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记曾携手处

01雨打梨花深闭门

这座宅子里有什么“东西”，当地人都是这么说的。每到梨花开时、 夜来雨后，这宅子里就传来阵阵嬉笑声，莺娇燕软、热闹非凡。有好事的闯进去看，非但没有人，反而处处杂草丛生、蛛网密结，只有庭前一棵梨花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梨花飘得满院都是。这宅子多年不曾住过人，四邻街坊最是清楚，因此对这宅子忌惮得很。

最近市里新来了个黄书记，正值壮年，一心要狠抓经济发展，于是和市领导班子商量决定开发老城区。最初也有人反对，说这宅子年深月久，贸然拆除恐怕引起市民恐慌。但是黄书记是无神论者，大笔一挥就批了文件。

第一天拆宅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庭中那棵树该怎么办，怎么说都有上百年了吧。黄书记琢磨一宿，砍了吧虽然方便，但是毕竟是百年老树，传出去影响不好，正好东城区在建公园，就移过去吧，还能吸引点儿观光者。谁知第二天准备移植时，工人们竟然都开始莫名发烧呕吐，送到医院去诊断说是食物中毒，引发了不小的风波。第二次准备移植时，突然天下大雨，转眼间积水就没了脚踝。这可好，大家忙着救洪灾去了。第三次更加离奇，在场的人尽数晕厥，醒来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所谓事不过三，移植一事出了这么多古怪，市民都或多或少开始恐慌起来，黄书记的脸色也愈加难看。

“不是说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吗？”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这梨花树前突然出现了一翩翩美少年，白衣乌发，好一个如玉公子。只见他剑眉微蹙，双唇紧抿，脸色很是烦恼。

梨花树前竟慢慢浮出一个身影，同是一身白衣，清瘦颀长，眉目模糊，挽了个高高的发髻，依稀可辨是个女子。只听她说：“成精这种事，说来就来了，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语气娇憨，听上去颇有几分无奈。

那白衣少年扶额长叹一声，又问：“你成精了都不知道去户籍管理局登记吗？你还在这破地方搞出这么大阵仗，你是想让全中国人民都知道这里有一棵梨花树成精了吗？”

那女子很是委屈地回答：“我去过啊，但是登记的那个人要我提交出生证明，我哪里有这个东西嘛。”

那少年忍不住再次长叹：“是让你去妖精户籍登记处，没让你去公安局登记啊！还有，你晚上在笑什么？搞得人心惶惶。”

“我这不是 趁着灵气充足、形体稳固的时候看点儿综艺打发一下时间嘛！”她嘟着嘴，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个调。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妖精也需要娱乐，难不成真要从早到晚一直打坐？会腿麻的！

大概是早就知道了答案，白衣少年这回既没有叹气也没有扶额，他只是无奈地说：“你可长点儿心吧！明天我会去找黄书记商量，准备把你本体移往植物园。你自己赶紧收拾收拾，本体安置好后我就要带你回三清山。”

“啊？！三清山不是那帮等飞升的道士的地盘儿吗？”她惊讶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见她不明白，白衣少年只得耐心解释：“最开始咱们在神农架远离城市，购买生活用品很不方便嘛！所以大长老就跟中央申请了一下，找个不是特别远的又比较清净点儿的地方，中央就把三清山批给我们了，让我们和道友们好好相处。”

听完她怪叫一声：“天——这明明就是让那帮道士好好看着我们。”

“废话！”白衣少年生气地说，道理大家都明白，“要不是你们这帮建国后才成精的妖怪不懂规矩到处乱搞，我们本来可以去天姥山的！”

他生起气来头发都好像炸开来了，吓得她一哆嗦，形体更加不稳定。

“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见她形体逐渐暗淡下去，他也有些许愧疚，“总之，今晚上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准备出发。”说完他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他也责怪自己，不过是个没开化的小妖精，干嘛要同她计较。但是，“最近的妖精都这个样子吗？这是有代沟了吗？”他不禁自问出来。

“嘿！白道友，你又去收拾烂摊子去啦？”肩膀被猛地一拍，白书回头一看，正是三清观的虚言道长。

白书恭恭敬敬地朝他作揖，说：“虚言道长这么晚还不曾就寝？”

虚言道长捋捋长须，笑道：“今夜月朗风清，这便出去小坐了半晌。”

“道长真是好雅兴，白书一届俗妖，就不叨扰了。”白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停吐槽这虚言道长，分明是偷偷跑出去喝了酒，沾了酒气不敢回观，躲在这里散味儿而已！

虚言见他急匆匆地走，眯着小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

02夜深霜角吹残月

第二日天刚亮，白书便下了三清山。他一走，山上的妖精们就沸腾起来了。

“欸欸欸，你们猜猜，他这回带来的是男妖精还是女妖精？”说话的是小桃红，身姿婀娜，面带春色，天然是个风流美人。

她刚问完，一堆声音就闹哄哄起来了。

“我赌是个男妖精！”“你赌的几时对过？还是我来吧，保准这回是个女妖。”“你们这些妖精都太保守了，那万一要是个不男不女的呢？”

“呸呸呸，说什么蠢话呢！雌雄同体的妖精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山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你们都停下——”说话的是个稚龄童子，扎着两个小揪，脸蛋红扑扑的，“都听我说——”于是众妖都停了下来，看向他。

小童邪魅一笑，说：“我猜这妖精，八成就是白书的那啥。”

“诶？”众妖大吃一惊。

小童似乎很是满意众妖的反应，于是又说：“我昨天晚上看见他进了丹房，又去了琴阁。”

“天呐！”“Oh my godness!”“玉皇大帝在上！”阵阵惊呼声不绝于耳，只见众妖纷纷奔走相告，不多时这一消息就传遍了整座三清山。

三清观里，虚言忍不住问他的师兄——虚灵道长：“师兄，你说，她们说那消息是真的吗？”

虚灵道长眉头紧锁，一脸肃穆地回道：“恐怕是真的。昨夜我夜观星象——”

见师兄又要吹牛皮，虚言忍不住打断他：“师兄，昨夜明月高挂，没有星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下的徒子徒孙们都笑得东倒西歪。

虚灵似乎也觉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捋捋胡须，清咳了一声，又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传我旨令，观中任何弟子不得讨论此事。”

弟子们皆道：“是。”

白书是三清山妖精管理协会的会长，同时是全国妖精管理协会的副会长、妖精管理常务委员会的常务委员之一，可以享受用法力瞬间移动的特权。其余的普通会员，只能在妖精管理范围内使用法力。因此，在三清山管辖权内（通常包括四川、云南、贵州及湖南地区）的“新”妖精，都由白书亲自出山把他们带回去。

白书先是换了发型，又换了西装衬衫，这才施施然向人民政府走去。

“黄书记你好！”一见黄书记，白书立马绽开笑颜，亲切地朝他伸出了双手。

黄书记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立即握住他的双手，笑着说：“白同志一路上辛苦了吧！来来来，先喝杯热水。”说完，一旁的秘书就端了热水上来。

白书笑得亲切，柔声道：“为人民服务，解决群众的困难，谈不上辛苦。”

他态度明确，黄书记心里也就有底了。这时秘书知趣地退了出去，顺带拉上了门。

“白同志啊，你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黄书记悄声问道。

白书故作迟疑，沉吟片刻，回道：“黄书记，我们特别事务办事处处理的问题，大多涉及国家机密。我相信这一点，陆副省长已经告诉过你了。”

“是是是，这一点我也听说了。”黄书记一脸严肃，不知道白书如何打算。

白书又说：“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情，全权交由我来处理。”

黄书记看向他，只见白书也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知这不是在开玩笑了。全权交给他，自己倒的确轻松了，也不担心知道得太多了。问题的关键是，万一他没有处理好怎么办？事情闹得更大，这个锅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背。

白书知道他心里在迟疑什么，只能耐心等待。

过了许久，黄书记终于说：“这样吧白同志，你先给陆副省长打份报告问问他的意见。要是陆副省长没意见，我也就没意见了。”

他这话一说，白书心想这个人倒还有几分滑头。于是白书笑了笑，说：“事态紧急，不如我先打电话问，等事情解决有了空闲，我再补交报告。”

“这样也好。”黄书记见他已经让步，又和陆副省长关系亲密，不好再多作纠缠。

电话打过去后，陆副省长没有意见，黄书记这回稍稍放了心。

白书得到授权后，先联系了植物园，在今天白天将梨花树送过去。另外又找了林业部门建档登记，这事也就算解决得差不多了。

“呼——”白书长舒一口气，“就等晚上把她带回去了。”于是转身去了黄书记的办公室，告诉他一声事情的进展。

“这么快就解决好了？！”黄书记简直又惊又喜。

白书点点头，笑着说：“主要还是黄书记的改革工作做得好，整个政府部门的工作效率都非常高，我打算跟陆副省长好好汇报一下。”

黄书记十分高兴地拉着他的双手，说：“白同志不愧是特别事务办事处的精英，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啊！”

白书不打算同他继续商业互吹了，于是歉意一笑，便随便搬了套说辞离开了政府大楼。

白书特意挑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这破宅子凶名远扬，这个时候附近连条狗都没有。

白书到时，她已经背着个双肩包等着了。她形体还是不太稳定，因此从远处看起来有点模模糊糊。她穿了件风衣，里面是圆领的T-shirt，穿了条牛仔裤，穿了双帆布鞋。怎么看都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很好骗的样子。

“所以，她昨晚究竟是为什么要挽个妇人髻？”白书表示他很嫌弃她昨天晚上的妇人髻。

“昨天晚上是因为刚看了美人心计，想试一下嘛！”她突然从白书的背后冒了出来。

白书吓得心脏猛地一跳，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吓我一跳！”

她很委屈：“我等你半天了你都没有过来，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嘛！”

白书摸了摸胸口，顺顺气，说：“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先把这张登记表填了。”说着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来。

她顺手接了过去，是张表格，第一栏填姓名、性别和籍贯，第二栏让填生平履历。白书凑过去看，姓名是陈宛梨。

“是个好名字。”白书忍不住说出了声。

宛梨这回倒是很羞涩地看着他笑了笑，又继续填表去了。白书看见她的生平履历，写的是通州通县陈家村。见白书面带讶色，宛梨解释道：“这地方原来是这个名字。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在这里，已有百余年了。”

白书点点头表示理解，树妖在没有形体之前是不能离开本体的。想到这里，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说道：“这是三清观新近研制的固形丹，专用于像你这样化形不久、形体不稳的妖精。”

宛梨一脸惊喜地接了过去，先是拿在手里把玩，研究了许久，终于舍得把它吞了。

“准备启程了？”白书问她。她正看着这已经被拆了一半的破院子，天边残月撒了点微光，尚能看见泥土里的花瓣。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来，笑着说：“夜深霜重，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嗯。”白书轻轻回应了她。转眼间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03人在石桥春影里

陈宛梨没到三清山时，心里总归还有点儿忐忑不安。白书带着她腾云驾雾，转瞬间就到了目的地。刚进了后山，就见一堆桃红柳绿、浅红深碧朝山口拥了过来。

“哎呀！果真是个妹妹！”小桃红跑得最快，她素来不怕白书，见着了人直接朝陈宛梨而去。

宛梨还没有回过神来，小桃红已经拉起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喊妹妹了：“妹妹是哪里来的呀？本体是什么呀？芳龄几何呀？婚配不曾呀？”

这一串问题都快把宛梨绕晕了。等她回过神来时，身边聚集了更多的姐姐妹妹，都是些风流美人。

有一个美人最是清冷，一双远山眉，一双寒星目，穿的是月白衣裳，长发披肩，远远地看着她们。正是清晨，山林里水雾深重。宛梨朝她那里望去，看不清她的表情，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当真是“月淡碧云笼野水”，完完全全是画中的人。

小桃红见她痴望那边，了然一笑，说：“那是咱们三清山的第一大美人儿，名琼英，号九疑仙人。她看上去是个冷性子，实则是个热心肠，而且啊——”小桃红说到这里，神秘一笑。

宛梨看向她，等她下半句话。

小桃红接着说：“哎呀！奴家不好意思了！”她本来就面带春色，这时害羞起来，更是恍若桃花尽开，春风袭人。

一旁的女妖们都跟着笑得花枝乱颤。宛梨不解地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有个胆大的女妖，眼角眉梢英气十足，笑着说：“她自然不好意思了，那是她的相好。”这话一说，众女妖笑得更加放肆，纷纷打趣小桃红。

这边女妖们玩得开心，男妖们就不乐意了。先前那稚龄小童一脸不满地向白书抱怨：“你瞅瞅、你瞅瞅这帮女妖精！青天白日的，言行却放荡不羁，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他本来面相上是个稚子，说起话来却十足像个酸儒。

有男妖随声附和：“野老说得是啊，你看自从咱们搬了过来，男妖的地盘儿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吃得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还有那小桃红，抢了我的琼英不说，还四处炫耀！简直是！简直是！”他越说越气，到后来竟开始哭起来了。

有的男妖同意他前半句，不接受他后半句：“你可不要乱说话！分明是你的琼英拐走了我们的小桃红，怎么能反打一耙？！”他这话一出，有许多男妖纷纷响应。于是男妖这边也开始群情激昂，分成两大阵营。

白书表示，他真的很心累。

趁众妖正酣战时，白书准备偷偷溜走，谁知刚退了半步，野老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白书无奈地想，为什么都喜欢从背后拍我？

野老悄声问道：“白书，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他语气十分凝重。

白书转过身去，席地而坐，问：“什么事？你问吧。”

得了白书的首肯，野老邪魅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问：“这个女妖精，是不是你那啥？”

白书震惊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问野老：“你想什么呢？！你从哪里开始瞎猜的？”

野老见他面色震惊，很是享受地观赏了片刻，这才悠悠地说：“前天夜里你去琴阁了吧？我看见了，还给她带了丹药。”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白书，满脸都写着“快夸夸我，我这么聪明”。

白书扶额长叹，说：“不要瞎猜好吗！她形体未稳，带她腾云驾雾容易出问题，我这才去拿了丹药。至于琴阁，我就是很久没去了。”后半句话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说到琴阁时，他似乎有点儿底气不足。

野老当然不信，于是用手指戳了戳他，又说：“你不要藏着掖着，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白书又试图向他解释清楚，谁知野老是铁了心的不相信。白书无奈道：“其实琴阁里面什么都没有。”

“骗人！”野老大叫着跳开，“你自己说琴阁里面是你‘那啥’！”

白书看向他，说：“但是我从没说过‘那啥’是啥，因为根本就没有‘那啥’。”

野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白书看着他，心情不能更郁闷了。于是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赶快溜掉才是真的。

这三清山的妖怪，看起来好像都归他管，但是白书心里清楚得很，这都是一群磨人的小妖精，没有一个省心的。临走时，白书特意看来眼陈宛梨，心中默念，希望这个能省心一点儿吧！

每个到了三清山的妖精，都得领点儿活儿干，比如说帮忙打扫林区卫生、帮忙派发会员福利、或者是去三清观里充充人气，刷点儿客流量。

“这个陈宛梨，该怎么安排呢？”白书看着自己手中的名单，顿时犯了难，“打扫卫生有野老了，刷流量有小桃红的闺蜜团了，派发福利是琼英的活儿，挑水种菜是那帮男妖的活儿……那这个陈宛梨，做些什么好呢？”白书努力回想宛梨的特长，似乎，并没有。长得漂亮？算了吧，这三清山上的女妖没有丑的；法力高强？算了吧，修炼了百余年还形体不稳。想了半天，白书终于想起来，她很喜欢看综艺！

“啊！这样就可以了，先推荐她去考人间签证和英语四级，这样就可以来当我的助手了！”白书不禁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了，“白白加班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一个助手了，终于可以休年假了！”

白书兴奋的跑出门，拉住路过的小道士：“那谁，你帮我把新来的那个陈宛梨叫过来，就说会长找她有事儿。”

“找我？会长？”宛梨有点儿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道士，毕竟她并不知道会长是谁。

女妖们在旁边笑得意味深长，你挤我来我挤你地打情骂俏。

小道士不敢抬头看她们，脸都羞得通红，临走时还说：“要尽快哦！会长说有要事相商。”

小道士前脚刚走，后脚女妖们就拥了上来，只见一女妖从袖里掏出一锦囊，神神秘秘地附在宛梨耳边说：“关键时候，拆开它！”

宛梨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众女妖的态度又暧昧不清，她一脸忐忑地去找会长去了。

“欸欸欸，小葵花，你刚刚给的是什么东西？”小桃红立马凑到她跟前儿问。

小葵花坏笑一下，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二妖竟哈哈大笑起来。

“会长，听说你找我？”转了半天，宛梨才找到这个地方。指路的小道士说门口贴了“特别事务办事处驻三清山特派处”的就是会长的办公室，但是他可没说字跟苍蝇那么小！

“嗯。”这声音好耳熟，宛梨抬头一看，正是白书端坐在办公桌前。

白书示意她坐下，将考取人间签证的文件交给了她：“我上回看你很喜欢综艺，所以猜你对人间了解比较深，所以我建议你去考取人间签证。”

“人间签证？”宛梨一头雾水。

白书解释道：“正常来说人妖殊途，不能厮混。但是呢，人类能生产出很多对妖精有用的东西，比如说最传统的朱砂符纸，咱们学符术必备的。然后呢，还有一些女妖们比较偏爱的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还有就是咱们现在归中央管理，得定期向中央汇报情况、参与两会。所以妖精不能完全不下山，但是下山后万一露馅儿怎么办？于是中央决定通过考取人间签证的方式限制下山妖数。只要考取人间签证，你就是国家机关的一员了，每月发放1000元生活补贴，还有其他的福利，待遇都非常好。”

宛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只有考了签证才能拿工资吗？”

白书笑道：“当然不是，但是考了签证之后就是体制内的人了嘛，你懂的。”说完，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宛梨表示：“其实我并不懂。”突然她想起小葵花给的锦囊，让她在关键时刻就打开，现在不就是关键时刻吗。忍不住要给自己的机智点赞。“会长你先等一下哈，我看个东西。”宛梨迅速从衣襟里掏出了锦囊，然后在白书的注视下把锦囊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安全套。

“WTF！”宛梨的内心很崩溃，说好的锦囊妙计，为什么变成了避孕套。白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原以为是个省心的，没想到思想这么开放。

“会、会长你听我解释，这个东西不是我的。”眼看白书变了脸，宛梨一把丢开安全套，试图向白书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不用了，我都懂的。你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对自己负责很重要。”

宛梨一脸迷茫，会长是不是误会得有点深？

只听白书又说：“你比较熟悉人间事务，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奇怪的。这样，我对你也就更满意了，没想到你对人间熟悉到了这种程度，比我想象中的更深入。”话听上去没问题，但是白书那一脸沉痛的表情，让宛梨看着很难受。

宛梨决定还是讲清楚比较好，于是她立马说：“会长你听我说，这个东西它真的不是我的。我虽然是喜欢看综艺和电视剧，但是我的思想还是很纯洁，三观还是很正常的。这个东西是——”

白书举起了右手掌，示意她不用再说了。白书站起来，将身子探过办公桌，按住她的双肩，深沉地看着宛梨，一字一句地说：“我懂的。”说完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将她往门外一推，说：“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说的事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然后，“砰”地将门关上了。

“喂！会长!会长你听我解释啊!”宛梨坚持不懈地敲着门，这个会长内心戏这么多，谁知道他会想到哪里去。

“你这样没用的，”路过的虚言道长如是说，“这个门上是我亲自下的隔音符，你叫再大声他都听不见的。”

宛梨回过头去看他，穿得倒是规规矩矩的道士服，但是这一头板寸和这挺得板正得跟小白杨似的身板儿是咋回事？

似乎是读懂了宛梨的内心戏，虚言道长邪魅一笑，说：“为了体验人生，前一段时间我刚退伍回来。”

看着他那邪魅一笑，宛梨只能默然无语，为什么大家的内心戏这么多，还怎么在一起好好玩耍。

04桃李无言花自红

自那日白书误会后，宛梨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好几次白书欲要同她商量考取人间签证的事，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开，这让白书很是郁闷。

“你说说，我就是找她商量点儿事，她躲我做什么？”白书忍不住向野老抱怨。野老在众妖之中，年纪最长，平日里或许有几分不正经，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白书是这么以为的。

野老沉吟片刻，仔细问起当日的情形来，白书事无巨细一一说给他听。听完白书这一段描述，野老恍然大悟，笑道：“你看你每日忙着收拾烂摊子，脑子都变呆了。”

“这话从何说起？”白书皱着眉头，不明白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野老咧嘴笑道：“那花妖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没看出来？”他是个童子形象，如今却做出一副地痞流氓色眯眯的表情，让白书止不住想揉眼睛。

“她说那东西不是她的，想必人家也不是这个意思。”白书不以为意。

气得野老狠拍了三下他脑袋，说：“你看你不是个呆子还是什么？她说不是她的你就信那不是她的？既然不是她的那是谁的？她初来乍到，哪个妖怪要同她闹着玩吗？”这一连串激烈的发问让白书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野老趁热打铁，又说：“我同你讲，女人啊，尤其是这帮女妖精，都是欲拒还迎的。这个事情，其实，就是一个暗示！”经过野老的一系列分析，他最终得出了结论。

白书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犹犹豫豫地说：“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这么的吧，我过几天再去找她。今天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得下山买东西，先走了啊！”说完他就消失了。

野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了半天，决定去找小桃红商量。

“小桃红，快过来——”野老远远地看见小桃红，就大声招呼她。

小桃红正同琼英说这话呢，见野老招呼她，理也不理，对琼英抱怨道：“这老小子，每日伙同那帮男妖说我的坏话，还以为我不知道！哼！今日我偏不理他。”

野老见她不搭理自己，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跟前去问：“好你个小桃红，做什么不理我。”

小桃红瞥了他一眼，就是不开腔。琼英只好打圆场说：“野老今日来有何贵干？”

野老见琼英肯理她，就一五一十地把话说了：“我同你们讲，这次白书能不能顺利找到道侣就看咱们的了。”他这话说完，小桃红立马来了兴致，拉住他的衣袖问道：“这么说宛梨妹妹就是他‘那啥’了？”

野老顺嘴就说：“我亲自打探的消息，那还有假？”把上回白书说的“没有那啥”的话全都丢后脑勺了。

小桃红兴奋地对琼英说：“咱们肯定得帮忙啊。”又转过去问野老：“你说吧，这回要我们怎么帮忙？”

三个脑袋凑一堆嘀咕了好半晌。终于商量出来，三妖俱会心一笑。

宛梨在道观内询问考取人间签证一事，上回白书找她去，把这个文件交给了她，只说让她考却没说怎么考。虚言道长对此事略有经验，于是主动请缨要向她讲解。

“这个人间签证考取难度不低，但是呢——”虚言道长故意要吊她胃口，“每年的试题其实都是有规律的。”

他说有规律可循，宛梨立马双眼放光：“当真？是什么？”

虚言道长却不说话了，只微笑着看她。

宛梨顿觉不好，这道长莫非是个吃妖的魔道？

虚言见她面色不对，立马说：“你不用担心，我们三清观的道士都是有上岗证的，我绝不会对你不利的。但是——”他画风一转，“你要是想拿到签证，就先告诉我你和白书是什么关系？！”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突然把脑袋伸到宛梨面前，语调也拔高了一个度。

宛梨吓得一声尖叫，一巴掌对着他的脸拍了过去。等打完人后才发觉大事不好。

“道长，道长你没事吧？”虚言被她那一巴掌打的脑袋发晕，半天没缓过神来。宛梨急忙向前把他扶起来，脸上是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他半天没回话，宛梨心虚地自言自语：“该别是打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似乎是为了反驳她，虚言立马站了起来，一脸气愤地看着她，“好你个陈宛梨，你果真和白书那厮有一腿！”

宛梨一时没弄清他的脑回路。他又接着说：“一定是白书那厮让你故意来接近我的对吧？哼哼，为了报上回的琴阁之仇？好重的心计，你们这二妖。”为了表现出他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虚言道长一直用他那双眯眯眼死死地看着宛梨。

“我都没搞懂你在说什么。”宛梨无奈地说，“我同白会长之前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什么琴阁。”

“不认识他怎么拿丹药给你？”虚言满脸的不相信，“我亲耳听见野老说的，拿的是九转还魂丹！”

宛梨忍不住扶额长叹，无力地解释道：“那不是九转还魂丹，就是固形丹。”

“不可能！”虚言立即反驳回去，“那天晚上他去了琴阁，你怎么解释？”

“我哪知道怎么解释，我都不知道琴阁是什么？！”宛梨对此很是无语。那日她找了白书回去后，特意去问了小葵花送她的锦囊是什么意思，谁知小葵花故意要卖关子，说是去了琴阁就知道了。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琴阁是个什么地方！

虚言见她一脸无奈和茫然不似作伪，又试探性地问道：“你当真不知琴阁是个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宛梨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虚言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想不想去琴阁看一看？”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众人不停在她耳边提起琴阁，闹得她好奇这琴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么神秘。宛梨重重地点点头。

虚言又恢复了往日模样，笑着说：“琴阁的钥匙在白书那里，除了他能进去，别人都进不了。但是，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拿到琴阁的钥匙。”

宛梨听了前半句本来有些灰心，听见后半句又顿时燃起希望来。但是，这虚言行为乖张，不知道一会儿又要提出什么要求来。

虚言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每月十五白书必进琴阁，他对你有情，你只需身着白衣，在琴阁后的小竹林里抚一曲《凤求凰》，他自然对你另眼相看。此后你再提出进琴阁的要求，他断然不会拒绝。”

“这么简单？”宛梨有点儿不敢相信，白书这么好骗吗？

虚言笑着说：“别的人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但是白书对你有情，由你来做自然要简单许多。”

宛梨不解地问：“白书对我有情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仔细回想一下她和白书仅有过的几次接触，完全看不出来白书对她情根深种。

虚言回她道：“等你进了琴阁自然就明白了。”

宛梨只得把心头疑惑全数压下去。突然想起人间签证的事来，又问虚言：“那我这签证的事情怎么办？”

虚言似乎早就忘了他原是要说签证的事，于是一脸不在乎地说：“签证的事情还不好办?只要你报名我们三清观人间签证速成班,保你三个月后顺利考下。”

宛梨心中警觉，说：“你是不是打算忽悠报班来着？”

虚言立即纠正她：“瞎说什么呢，这可不是忽悠，我们三清观人间签证速成班可是有正规执照、官方授权的！”宛梨已经不想再听他胡扯了，于是打断了他：“道长，你去忽悠别人吧，我还是等白书回来去问白书好了。”随即挥挥手就走了，只给虚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虚言在后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新来的妖精似乎一个比一个精明，不太好忽悠啊。

宛梨走后不久，野老从偏殿绕了进来，兴奋地问：“如何？她信了吗？”

虚言自得地说：“贫道亲自出马，她就是不信也得信。”两人目光短接，会心一笑。

05彩笔新题断肠句

宛梨等了好几天白书才终于回来了。她一看日子，正是十五。虽然她心里也不打相信虚言道长的话，但是对着琴阁着实好奇不已，于是决定晚上还是去看一眼。

白书每到十五必去琴阁，这是三清山众妖众道士都知道的规矩。从前也不是没有妖精想跟着进去看一眼，但都被白书轰走了，连琴阁里面的布置都没看清。只有虚言道长进去过，但是他绝口不提看见了什么，只说同白书自己说的“那啥”有关。

关于“那啥”，的的确确是白书亲口说的。从前在神农架时这琴阁就有了，众妖都问他里面是什么，他只说是“那啥”。后来到了三清山，白书又把这琴阁搬了过来。他法力高深，一般精怪不敢与他抗衡，手中还有一只乾坤袋，据传能吞天吸海尚有余裕，搬一座琴阁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

琴阁里的“那啥”一直是众妖的第一未解之谜，野老怀疑那里面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野老的怀疑不是毫无根据的，他跟随白书最久，法力仅次于白书，对白书的往事是最了解不过的，但唯独有一段时间例外。白书曾与某位大罗金仙大战过一场，此后法力全无，被迫在人间蛰伏了百年。这一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白书只字不曾泄露过。只是他回来时，手里拿了枝梨花银簪，让野老得以窥视一角。

关于“那啥”是个女人的猜测，也就在众妖口中流传起来。

白书回来不久，宛梨就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会长，我想问问上次你说的人间签证的事。”不怪宛梨对这签证这么痴迷，山中岁月长这句话不是骗人的。每日除了同众女妖们八卦一下山里的家长里短，就是看小桃红同琼英恩恩爱爱，再不然就是不停地被试妆，洗了又化、化了又洗。

白书再见她还是有点尴尬，不敢抬头看她，只埋头假装处理公务，说：“是宛梨啊，有什么事情吗？”

宛梨见他态度有异，打量了他半天，回道：“我来是想问问人间签证怎么考？”

白书“啊啊啊”了半天，就是不肯抬头看她说话。

宛梨心想，这莫不是在害羞？一看他耳朵，果然红了。再看他故作忙碌的样子，再一想到上回虚言说的那番话，不由信了几分。这也太萌了！宛梨心想，遇见喜欢的人会耳朵红，不敢看对方的脸，难道说这帮活了上百年上千年的老妖怪都这么纯情？！难以置信！

白书感觉到她一直在看着自己，有点儿不自在地扭扭脖子，说：“这样吧宛梨，你先等我把这一堆公务处理完了再去找你，好不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在埋头写字，不敢看她。

宛梨看他那不自在的样子，越看越萌，本来就长了一张少年脸，故意板着脸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好玩。以前居然没发现这会长这么好玩？！宛梨心里暗暗可惜，一定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太凶了，震慑到了她。

宛梨从办公室里出来没多久就碰上了小桃红同琼英，两个人一粉一白，看上去倒也协调。

小桃红扭着腰肢朝她打招呼：“宛梨妹妹，又去找白书了呀？”她这么说是因为这几日，宛梨只要得空就去办公室看白书回来不曾。但是小桃红声音娇软，很是引人注目。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宛梨就见四周的小道士们偷偷朝这里看。

宛梨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面上还是笑着说：“桃红姐姐同琼英姐姐要去哪里？”

琼英比小桃红正常不少，笑着答道：“正要去找你呢！真是再巧合不过了。”

宛梨有些吃惊地问：“姐姐找我做什么？”

小桃红神秘一笑，凑在她耳边悄声问：“今晚十五，白书肯定要去琴阁，你想去不想？”

宛梨看了她一眼，回道：“想当然是想的，只是——”只是还没完，就被小桃红打断了：“只要你想，姐姐们自然帮你达成心愿。”说完，就从衣袖中取出一截香来，说：“这是琼英特制的冷香，取名叫暗香疏影，能惑人心智。哪怕白书他法力再强，也逃不了。”

听见琼英也参与进来，宛梨有点没反应过来。倒是琼英以为她担心暗香疏影的效果，安慰她说：“放心吧，这香的效果我们已经用野老实验过了，绝度好用。”小桃红也接话说：“你只需在抚琴时点上，他闻到了保管会对你言听计从。”说完，就把香偷偷地塞进了宛梨的衣袖里，两个人笑得神神秘秘地走了。

宛梨隔着衣袖摸着那柱香，心里面好笑得不得了。

夜深人静时，宛梨悄声朝琴阁走去。她既没有带琴，也没有带那柱暗香疏影。

她到时白书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了。和往常一样，白书还是白衣乌

发，眉目清朗。明明见过许多次了，但是这次宛梨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月正圆，月光疏疏散散地洒在他身上，又平和又冷清。

“你来啦？”白书说。

宛梨脚步一顿，心知他是发现自己了。于是干脆地从竹林后走了出来。见了她，白书也不觉惊讶，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说道：“我猜你肯定要来的。就算没有野老和小桃红撺掇你，你自己也肯定想来看一眼这琴阁是什么地方。”

他一语中的，宛梨不打算再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我总听他们说起琴阁，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白书无奈地笑道：“是我不好，我早该把事情说清楚的，如今却把你牵扯了进来。”他看向宛梨，宛梨也看着他。

白书心知她是一心要来探个究竟，于是长叹一声，说道：“这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许多年，我自己渐渐也就放下了。如今你要来看，就进来吧。”随即推开门，进去了。宛梨紧随其后。

琴阁里面其实上面都没有，因此显得很是空荡。但是最里面，有一副画像，是个女子，挽了高高的发髻，簪了一枝梨花，

“这是？”宛梨不解地问。

白书回道：“这是我历的一次情劫。”又补充道：“你同她有点像，但是不一样。”

宛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画中的女子，算不得天姿国色，只是一双眉目尤其多情，显出了她的风韵来。

白书又接着说：“这事情已经过去有百余年了，我早就看开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你来了也算是个好机会。”

宛梨点点头，问：“你去找过她吗？”

白书笑着摇摇头，说：“我们的姻缘已经了结，再去纠缠她无异是害了她。”

宛梨定定地看着他，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妖。不是那个内心戏很多、喜欢脑补喜欢吐槽的白书，也不是白日里那个可爱到她想揉脸的白书，现在他全然是另外一个人，有一点小孤独，也有许多故事可读。

白书迎着她的目光，说：“宛梨，你去考签证吧，来我身边做助手，我需要一个助手。”白书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他也清楚自己并不是一时兴起。也许是她同画中人有几分像的原因，也许是野老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的原因，也许是他自己的原因。

“嗯。”宛梨应道。

06远风吹散又相连，十二晚峰前

十五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宛梨和白书一字不说。他们虽然不说，野老同小桃红也能感觉到气氛变了。

这日宛梨正要去找白书，小桃红先把她拦住了：“宛梨妹妹，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呀？”小桃红语气暧昧，又故意朝她挤眉弄眼，把宛梨给逗乐了。

趁宛梨掩嘴笑的时候，小桃红迅速掀开了篮子的一角，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红豆沙和核桃酥。小桃红了然一笑，宛梨心中暗叫不好。

“好妹妹，同姐姐讲讲你这东西是做给谁吃的？”小桃红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宛梨正想办法搪塞过去，一堆姐姐妹妹们就从树后冒了出来。

“还能是谁的？自然是做给白书的！”一女妖高声道。众女妖纷纷捧场，围着宛梨，问她：“妹妹打算几时办喜事请我们吃喜酒呀？咱们姐妹们等了好久了。”

宛梨有些不知所措地回道：“姐姐们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回小桃红不高兴了，道：“好啊，姐姐们帮你拿下白书那个呆子，事到如今竟还不肯请我们喝一杯喜酒，妹妹这事情做得忒不厚道了！”

“就是啊！”“就是就是。”女妖们都炸开了锅。

宛梨这边不好受，白书也很不好受。

一大早野老就将白书叫起来，说有要事相商。等白书到地方一看，男妖们都群情激昂地问他几时办喜事，要喝喜酒。还有男妖嚷嚷着要白书传授找媳妇儿的秘诀，要白书和五台山妖精管理协会办联谊舞会。白书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白书说道，“办喜宴的事待我同宛梨商量之后再通知大家。至于联谊舞会的事情，我已经向大长老提交了申请，如今只等五台山的回复了。”

“这样好，这样好！”众男妖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只有野老很不满意地问道：“白书，你是不是该特别犒劳我一下？”

白书见他一脸邀功的表情恨不得来两下解解气，起哄闹事是最擅长的，好事不见做过几件。至于他同宛梨的事，白书坚定地表示“缘分天注定，珍惜这段缘”。

等到白书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三清观的道士们又来了。打头的是观主虚灵道长，留着几缕长须，头发已经白得差不多了。

虚灵道长笑得亲切自然，正像同晚辈寒暄那样问：“白书啊，你看你什么时候办喜事啊？操持喜事的话可以交给我们三清观，官方授权有保障！”

白书现在只想躲开他们，于是一个法术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见就算了，还连带着把宛梨也带走了。众女妖们没了可调笑可八卦的对象，心情郁闷得不是一点点。

白书和宛梨正躲在杭州。宛梨虽然没有人间签证，但是他有，带着她也不算违反规定。

两妖打算先在杭州躲一段时间。正好趁着春光明媚，好好出去看一看，顺带培养感情。

“你要是不回去，三清山的事务怎么办？”宛梨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白书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关系的，我早就同大长老打了招呼，他过几日会派另一个人去的。”

宛梨又问：“那你岂不是下岗了？”

这个问题倒把白书难住了，他沉吟片刻，回道：“也不算是下岗吧，只是换了个职务而已。”

“哦？”宛梨有点儿好奇，“这回换了什么职务？”

白书看着她双眼发光的样子，觉得好笑，于是不自由自主地捏了捏她的鼻头，说：“这次是特别监察员了，专司督察一职。”

宛梨点点头。两妖如今正手牵着手绕着西湖转圈。

不知过了许久，宛梨又说：“你知道姜夔那首词吗？”

白书问她：“哪首？”

宛梨笑着答：“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