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南风起兮昔人归
萧慕时常在想她与姜晗的相遇和后来的结局,如果生命里始终没有姜晗这样一个人出现,她是否会觉得遗憾,又或者,她的遗憾与后来失去姜晗相比,究竟哪一个更胜一筹。
假如姜晗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来那些寂然的欢喜,她应该也会如现在一般,努力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是,深长岁月里不会有那些生命在一夕之间就瞬间荒芜的回忆。
萧慕在凌晨一点的时候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许久之后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开始写信。
“亲爱的姜晗,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分,我又失眠了,这两年,失眠成了我生活的常态,总是在深夜里想起那些遥远的从前,那时的我比现在快乐,我不需要为了生活四处劳碌奔波,随时都可以怀揣着梦想奋勇前进。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这才是生活原本的面目,还是我自己丢了我自己,如果你还在,那该多好……”
写完一封很长的信,萧慕把它发了出去,然后仰身倒在床上,虽然明明知道再也没有人会打开这封邮件。
思绪渐渐飘远,萧慕仿佛看到曾经的画面又在眼前出现,姜晗站在银装素裹的树下,四处都是厚厚的雪,他裹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白色的帽子,看着萧慕笑意盈盈,和落满白雪的树映衬得恰到好处。
萧慕则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带着黑色的手套,站在那里看着姜晗,一黑一白,倒映出两个世界,截然不同却又毫无违和。
姜晗说他要去国外一阵子的消息让萧慕有些郁闷,萧慕抬起脚来狠狠踢了姜晗身后那树一脚,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往下簌簌掉落,落满了姜晗的肩头,姜晗最后还是这样离开了。
萧慕有些难过,一个人走在飘着白雪的街头,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是不是……脑中灵光一闪而过,萧慕总记得阿尔卑斯那场三个月以后的雪崩将会永远埋葬她的姜晗。
萧慕突然就在铺满白雪的街头开始不要命的狂奔,穿过了无数的街角,大声呼喊着姜晗的名字,任由眼泪在脸上划过,慢慢变成冰冷,可是,茫茫大雪中再无姜晗的影子。
第二天醒过来,萧慕发现在梦里把枕头哭湿了,从床上爬起来,扯下枕头套扔进洗衣机,然后去冰箱拿了冰块来敷眼睛,然后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生活。
现在她失业了,并且被人骗走了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萧慕总想着到了姜晗三年前走的同一天,她也要去阿尔卑斯看看,心死了才更容易释怀那些往事,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萧慕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丝毫支撑了,现在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关心的话语,都足以成为那根给她希望的稻草,可是,偏偏她什么都没有。
姜晗啊,你看,这世界是这么无常,如果你还在,我们本应该去看看金陵的弯月,去看看天堂之镜的盐湖,去墨脱数一数星星,最后,躺在香格里拉的花海里细数人生的悲欢喜乐,感叹世事无常。
如果……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们就这样该有多好。
有些出现在生命里的人,他在身边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有他真好,等到失去的那天,才发现生命好像就忽然间荒芜。
三年了,萧慕的手机里依然存着她和姜晗的照片,姜晗和她一起笑得幸福欢愉,姜晗却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已经长眠于茫茫雪山。
萧慕三年来也总是想,人总是要学着放下,她不该把自己围困在回忆里,但真的要放弃了,却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我们不是不懂,可我们始终没有办法做到。
“亲爱的姜晗,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九百封信了,我想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随着命运的机缘来到这里认识了你,我们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所以无论一个人在这里的生活有多难过,我也始终守在这里,但现在我终于坚持不住了。
春天就要来了,我想一个人去大理看看风花雪月,看看漫天的花海,听说,那里的花海很美,我和你曾经也是在那样一片花海里约定了此生不离,你食言了,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个走出去的理由,从今以后,忘记这种颓靡悲伤的人生……和你。”
萧慕卷着行李回到了老家,离开了那个曾经有姜晗的城市,到了周末,萧慕又要开始应付父母为自己准备的交友活动。
看着那些很有意思的相亲对象,萧慕总觉得生命突然变得灰暗,几个奇葩的问题抛出去,对方直骂萧慕神经病,萧慕也不恼,微笑着目送气冲冲的他们离去。
然后,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个人坐在了萧慕的对面,电竞妇女萧慕为了表示自己对于对方的不尊重,正举着手机玩着游戏,对面的人也没出声,坐下来拿出手机也玩游戏。
“一起?”对面的人出了声,萧慕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一脸笑意盎然,萧慕看着这样的笑容忽然有些恍惚,似乎是怔了怔,心里有股酸涩涌上来。
游戏并没有什么意思,萧慕本来就是用玩游戏来惹怒别人,好把这样所谓的交友会搞黄,对面的人看着萧慕心不在焉的玩着游戏,送了无数人头,也没有说什么,还是轻轻松松的赢了这场游戏。
萧慕看着这张眉眼相似的脸,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做着截然不同的事,忽然觉得心里升腾起一阵烦躁,起身就要离开。
“我们还会再见的。”面前的人在她离去时说,萧慕不予理睬,径直离开。
“亲爱的姜晗,我遇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可他不是你,我想我总要学着忘记过去,可是做起来很难,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另一个人开始新的感情,但我可能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和过去挥手告别吧。
我知道自己不能永远沉湎于悲伤无法自拔,可我一想到要努力忘记你就觉得好难过。”
来年的阿尔巴仑,很多游客在滑雪,萧慕也在这里,她并不会滑雪,甚至这是她头一次出国,她也并不是来旅游的,她不过就是想来看一看姜晗最后看过的风景,然后,彻底的摒弃了这段仿佛前世那么遥远却又羁绊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记忆。
从此后,世上再无姜晗,萧慕会有新的生活,无论喜悲,姜晗都只能被生生断成前世。
萧慕最后看了一眼云间的雪山,圣洁的雪山浮在云中若隐若现,脑海中浮现出姜晗的样子,眉间带着淡淡的烟火流光,像极了这万年冰雪的凉,萧慕就在雪中驻足,然后背离雪山而去。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后一生无法安宁,萧慕想这话大约是有些道理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些故事,有些人注定要成为遗憾的,难过的是,时间会让有些东西变淡,却不会磨灭所有的回忆。
而她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遗忘,余生还长,她所能给予姜晗的情深,也只有一生的默默怀念了。
山下就是小镇,萧慕找了当地人带她回去,坐在电瓶车上,当地人问她是哪国人,萧慕一说完,当地人便说有个朋友要介绍给萧慕认识。
那人说自己的朋友来历不明,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最惨的是他在一次意外中失忆了,他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都不知道,但他发现自己能说中文,所以猜测自己是个中国人,这样说来,萧慕是他的同胞,萧慕礼貌的听着这人神奇的经历不置可否。
到了山下,那个当地人停下电瓶车,便邀请萧慕走进一家专卖纪念品的店,那个当地人和一个人不知在说着什么,那人转过头来,眉目间带着渺渺茫茫的光,寂寞而荒凉,萧慕忽然就红了眼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