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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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北冥之神
北月狐作为最美舞者，被投进北冥火池祭天的时候，身体鼓胀爆裂，从大火中爆出一颗火珠子，击中歌者桃子左腰，桃子晕死过去。

北冥之神听说北月狐被投入火池，怒不可遏，运起风术，寒风冰冻了一切，北冥人上千年的基业全部被冰冻在百尺冰峰里。从此北冥再也无法生存，人们向南逃窜。

北冥之人深受诅咒，只能在华都为奴。过着低贱的下人生活，忍饥挨饿，还要坚持做苦工，没人能活过40岁。

相传只有找到北冥之珠，才能停住寒风，恢复北冥胜景，北冥之人才能重回故土，破除诅咒，益寿延年。

北冥人世代都在寻找有两个肚脐的女子，相传她就是北冥之女，桃仙姑转世。找到桃仙姑以后怎么做，只有北族族长知道，保守这个秘密是北族族长的使命。

这一找就是八百年。

2 北月灜舞

北族月人中有一个叫北月瀛，是下一代北族长的候选人，此人身长九尺，赤发蓝颜，形同异族，但能讲八方之语，善交际，酒海量。

北月瀛在18岁的时候，听说北冥风吹之地，还有一户人家不畏寒风，苦守旧城。决定去探访一番，被北族长老会阻拦，只得作罢。

北族长老召开会议，要求取消北月瀛的族长候选资格。理由是北月瀛可能命丧北冥，再也回不来华都。

北族有三大秘密：普通族人知道的秘密是，寻找有两个肚脐的女子。长老知道的秘密是，北族在北冥城中有许多宝藏。族长知道的秘密，只有族长知道。

北月瀛在华都有一所不错的小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他父亲是现任族长，北月瀛能够被推选为候选族长，主要是他父亲的功劳。

北月瀛并不喜欢这个父亲，父亲已经37岁，风烛残年，还不把族长的秘密交给他，难道要让秘密失传吗？如果族长秘密失传了，北族将世代为奴，永无翻身之日。

北月瀛正在家中喝闷酒，今日是他的19岁生日，他的女友却离他而去，嫁作华都守卫长的小妾。

北族人就算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能祛除身体中的寒毒，不是在寒夜里冰封而亡，就是在夏日里寒暑交战而衰。所以最冷的夜和最暖的日，对北族人来说，都是渡劫。

在华族人看来，北族人何时会死都属正常。

北月瀛本来是海量，但一个人喝闷酒，不知喝了多少，酒入愁肠，终究是醉了。

北月瀛拿起自己的玄铁寒冰剑，晃晃悠悠地来到华都守卫长家。

华都守卫长府张灯结彩，正在庆祝守卫长娶到第四个小妾。虽然是个北族，不值一提，但守卫长要庆祝，大家就唱歌喝酒，何乐而不为。

北月瀛手持长剑而来，到了大厅才有几个迷迷糊糊的守卫拦住，北月瀛大喝一声，“别拦我，我来舞剑与长官助兴。”

守卫长说：“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赐酒。”

守卫长家的酒就是好，北月瀛又喝了一坛，蓝颜转白，红发转褐，一时间分不清是男是女，舞姿妖娆，剑气如歌。

在场的人看着北月瀛剑舞，都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北月瀛越舞越清醒，越舞越悲恸。自己身为北族候选族长却只能靠给人卖艺为生，还要忍受一年两次的渡劫之苦。

现在自己相恋多年的女子，为了一份锦衣玉食就委身华族守卫长，不念一丝旧情意。

北月瀛由悲转怒，剑指守卫长新妇，一剑封喉。这位北族美女还来不及哼一声，就一命呜呼。

北月瀛一下子清醒，深知自己为祸不小，赶忙弃剑而跪。北族骨子里的奴性，还是让他不敢造次。

“拿下。”守卫长嘴角闪过一丝笑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北族在北冥有富饶之城，因是北族人心中的秘密，而没人知道如何去取得，这个北族族长的儿子，可是不小的筹码。区区一个北族女子算什么。

但守卫长还是佯装痛失所爱，喝令侍卫缉拿抄家。

3 北族族长

北族族长以及许多北族人都被抓进守卫长府。

族长一看儿子被俘，赶忙下跪求饶，“小人愿世代为奴，恳请大人放过不懂事的小儿。”

“哼，你不起誓，你们就不是世代为奴吗？”守卫长怒斥。

“还请大人明示。”说着北族长不跪了，站起身，拱了拱手。

北族人在华都，地位低下，任人宰割，就算是长老、族长也不例外。

此时北族长以礼相待，而不是以奴身份，令在场的人都惊诧不已。

“你要造反吗？”守卫长抽出佩刀。

“在下不敢，大人有话请讲当面。”北族长又拱了拱手，还是不跪，似是看透了守卫长的心思。

守卫长“啪”一声，长刀入鞘。“好，请族长坐下说话。”

北族长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守卫长对面。北月瀛刺死的情人尸体已被抬走，这个座位上还留有不少血迹，北族长的粗麻长袍，沾上不少。他也不在意，径自坐下。

谦卑地给守卫长斟了一杯酒，又从容地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如是三次。守卫长面前摆着三杯酒，北族长面前是一只空杯。

喝完三杯酒，北族长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守卫长。

守卫长知道三杯酒，是赴死之人的礼。北族族长已经抱有必死之心。

守卫长也就不再兜圈子，“换取囚犯性命可以，你要说出北族长的秘密。”

“我儿可死，北族不绝，告辞！”北族长起身要走，但身形一晃又坐倒。

“你喝的三杯是毒酒，不出三个时辰，你必死无疑，并无解药可救。”守卫长一挥手，把三杯酒扫到地毯上，一片白烟冒起，剧毒无疑。

北族长腹痛难忍，一口血喷出来，人就垮了。

北族人怎能再忍，此时就是华族皇帝也不顾了。族长如果带着族长秘密而亡，北族就永无出头之日，真正世代为奴了。

只在一瞬，守卫长府血流成河，北族人杀红了眼。两名长老护送族长逃离。

华都北郊落魄山有一个大山洞，是北族人逃难来时的最初落脚地，后来成了北族祭祀和开法会的圣地。

五位长老簇拥着族长的车驾，奔逃至此。长老们已经协商一致：要求族长公开族长秘密，光复北族大业，谁能救北族于水火，谁就是新族长。

北族长环顾昔日称兄道弟的长老，此时个个面目狰狞，一点儿也不逊于刚才的守卫长。

北族长心灰意懒，长叹一声，“也罢，我命休矣，族长秘密带走无用，当下我就说给全体北族人听。”

全场鸦雀无声，一些虔诚的族人都拜服在地，涕泪横流。

北族长用最后一口气，大声喊道：“月舞桃歌！月舞桃歌！月舞桃歌！”随即气闭。

北族人没有想到，秘密就是平日里练习的月舞桃歌。这“月舞桃歌”本是北族人安身立命的技能，现在北族人豁然开朗，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是要人相信有秘密，又不说出关窍。

北族人非常熟悉的“月舞桃歌”实际就是恢复北族昌盛的法门。

大家欢欣鼓舞，一方面因为族长秘密昭告天下，一方面恢复北族昌盛并不复杂，人人可得。

大家为了逃避官兵追击，四散而去，各自收拾行囊，准备北归。

北月瀛虽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但父亲短暂的一生，为自己操劳无数，这份恩情他还是懂得。

就在北月瀛用一领破席要给父亲入殓之时，父亲紧闭的一口气转醒。

“儿呀！有两个肚脐的桃人身上有北冥之珠，只有北冥之珠才能定寒风。”这才是真正的族长秘密，北族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才气绝。

北月瀛目瞪口呆。草草掩埋了父亲，也向北冥腹地进发。

4 北冥山

北冥山脚下，北月瀛都在考虑怎样获得“北冥之珠”，毕竟两个肚脐之人并没有出现。

北冥山的北侧就是极寒风暴之地，北月瀛在北冥山南侧最后一个小村子，买了御寒的装备和干肉。一整张北熊皮做的大氅，一双鹿皮靴，一顶雪貂皮帽，獭兔皮手套。还找皮匠要了一条碎皮，裹起长短剑。北冥极寒之地，玄铁剑能和手掌冻在一起。

小睡两个时辰，北月瀛披着星光踏上了北冥山。

他追溯着祖辈们逃离的山谷路线，长长的马尾松垂着冰凌，随风敲打，北月瀛不禁脚步踏起节奏，随着他的脚步铿锵，风似乎小了。

在郁郁葱葱的松林中，他也不觉得孤单，也不觉得寒冷。在他坐下来休息时乌云压下来，竟然还有闪电，仿佛北冥之神就在云端。

北月瀛不敢再耽搁，他要在月升之前，踏进月桃坞，那里有一个栖息之地。

北冥之地原本四季如春。有善舞的月族，善歌的桃族，善猎的狼族，善制兵器的雪族，善驯兽类的摩达族。这些族人互相通婚，互相帮助都称为北族。通过名字可以知晓他们的族谱。

寒风像小刀一样刮着北月瀛的脸，天越来越暗，东方的星已经升起，残月露出尖角。他还没有找到月桃坞，相传这是月族和桃族通婚的地方，在这里结合，出生之人，都能歌善舞，但几百年来，月族和桃族几乎断了联系。

月族逃往南方，桃族逃往东方。

残月已经升起，北月瀛仍旧没有找到月桃坞，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这样也好，没有后代，胜过看他们世代为奴，苟活于世。”

一阵疾风夹杂着冰晶雪粒，扑面而来，北月瀛再也坚持不住，扑倒在雪上，失去知觉。

北月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未婚妻，站温暖的泉水中唱歌，那歌声如同一席金玉良言，劝人向善，劝人积德，劝人不可放弃梦想。

曲罢，一声轻嗤，“嘿！”婉转悠扬，令人为之一振。北月瀛忽然梦醒，“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引来“哈哈哈”一阵少女的笑声。

这是北冥山中段的一处温泉。空水氤氲，香气四溢。三个少女肤白如雪，面带红霞，黑发如瀑，莺莺燕语，美妙绝伦。

北月瀛浮出水面，温暖无比，不多时一个女子给他拿来柔软布巾，让他擦干身体，带他来到温泉边的木屋里。

一位女族长请北月瀛落座。

“请问先生可是月族？”女族长开门见山。

北月瀛喝了一口热茶，甘香无比，不敢怠慢，先躬身行了礼，再落座回话，“在下北月瀛，感谢搭救之恩。在下正是月族，家父为月族族长北月渝。”

“原来是名门之后，我与你家有几分渊源，但那都是几百年以前的事了。”女族长不再多说，吩咐摆下桃花酒。

桃花酒入口绵软，清甜芳香。北月瀛感觉这酒是女子所喝，不够甘冽，一口一杯干得起劲，不觉间恍惚起来。

忽闻，歌声起。

婉转悠扬如妙曼女子轻舞，长纱扶地，玉臂摇风，明眸皓齿，烟波迷离，兽雀相和。

忽一白熊奔至，伏地长啸。

5 月舞桃歌

北月瀛恍恍惚惚起身，与歌者共骑一熊，向北冥海奔去。所到之处，花香漫漫，鸟雀长歌。

约行一个时辰有余。

二人来到一处花海孤岛，天空中出现一片圆盘一样的蓝天，阳光直射花海，似有游鱼在空中来回游弋。

北月瀛依旧迷迷糊糊，忽闻女子歌声起，真气鼓荡，心神不安。

骑熊之际，北月瀛紧抱女子，感觉她左侧腰际有一异样之处，此时看到罗纱之下隐隐是一侧脐。

歌声愈加高亢，空中飞舞之物，似越来越低。

北月瀛受不住歌声婉转，随律起舞，方觉心神安定，呼吸和缓。他越舞越急，歌声越唱越高。就在峰回急转之际，空中哈哈哈大笑。

北冥之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岛上。

歌声不停，舞者不歇。

各种鸟兽蝶鹤相称，歌舞纷纷。

北月瀛越跳越清明，酒彻底醒了，父亲临终前的话映在他的脑海。他拔出短剑，光影四射，更加剧了舞韵，这是他苦练的剑舞。

那日在守卫长府，就是靠这剑舞惑得众人迷醉。北冥之神也为之迷醉，恍若神魄被摄。

天空中的蓝天圆盘越来越大，风停雪住，冰雪慢慢消融，青草，绿树，城邦一点一点从冰雪中复苏，北族人长跪膜拜，感激北冥之神开恩降福。

就在歌声平缓之时，戛然而止。

北月瀛短剑上血淋淋地挂着一颗明珠。桃女飘然倒地，血染青草地，北冥之神愕然。

北月瀛跪地献上北冥之珠。

白熊暴怒，一掌把北月瀛拍下孤岛，岛下竟是北冥火池。不等北月瀛惨叫，他已气化成烟。

白熊负起桃女尸身，奔离血地，芳草枯萎，鸟兽散。

6 北族后人

“你杀死了桃歌，谁来给我唱歌，再也听不到美妙的音乐，我要你们何用？”北冥之神祭起火池之火，让那火烧得更加旺盛。

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聪明的北族人，收拾旧城财物，继续逃回南方。愚蠢的人继续祈祷，直到大火烧尽一切。

他们到死也不明白，北冥之神为何发怒。

逃到南方的北族，有了资本，做起小生意，靠手艺混饭吃，也有北族人再次积累起财富。生命因为不再忍饥挨饿和缺医少药而夭折，慢慢有人能够活到六七十岁，据说北族桃人有人命长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