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南朝月（46）华堂花烛灿琼筳

［古言］南朝月（46）华堂花烛灿琼筳

看着站了一屋子的丫鬟婢女以及满堂的华彩珠翠，水泠月不由捏了捏眉心。昨日的倦意还没褪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庆幸自己嫁的是萧庭寒，入的是寒亲王府，而不是什么太子妃或者太子侧妃，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北汉皇室会怎么折腾她呢。

从小衣、单一、中衣、外衣再到那套火红的嫁衣，水泠月几乎是把自己冬日里才会穿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如果不是外面金灿灿的日头，她都快以为这北汉已经入冬了。

皇后身边的洪静姑姑还在一旁催促，侍女又给她加了一件绣金云纹绯色纱衣，虽然质地轻盈，柔软轻薄，可是与她平日轻便简单的穿着相比，简直就是一种厚重的折磨。轻便惯了，此时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她觉得整个人的神经都被压迫的难受，脑子里更是热得无法思考。

“呀！还有腰带没有系上。”洪静姑姑看了看站起身来的红色倩影，忽然眉头一皱，尖声唤道。

听话的人差点一个趔趄歪倒在地，看来这名门闺秀，高贵典雅的淑女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舒心，漱玉快来给公主上妆。”嫁衣穿戴完整，洪静姑姑又忙唤来身边的人给水泠月描眉梳妆。

经过了刚才繁琐的换装，水泠月已没心情去计较别人怎么打理她了。索性放了心，闲闲散散地想自己的事情。

洪静姑姑端着满面笑容，一边为她梳头，挽发，插珠钗，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水泠月偶尔心不在焉地应两句，等一切整理妥当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公主真是漂亮。”耳边有人轻声赞叹，拉回了水泠月神游的心思。

宫女、嬷嬷们齐齐看向镜中的女子，精致明艳的五官轮廓、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明明是温婉秀丽的眉眼却总是隐隐透着一股迫人英气，逼人旁人不敢直视。满头华丽珠翠衬着那张精致的脸更小巧玲珑，乌黑的青丝此时已高高挽起，整个人如幽兰般静谧，又如朝阳般灿烂。

一身火红嫁衣穿在身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细腻，比起以往的温婉来多了一丝妩媚，比之偶尔的清淡疏冷又多了一丝典雅贵气。

“老奴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见惯了各种美人，但像公主这般……”洪静突然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来形容她，美丽、温婉似都不适合她，清贵、绝艳也不适合她，不是哪一种，也不是哪一面，总之有些神秘，捉摸不定。连叱咤后宫的皇后都说这个云安公主不简单，她洪静自然也看不出半分。

水泠月只轻轻笑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其实对这桩婚姻，她本就没有什么期待，或许对她来说嫁给谁不重要，又何必在意自己是美艳动人，还是相貌平平？

过了一会儿门外赵公公的声音响起，“云安公主，吉时已到！”

红盖头虽遮住了视线，但听着耳边礼乐的声音，水泠月的心境完全没有出嫁新娘子的喜悦，反而有些意料之外的紧张不适。

宫门之外，萧庭寒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队前的马上，英气逼人，冷逸俊美。

这皇家婚礼本就隆重，更何况今天还是北汉百姓爱戴的寒亲王的婚礼。虽说这位寒亲王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全身上下给人的感受就是冷冰冰，疏离淡漠的。但是他带兵打仗，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军纪严明，赏罚分明......在百姓心中已是个英雄般的存在。

街道两旁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水泠月在喜娘的牵扶下上了轿子，轿帘刚一遮下，轿外就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路上行人议论纷纷混杂在一起，吵得她那颗不安的心又担忧了起来。

恍惚间，轿外面没有了礼乐炮仗的声音，轿子摇晃了一下，停了下来。

轿外喜娘轻唤了一声，水泠月才发现已到了寒亲王府。尽管隔得远，她还是感受到了萧庭寒身上那股独有的气息，这人在哪都是一个鲜明的存在。

扶着喜娘的手忽然被握进一双微凉的大手里，他轻轻一带，自己整个人已靠近了他怀里。

身体瞬间颤了一下，因为那只手传来的温度没有丝毫暖意，比之以往更凉更冷。心下骇然，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奈何那只手的力度太大，根本挣脱不了。

之前不是没有被他握过手，只是今天这只握着她的手似乎没有一丝温度，一如他的人一样全身透着冷冽寒澈的气息。

跨火盆、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所有过程，水泠月都是恍恍惚惚的，自从被那只冰凉的手握住之后，水泠月的心绪就一直在萧庭寒的身上，想不通，道不明。

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异样，说不出的感觉，哪哪都觉得不对劲，这种认知让水泠月难免生出一丝不安与担忧。

譬如此刻，她坐在大红喜床上，一向都是淡漠疏离，冷情的人，现在的她却有微微的害怕，害怕面对萧庭寒。

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情绪一直萦绕心头，甚至伴有一丝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