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你会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风景,经历很多事情,遇见很多人。有些人,有些事,平常你绝不会感觉到他们有多重要,但当你需要他们时,却发现他们已经不经意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譬如,街角修自行车补鞋的师傅。
大概是十几年前,那时我还是初中生,每次骑车上学和回家的时候,总会经过离家不远的一个修自行车补鞋的小店。
小店不大,就一间铁皮房,里面住人加堆工具,外面摆一台修鞋机器、几个打气筒和一些扳手、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自行车锁。
店主是一对夫妇,好像是四川人,大概三四十岁,男的修车加补鞋,女的除了负责家务外,也会做一些诸如沾鞋之类的轻活。
印象中男的留一个中分头,总爱穿一身老式的空军迷彩,女的倒没有多少印象,因为我去那里要么是修车,要么是给鞋动“大手术”,所以都是和男的打交道。
那时,无论春夏秋冬,小店门口总会支一张桌子,放几个凳子,附近的中老年男士就聚集于此,或闲聊国家大事,或用一副纸牌运筹帷幄。小店门口总会放一个蜂窝煤炉,用一个茶壶烧着开水,打牌聊天的人想喝就自取。
天阴下雨时,夫妇俩会撑起一把大伞;天寒地冻之时,又会再生起一盆炭火。当然,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免费的,除了偶尔与旁人闲聊几句外,夫妻俩从不参与牌局,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做自己手头的事。
至于我,自然是和这些中老年同志凑不在一起的,因此每次路过也只是和其中认识的长辈打个招呼,便匆匆回家“干饭”。
前面也提到过,我会去那里修车和补鞋。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爱出风头的年龄,就像《辛幸和冷泠》里的辛幸一样,双手骑车不过瘾,非要单手骑或者干脆直接不握车把;宽敞平坦的大路显示不出“车技”,非要骑车上人行道、骑着下楼梯,由于我的父母也和辛幸父母一样坚持“穷养儿子”,再加上那会治安不好,我的自行车就是普通的山地车,于是,修车就成了家常便饭。
后来还是因为有一次出了交通事故,司机赔了我一辆稍微高档一点的铝合金材质的山地车,才把“动手术”变成了“输液”,最多也就是“缝合”一下“伤口”。
那时,我隔三差五就要去修车店给自行车打气,按照老板定的价,打一次一毛钱,但每次打完气要给钱时,男店主都会摆着一只沾满油污的手对我说:“算逑算逑,一两毛钱,不收了,你还是个小娃儿,没得钱,赶紧读书去了,隔哈迟到喽。”这时,我也就不给了,反正下次还要找他修车。
可怜的自行车,跟着我也是历经磨难,特别是车胎,一不小心就要被扎破。
“你这个车胎怕是哪个哈皮故意在路上丢的钉子扎的哦,扎破了他才有生意做。”男摊主一边把内胎泡进水里找扎破的位置,一边叼着烟对我说。
这时,旁边人开玩笑道:“怕不是你放的钉子。”男店主也不恼,吸上一口烟慢悠悠说道:“你天天在这里蹲起的嘛,莫不是我带着你去扎的。”这时,大家都笑,气氛便活跃起来。
我提出反正这个轮胎已经被扎了好几次,干脆换个新的,他却说不用换,补补还可以用,等再扎几次再说,后来,倒没有被扎破,而是直接爆胎了,终究还是换了新的。
男摊主补鞋的技术,似乎比修车还好。那会父母基本不给我买太贵的鞋,加上我又好动,鞋子经常脱胶,因此也没少往小店里跑。男店主总是会告诉我先把鞋子洗了晾干之后再去修,不然混着尘土也粘不牢,再说粘上不风干一穿又脱胶了。
沾了几次以后,鞋子伤口越来越大,我也暗喜可以买新鞋了,不过为了说服父母,还是把鞋子拿去店里让店主修,就只等他说修不了。
“可恶”的是,男店主亲手破坏了我换新鞋的梦想。他告诉我可以修,用机器钉一下就行,我当然不同意,钉完外面一圈线,怎么好意思穿出去。
“小娃儿,你放心,我给你把线钉在里面,哪个也看不出来,你要是不相信,我补好先不收你的钱,你穿出去看看嘛,没得人笑话你你再来给钱嘛。”男店主还是那样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还能怎么办呢?试试呗,别说,他技术还挺好,真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后来,我不骑自行车了,鞋子也不用补了,铁皮房被拆了,小店也搬走了,到现在,我也没有见过店主夫妇俩。
几个月前的一天,下班准备回家的我突发奇想骑上我一直停在单位环海骑行用的自行车,没想到刚骑几步链条就断了,打开地图搜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修车的地方,提着链条推着车走了几公里赶到买车的地方,店铺早已打烊,无奈之下,只得将车暂时锁在大街上,坐公交回了家。
车上,我又想起了四川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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