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秦月开车回离城二十多公里的老家，帮着老妈把地里的庄稼和房门钥匙交割给堂哥，托他照看一下家里，地里作物就送他了。

老妈除了简简单单一个衣服包裹，更拾掇出好大一堆土产。瓜果蔬菜不说，又是花生核桃，又是五谷杂粮，把后备箱和后座都装满了。堂哥又主动找了两个大筐，把十多只鸡鸭拢进去，挂在摩托上，准备帮着送进城。

锁上大门准备出发时，老妈房前屋后看了个遍，还一个劲叮嘱堂哥隔几天一定要来家看看。上了车，分明看到老妈扯起衣袖在擦拭眼睛。秦月知道老妈还是不舍，只是她从来就顾大局，为了儿子再不舍也没多说什么而已，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秦月安慰老妈，“你想在家住，等我回来了你又回来住就是嘛。”
“一年半载的没人经管，回来都不像个样子了！”老妈叹着气说。
“不是还有堂哥帮着照看吗，放心哈。”
“他自己生意都忙不过来，能帮着开开门看一下就不错了。李子、柑子、核桃树，这些哪有空管。没人在家，周围团转草都要长满！”
秦月默然。

到城里先把鸡鸭卖了些，又各留了两只杀好才回去。秦月要留堂哥吃饭，他忙着回去做生意，又骑着摩托走了。

2

今天小丹上晚班，到家时她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虽然厨艺一般，家常菜倒也还过得去。

小丹是个心思比较简单的人，虽然为秦月驻村的事闹过一通，过了也就过了。见到婆婆赶紧帮着提东西，安置衣物，完了又招呼洗手吃饭。饭桌上老妈又提了扶贫驻村的事，问小丹的意见。这次小丹没再说什么，只说既然领导安排了，那当然要支持，老妈也就放心了。秦月看到婆媳两个挺融洽的样子，心里也松快不少。

接下来几天，小丹带老妈去熟悉了接送孩子的路线和流程，又带她上几个菜市场转了转。老妈本就是个能干人，没两天就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光不会走错路，对怎么使用家电怎么做家务也都熟悉了，陪孩子玩带孩子睡觉也都轻轻松松，秦月才真的放下心来。

3

秦月接到驻村通知又快两周了，手头的检验工作也按院长指示交接给了护士小涵，就等着报到通知。
六月最后一天，通知终于来了，院长叫他周五下午三点到县上参加动员会，然后回镇政府报到。

天气很闷热，老捷达空调又不好使，等秦月把车停好，一身衣服已湿透了。赶到县政府会堂，才知道这个动员会的阵仗好大。络绎不绝的人向会堂里涌，把个能坐近千人的会堂塞得满满当当。

按照通知的座号挤进去，一打听才知道，邻座有三个和他一样是这次抽调到佛崖村驻村扶贫的，还有一个是这个村的第一书记高梁。几人找到了组织一样，围着戴眼镜的高书记打探佛崖村和扶贫工作的情况。

估计全县各村都是这样，整个会堂嗡嗡声一片，如菜市场一般。主持会议的拿着话筒喂喂了好久，忙着找座位的、打探消息的、发现熟人打招呼的，仍然各行其是，久久静不下来。直到台上中间那个位子的人也来了，会堂才由前至后渐渐安静。

主持是分管扶贫工作的副县长，扶贫办的领导传达了驻村扶贫政策，组织部的领导对补助标准、职务奖励作了承诺，纪委领导又声色俱厉地给大家做了警示。最后是县上主持扶贫工作的杨副书记，语重心长、谆谆教诲，充分表达了县委县政府对大家寄予的厚望。

开始还比较安静，不过十来分钟嗡嗡声又起。到处都有人发牢骚，有的还在大声骂娘。副县长喊了几次安静也无济于事。这次会议究竟讲了什么，估计没几个听进去。

秦月很不适应，在部队，同样一千多人开会，安静得落针可闻。

4

开完会已近六点，秦月第二天一早又冒雨赶到镇政府报到去。虽然长期在镇里上班，来镇政府的时候却很少，不过人倒是认识几个，书记镇长这些还是熟悉的。

虽是周六，镇上似乎在正常办公，楼道里不停有人上上下下，各个办公室也都开着门。找到办公室说了是驻村扶贫来报到，就被一个大姐引着上了三楼会议室。

会议室里围着一个长条形会议桌坐了一圈，足有十来个人。一个面窗居中而坐的男子正在说着什么，秦月就近拣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了。除了旁边有人问一声，其他人不过看他一眼就各自埋头做着笔记，秦月也就拿了本子出来做记录。

听了几句才知道，会议内容正是关于脱贫攻坚的。那个讲话男子，秃顶略胖，面色白净，五十多岁，气场颇足。说到修路建房打井诸事，都问目前进展如何。坐对面的是镇上的刘书记，听他答话才知那男子是县人大一个姓李的副主任。
刘书记对他的提问倒是对答如流，不过李主任总是不甚满意。“你们要加快进度啊，八月底就要验收，现在都七月了，再不赶工，到时我看你们拿什么交差！”又要求镇上各位领导当场分工，各抓一两个村，要尽快见到成效。

一听分工才知道，那十来个里除了李主任和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其他全是镇上的领导。有秦月认识的书记镇长和主席，更有他不是很熟的副书记、纪委书记、副镇长等七八个。
秦月挺纳闷的，昨天一起开会的几个驻村干部竟然一个没来！

5

这个会一开就是一上午，十一点半才结束，中途都没休息过。秦月参加了今天这个会后，才真正对扶贫工作有了一些了解。

会议结束，镇上刘书记才问起秦月是干什么的，坐秦月身旁姓唐的副镇长答说是驻村干部来报到。“记得周一到村里报到，驻村工作艰苦，要有思想准备。具体有些什么注意的，唐镇长你给他交代一下。”刘书记说完就匆匆下楼送李主任去了。

秦月身旁的唐镇长于是做了交代：要带齐生活用品，晚上在村里住；有车最好把车开上，佛崖村各社之间距离很远；周六要上班，周日也经常会加班，每天都要在村里定位打卡；请半天假要镇上书记镇长批，一天及以上要县上主管的副书记批。

秦月听得头都大了，注意事项才说完。

佛崖村牧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