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很惊讶,因为他再见到岳修武的时候,只过了短短几日。而更惊讶的是,钟九不是偶然才碰见他,而是被他一张纸条给叫出来的。他突然发现,这个叫岳修武的人,好像一块狗皮膏药,黏上自己了。
那日回府的时候,正看见地府的驿使过来。驿使说这封信是从人界烧过来给他的,这事儿足足让钟九难以置信了很久,老实说,自他死了之后,就没人给他烧过东西。钟九遣了自己的副手,独自找了个地方看信。信里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方位的地址。
他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在路边的驿站里找到了给他烧纸的家伙。那人坐在大厅里喝酒吃毛豆。见到钟九,兴奋地招手叫他过来。这可以说是钟九这几天来,印象最深刻的一张脸了……
“这纸条是你写给我的?”钟九一边说着,一边将字条拿给他看。
“嗯啊。”岳修武看见,认真地点点头。
“找我什么事?”
“你有空吗?”
“……有事说事。”
只见修武将一壶酒端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请你喝酒。”
钟九瞧见他这样,突然莫名地恼火。他直接揉了纸条转身就走。
“哎!别别别别别!……”这次修武可是眼疾手快,迅速起身一把拽住他,直接将他拉了回来。“难道你们就连喝酒交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我的身份,不许我有这样的时间。”
这话直接将修武给噎了个够呛。他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脸,将手从他衣服上放下来。“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交个朋友。我这几天又改了改我的曲子,想让你听听。除了你,真的没人愿意听我的曲子了。”他小心翼翼地嘟囔着,然后一脸郁闷地坐回了原位。
钟九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刚才那一席话,好像确实太冷漠了。他微微底下眼眸,小声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变成这样了,即使偶尔想要和别人亲近,临了却又胆怯了起来,然而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习惯了,想改也不知怎么做才好。
钟九转身将桌上的酒壶拿到自己面前,随手拿起一个酒杯,也不说话,自斟自饮了一杯。
钟九喝罢愣了一下,忍不住又斟了一杯,这酒入口生香,不错。
“怎么样?好喝吗?”岳修武突然直起身子伏到钟九身前,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钟九被他看透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心里不爽,冷冷地回了句:“还行。”
“我自己酿的。别人没这口福,你是第一个。”修武得意洋洋地插起了腰,鼻子翘得老高。
钟九看他这样子,突然觉着特别可笑,忍不住“噗嗤”了一声,随后又立刻板起了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当然有了!”修武见钟九笑了,心里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原来这个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般冷若冰霜。“你伤好些了吗?”
“好了。”钟九漫不经心地说,随手拿了个毛豆吃了起来。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在这个人身边就忍不住想要多呆一会儿,多聊一些。
“上次你不远千里把药还给我,我都还没向你道谢呢……我这几天灵感爆发,改了改我的曲子,一会儿喝完酒,我请你去听。”
“就是上次在破庙里,你弹的那个?”
“是啊。我又多写了几谱,就不知道把它们合起来好不好听……作为我的听客,你可得给点意见我。”
钟九翘了翘眉,也不说话,低头又斟了杯酒喝。说实话,他自己又不弹琴,也就知道个好听不好听,如何给意见?更何况,那曲子也不怎么喜欢。
修武见他不说话,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一脸神秘地凑到他眼前。
“你要是帮我谱曲子呢,我就教你弹琴怎么样?你喜欢乌夜啼对吧,那我就教你弹乌夜啼。”
钟九听他这话终于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弹琴。”他口气平平地说,然而心里却是不爽。这个人怎么总是戳他痛处。
“会不会弹,我一看手就知道了。你手上只有虎口和掌心有茧子,那是因为天天练剑的缘故。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指尖和指外也有茧子,那是练琴练出来的。所以你肯定不会弹琴。怎么样?”修武得意地说,又把鼻子翘得老高。
钟九瞧他这样,甩了个无奈的眼神给他。“我就是想学也不会找你来教,行了,今天多谢你请酒,我得走了……”钟九说着这话就站起了身。
“哎!……”修武还想挽留,只听“哐当”一声,驿站门口突然冲进一个人来。只见这人浑身是血,呜呜嚷嚷,张牙舞爪的,没一会儿就倒在了地上。驿站的人看到这情形,吓得叽哇乱叫,很快都躲到了一边。
钟九和修武瞧见这情形,赶紧围了上去,只见修武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后收起手有些惊慌地说道:“死了。”
钟九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赶紧冲出驿站。只见驿站外也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到没有什么不寻常,想来这人是自己逃过来的。
“你们可看见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钟九朝外面的人问道。只见几个伺马的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朝外面不远的山林里一指。钟九看罢,也不多说,提剑穿过人群就朝他们指的方向而去,全也不管驿站里的事情。
刚走没几步,只听身后传来一人的跑步声。他握紧随身的长剑,警惕地回过头去。只见岳修武背着古琴,一路小跑地跑了过来。
“等等我……”
“你过来干什么?”
“啊?”修武见钟九问他,愣了一下,缓缓答道:“我来帮你啊。”
“帮我?你知道我要干嘛吗?”钟九面带严肃地说,也不顾他,转身继续向山里走去。
修武见状,赶紧加快几步跟在钟九身后。
“刚才我看那人指甲里全是血皮,结合他身上的伤痕,看得出那是被他自己挠出来的。瞧他闯进来时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遇见什么特别吓人的事情。但是这附近既没见到什么吓人的事,也没见到追他的人,想来要么就是这人得了失心疯,要么就是遇了恶鬼。看他身上带着瘴气,应该遇鬼的概率要大些。”
听了这话,钟九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修武也赶紧停下,瞧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既然知道,就乖乖回去,我可没精力照顾你。”
“我,我不用你照顾。我好歹也是修道出身,斩妖除魔,捍卫正道,义不容辞!更何况,我也不放心你一人过去啊……”修武这般说着,说到后面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上去就这么不可靠吗……”钟九不快地嘟囔一声,见修武没反应,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吧。”他说罢,便转身继续向前。
果然,越往山林里走,瘴气开始浓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前方隐隐约约看到了房屋的轮廓。两人靠近了些,竟是到了一处大宅院的门前。只见这宅院被山林植被覆盖,院墙也是破破烂烂的,像是许久没人居住的样子。修武靠上前去抬头一看,只见院门的牌匾上隐约写着翠华山庄的字样。
“这里就是翠华山庄!?师兄!!”见到这几个字,修武像是真碰到鬼似的,也不顾四周诡异,竟直接撞门闯了进去。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将钟九吓了个够呛,可别什么都没发生,就又疯了一个。
“岳修武!!”他一边喊着修武的名字一边随他一同闯了进去。只见院里蜘网缠绕,破败不堪,偶尔吹起几股阴风,还带着好似鬼哭狼嚎的声音。
钟九走到院中四处打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修武的身影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岳修武?”他一边放声唤着,一边警惕着四周朝山庄里面走去。穿过正厅,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这瘴气是比庄外浓了一些。钟九正想施法散了这瘴气,只见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进后院的一间屋子。岳修武!钟九见到,想也未想就朝那诡异人影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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