她当女的看。
“什么那种这种事情?你所做的事情难道比红毛做的事情要高贵?你难道比红毛要高贵?说白了没啥差别,都是打工的命运。”刘禹贡心中如此想,但说出来的是:“要去你自己去,别叫我。”
汪小巧讥笑道:“|死仔,还挺厉害啊!”
包面房外,压面机的轰隆声又响起。
红毛开始奔走于晒制厢房和机器房之间,一脸愁苦郁闷。每次把机器架子上的面条端到厢房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次返回机器房,直到机器架子上满是刚切出的湿面条。
好几次,都是压面师傅大声呼叫红毛,甚至不得不让机器停止运转,等待红毛返回。若不然,湿面条溢出,堆积在地上,揉成一团,完全是浪费。
而红毛总是姗姗来迟。他在厢房里,慢腾腾地拨弄着竹架上的面筷之间的宽度,力求面筷两两之间的宽度绝对均等。
显而易见,红毛在消极怠工。他心里正愤愤不平,凭什么啊,让我一个老手来干体力活?为什么不是刘禹贡那小子来做?他们三个多爽啊,坐在那儿聊聊天,称称面,再加个包装,多轻松!老子却在这里受苦受累!老子想不通,老子不乐意!老子抗议!
确实,在小作坊制作挂面的所有流程中,原辅料预处理、和面、熟化、压片、切条、湿切面、晾晒、堵截、计量、包装、查验、制品挂面,晾晒面条是最耗时最消耗体力的一个环节。
当然,现在的挂面企业,在这一个环节也做到了自动化。然而,在当时的条件下,一个小作坊,既没有足够的资金去更新设备,也没有足够的动力去做这种需要花费大量金钱的事情。因为作坊的规模不大,三五个人就可以搞定,再者,除了压面师傅是成人之外,需要付正常的工资,其他四个人都是未成年人,甚至都是少年,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不等,这些都是极其廉价的劳动力,所承担的任务却一点也不轻松,劳动强度与成人劳工几乎持平。
但尽管如此,老板是没有给这些童工稍微公平一点的待遇。比如红毛,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童工,并且在这里承担了最沉重的劳役,他的工资,仅仅是比刘禹贡、汪小巧、汪小慧三人每天多一块钱。
刘禹贡等三人的工资,更是低得令人乍舌,一天三块钱,或说一个月一百,这样算更精确。
难怪红毛想不通,在磨磨蹭蹭慢吞吞地消极抗议!
压面师傅再一次不得已停下了机器。
压面机的架子上,摆满了面筷和湿面条。架子底下还有十多根因为堆满而溢出的面筷和湿面条,混杂在一起。
压面师傅满脸怒容,瞪着地上堆成一团的刚刚压制好的湿面条,终于失去了耐心,扯开嗓子破口大骂:“红毛!尼玛比,马上给老子滚出来!”转而盯着厢房和机器房之间的通道,红毛要出来,一定会经过那里。
红毛听见压面师傅的嚎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再微调了一下面筷间的距离,才慢吞吞地走出厢房,眼中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感觉有点爽,似乎如此就是报复了老板。
红毛的脑子里打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盘。我红毛应该去包面房称重包装,不应该在这里跑来跑去;故意在厢房拖延时间,让自己端面的速度低于压面机切面出面条的速度;从而逼迫老板换人,让刘禹贡上。
倒是压面师傅失去耐心了。这混蛋小子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么?不是在降低我的速度么?老子还想早点做完早点休息呢?结果这狗日的,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老子停下机器来等他!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压面师傅对此很冒火。
他双眼紧盯厢房的通道口,终于看到红毛慢悠悠地从厢房里缓缓走出来,带着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居然还敢挑衅我!?压面师傅忍无可忍,指着红毛骂道:“尼玛比的,在厢房里装死吧,啊?这么慢?!”
红毛没有应声,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压面师傅,他仍然慢吞吞地往机器架子走去,脸上的表情和嘴角的弧度,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厮特别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压面师傅气气爆了,蔑视我?狗日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要翻天了!“叫你给老子快点,你不懂么?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压面师傅真被惹毛了。
红毛脚步稍微加快了一点点,甩了甩一头红发,“哼!”再次表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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