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弯

01

穆理半身躺在床上，一只手上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那着笔，在书上轻轻地画着，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

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得穆理总是喜欢在晚上看书，安静的环境里，不会有人打扰，注意力才可以集中。

伸一下腰，看了一下钟， “都十二点半了，该睡了，明天还得去河弯。”穆理寻思着，“见到秦雪可不能无精打采的。”  边想着，边伸手关了灯。

“又过一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穆理感慨道，“儿时，经常和村里的玩伴，跑去河湾划船玩水。上学时和秦雪是一个班级，至从知道她的名字后，每次去河湾路过秦雪家的两层小楼房时，伙伴们总是对着窗户反复地喊着秦雪的名字。”

“ 一个周六的下午，又去河湾，依旧大喊呐喊，秦雪、秦雪、秦雪，这时，秦雪的母亲，猛的开了窗户，大声回道，“秦雪不在家，你们叫秦雪有什么事？”惊的几个男娃子，转头就跑，生怕她妈妈拿着棍子出来追赶他们。”

秦雪上的大学在南方，要比北方放寒假的时间晚一些。上大学的四年里，她不像其他同学，遇到长短假期就去游玩一翻，而她总是要回家一趟。似乎只有那河湾才是那留恋的地方。秦雪的家境和本地人相比还算可以，从小时，她父亲一直在外地包工，回家的次数也是不多，但每次回家都特别关心秦雪的成绩。也是这样，秦雪也成了当地，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穆理的家境要贫穷些，也就这几年，国家给当地居民盖了房子，才显得没那么落伍。穆理能考上大学也是因为父亲的愿望。

他父亲常目光凝视，紧锁着眉头，说:“不管在土里再苦再累，只要你想读书，我就一直供着你。”

如今，家里总是出来个大学生，虽然是一个普通的本科，但这两年，穆理看的出，父亲在别人面前，安详而又多了些笑容。

穆理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兴许是寒假，在家的这几天，晚都上看书看困了才睡，今晚这个点还没到睡的时候。但是，一想到明天要去河湾，就不得不逼迫自己不要想其他的事情，赶紧睡觉。

自从上了高中后，像是约定了一样，每年寒暑假都的去一趟河湾，和从小去河湾的兴奋相比，现在，多了一份期待。清凉凉的河水，随着一阵阵浪花打在满是贝壳的沙滩上。河面清风夹杂着青石的味道，迎面撩起一缕缕鬓发。或许不仅是去河边玩一下，更多的是回味那段童年美好的记忆。

原本，大学寒假一到家就打算去的，但是得知秦雪还没回来，因此就变成了，等秦雪回来后一起去。就像小时候那样，秦雪经常在河边放鹅，几个小家伙会帮她把鹅从河里唤上来，然后秦雪就带着他们去捡最好的贝壳。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穆理和秦雪早已是青梅竹马，也度过了童年时的晦涩，少年时的羞怯，而且，两边的几个人也相互连成了亲戚。因此，经常是你到我家来，我到你家去。

在穆理的认知里，秦雪的眼睛就像河湾里的水一样清澈透明，但是和小时候相比，现在的她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小时候，秦雪是活泼开朗的，常和男孩子一起厮混，什么事情都会说出来，也从来都是直接叫穆理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秦雪身边既没有了男孩子，也没有几个女孩子。沉默了许多，而且还常常端庄地叫穆理为“穆理哥”。

至从上了初中，穆理和秦雪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现在上了大学，更是每年只有寒假过年的才能见上一面。穆理知道每次见秦雪都有很多话要聊。学习，老师，同学，校园，生活还有未来。

渐渐的，穆理已经进入了梦乡。

02

第二天早起的父亲叫穆理起来吃早饭。穿上一套刚洗干净的衣服后，吃罢就推着自行车向河湾骑去。一路上清风随着绿油油的小麦拂面而来，孤零零的柏树婆娑的摇曳着枝躯。不一会儿，就到了秦雪的家门口。小黑狗，旺旺的叫着。秦雪的妈妈，李姨，还没放下碗筷。见到穆理后就在门口招呼他进屋里来。穆理毫不生疏，习惯的就进了房间。

这时，秦雪捧着碗，站起来，招呼着“来啦！这么早呀！可吃饭没？”面对着穆理说，“找椅子坐会，我马上就吃完。”

穆理坐下和李姨，礼貌的寒暄着。撇了一眼秦雪，紧廋型米白色的羽绒服加上后帽的两根系绳，坠落在胸脯前。秦雪一边夹着菜，一边缓慢地咀嚼着，眼睛依然是清澈明静，盯着穆理。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旋在后脑勺，显得清晨般精神涣发。

李姨每次都是聊着聊着，就问起穆理在大学没有找女朋友的事，嘱咐着要抓紧。穆理也只有尴尬的苦笑着。这时，秦雪低着头解围说：“妈，这事还用你超心。他们的大学女生多着呢，还怕他找不到女朋友！”

“那你大学那多男生怎么就看不上一个呢”李姨侧着眼看着秦雪，似乎对穆理说的话就是讲给秦雪听的一样。

“在大学学习任务还是挺重的，也没什么时间，找女朋友的事，还是的看缘分。”穆理接话说着，不时的看看秦雪。

秦雪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边说着，“穆理一起去河湾看看。”完罢，穆理逗了一下小黑，和秦雪一起出了门。

李姨，站在门口，捧着碗直望着两个年龄相仿的背影。却有说不出的矛盾感。                               

03

和风旭日，麦苗洋洋。又是一个暖冬。穆理和秦雪在往常的聊天中，都是轻松简单的。但是这次，相互之间都加杂了难以言明的成分。

穆理不明白，为什么秦雪之前对他无话不谈，高中后，却连个其他交往的朋友甚至闺蜜都没有，沉默的太多了。但是，也不好直接问她。

只是点道，“在大学书画社团里应该认识不少学弟学妹吧？”

秦雪看了穆理一眼，浅笑着回答，“还好。”

秦雪解开小黑的绳链。小黑像放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停的奔跑着。秦雪在后面不时的喊着:小黑你跑慢点，但是依然和穆理并排走着，一只手划着麦苗，不时地拔一根野草在手中飞舞，嘟囔着模拟着声音。

清风拂上清秀愉悦的笑容，

麦香溢满玉立多姿的妍态。

穆理看着秦雪，想到了小时候，一起河边拿着棍子玩剑客剑侠的游戏。

这是秦雪又拔起一根野草在手上说，“穆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剑客的游戏吗？我们两演一对侠侣去打小涛和小兵他们。”

说着就把手上的野杆草刺向穆理。

穆理咧着嘴，没有躲闪。

回应道:“记得呀，当然你还被抓去了，我还去救你呢！”

穆理没有想到秦雪会调皮地问这些，也没想到秦雪又像回到小时候那样，而且没有叫他穆理哥，亲切之感又回来了。

自己也本能地回到了小时候，

拔起了野杆草，回刺秦雪。

秦雪面容可亲，微笑着躲闪。

穆理配合着秦雪尽兴的过着招，笑声中，打破了刚开始的难以言明。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比翼双飞剑，佳人懵懂情。只是孩童时代的他们，只顾得双飞剑的快乐，不识得比翼情的可贵。

04

这条河，孕育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然而，她也有“心情”，有喜时亦有悲时，喜时，平静微浪，嘻戏浅言，笑对着这边土地的万物，一切都欣欣然。悲时，或威震天地或紧守不语。但人们依然是爱她，敬她，爱她的纯真无邪；敬她的比邻为伴。

穆理和秦雪像往常一样，聊的挺多，从小时候，聊到大学，聊到老师同学，还有校园的生活。

小黑狗洒脱地伸着舌头，在风中水中来来去去。秦雪不时地放眼看着，但清澈的眼神却慢慢地凝视了起来，不是因为小黑狗，而是，穆理聊到了“未来”。

是啊！“未来”其实并不遥远，曾经并不在意它，可是，现在它就像是明天一样，日出日落就到了。秦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穆理，仿佛陷入了心事。

秦雪寻思了片会，猛然，凝视的眼神转亮了，像是一把冰剑，盯着问道:“穆理，你怎么在大学还不找女朋友？”

穆理吃了惊又楞了一下！扫过秦雪的眼睛，手不知觉地摸了一下脑门，缓慢地转身面向河面。感到窘迫，不想让秦雪看见。

但这一切表情动作都在秦雪的眼里。秦雪也知道这个问题，对穆理来说一定是措手不及。

“没有想过”，穆理回答，手不时地碰了着鼻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大学里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秦雪继续问道。

“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穆理答。

“难道穆叔就不急吗？你的表兄弟，还在排队等着呢？你难道要在他后面吗？”秦雪连着继续问。

穆理感觉大惊，很久没见到秦雪像发飙一样，不给别人台阶下。在小学三年级四年级，秦雪可是有名的“抬高台”，每次老师让她检查同学背课文，背不掉的同学，被秦雪当做全同学的面，逼得是咬牙切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穆理见此状，却也知道秦雪真正想说什么。他看着秦雪冰珠般的眼睛和红润的唇，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温和的阳光照在一朵接着一朵浪花上，熠熠闪光，像是月光下，馨予的夜，金色的湖。

穆理和秦雪之所以在初中时变的陌生，就是因为有一次，在晚自习的时候，有个调皮的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一首颇为有趣情诗，把诗词里的名字改成秦雪和穆理。在班里传的沸沸扬扬，还被语文老师发现了，第二天，在课堂上被“夸赞”文采之余，还“教导”同学们，要把语文学好，以后追女孩子，文采也能加分。

虽然事情的结果，被查明不是出自穆理之手，但是老师同学都知道，穆理和秦雪家住不远，从小又在一起玩，用青梅竹马说他们一点不为过。只是现在被那首情诗升华出了别的“味道”，因此，秦雪对穆理的态度也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穆理眼睛和秦雪对视了一下，马上又躲开了。

回道:“等到毕业后，有自己的工作了，再说吧！”

秦雪似乎理解了。

语气平和，又问道:“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穆理没有直接回答她。弯腰捡起一个石子，向河湾狠狠地扔了出去，说“有啊，我喜欢这个河弯呀！”

秦雪默默地看着穆理，只听见河边的波浪冲击着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