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进去手术室不到五分钟，一个女在另外一个男的陪同下来到手术的等候区。女的看了看手术室门上“手术中”的提示，面如土色。
“我怕。”女的说。
“宝贝，别怕，一下子就好了。”男的安慰说。
“要不留下来吧，我们一开始苦点也没事。”女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说。
“宝贝，现在我们的经济还不允许，再等两年，过两年我们有基础了就要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男的抱着女的说。
“我生完孩子，我可以出去赚钱。”女的说。
“宝贝，听话，以后有的是机会。”男的说。
“可是……”女的挣脱男人的怀抱，坐立不安的样子。
“宝贝，下次我会注意点的。”男的跟着站起来搂着女的。
他在心里暗骂这个不负责的男人，可又何尝不是在骂他自己。他离开了等候区，躲进了卫生间。他不停把水打在自己的脸上，墙壁上的镜子把他颓废的样子照得一览无余。长发，胡渣，消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眶，微凸的颊骨……他连自己都不敢直视镜子里的自己，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他更对不起那个孩子，更对不起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回到等候区，手术外面还剩下那个男生，男生坐在椅子上在若无其事地玩手机，而全然不顾正在里面做手术的女朋友，他看了看他都为那女的感觉愤愤不平，可越是那样他越是憎恨自己，她在手术的时候，自己却以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卫生间。
她呢？他张望走廊的两头，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他想她出来没发现他，就自己离开了，于是他沿着走廊跑去，可是一直跑到楼底，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她。他想起之前那个同样做完手术女的走路的样子，想她应该还走不远，他一直跑到医院门口，没有发现她，又折回医院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她。他回到刚才的等候区，那个男的还在，他正在带着耳塞听音乐。
“请问刚才你看到一个女生从里面出来吗？”他问。
那男的看了看他，疑惑地摘下耳塞。
“请问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他着急地问。
“没有。”男的摇摇头。
“就是在老婆进去之前有没有一个女的从里面出来？”他问。
“好像没有。”男的回忆一下说。
“你朋友进去多久了？”他问。
“大概十来分钟了。”男的回答。
她进去了那么久，他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闯进了手术室。床上躺着一个女的，下体被固定分开。正在准备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突然看见一个男的闯进来，面面相觑，马上上前阻止。“你是干嘛的？这里是手术室，赶快出去。”他被护士推了出去。
“请问之前进来手术那个女的呢？”他着急地问。
“哪个女的？”护士问。
“就是上一个女的。”他回答。
“她走了。”护士回答。
“什么时候走的？”他问。
“没走多久。”护士说，“她说她去上厕所，一直都没有回来。”
“上厕所？”他说着还没有等医生的回答，就迅速跑开。他跑到女厕所，也来不及顾忌里面正在上厕所的女生，就冲了进去，里面的女生都忽然闯进的他被吓得大声尖叫，惊慌失措地遮掩下身。他发现里面没有她，又跑了出来。
他从医院跑出来，开着车沿着街道找，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她。“啊——”车子上桥的时候，颠簸了一下，后车厢突然传来痛吟的一声。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她正躺在车厢里，摸着被撞到的后脑勺。他顿了一下，回头看见躲在后车厢的她，突然减速，把车靠边停下。
“对不起，刚才我睡着了。”她摸了摸头，不好意地说。
“下车。”他先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很快气急败坏地拉开后车厢门。
她看了看他严肃的表现，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你到底想干嘛？”他朝她大吼。
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声地说：“我没有干嘛。”
他被气的全身发抖，勉强地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说：“你留着会害了你一辈子的。”
“我不留着，也会伤害我一辈子。”她说。
“可是你留着他，以后你怎么办？”他问。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说。
“那是你自己的事，可是里面的孩子是我的。”他脸红脖子粗地说。
“哪写着你的名字？哪写了？凭什么说是你的？”她提了提裙子，要不是桥上有路过的行人，她就把裙子提上去给他看了。
他突然哑口无言，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拍了一下车身，吸了一口烟，缓一下。“一定要流掉。”他把她推上车。
“凭什么由你决定？”她不上车。
“凭我是……”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往下说。
“凭你是他的谁？”她质问。
他无言以对。
“你爸都不敢当面承认，你是个野种，是个没爸的野种。”她生气地说。
“那你别再跟着我。”他把手上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然后独自钻进了车。
“你要是敢把我们丢下，我马上就往这跳下去。”她朝着他大喊。
他没有理会她，启动引擎，加速前进。她跟着车子一路拼命奔跑，害怕的她开始边跑边哭，旁人都不忍驻足观望。他透过后视镜看见身后越来越远的她，可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看着远去的车子，她便绝望地停了下来。当他再次看后视镜的时候，桥上的她已经消失不见，他怔了一下，迅速回头，她彻底在桥上消失不见，而且一些人正聚集桥边指指点点，人群中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凄厉的狗吠声，打破周围的平静。他彻底慌了，迅速把车掉头。
“救命啊，有人跳桥了。”围观的人群不停地有人在叫喊。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人多聚集的地方，慌张地推开车门，奋力地拨开聚集的围观人群，钻进桥的护栏边，看见河里挣扎的她。他没有半秒的犹豫，直接从桥上纵身跳下。围观的人也从不同的方向下水，开始展开营救。
“你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他拼命地向她游去。
她被污浊的河水呛了几下，在河水中浮浮沉沉。
“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去救你。”他对她竭斯底里地大喊，“你要坚持住。”
大概过了四分钟，她才被他和其他下来救援的人一起救起，被救起来的她虽然还清醒，但是已经体力透支，全身瘫软，嘴里还不停地冒出一些浑浊的污水。
“你怎么那么傻啊？”他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把水吐出来。
她没有说话，眼神呆呆的，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他害怕地看着毫无反应的她。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你别吓我。”他抱着她。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可还是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有没有哪不舒服？”他摇了摇她的肩膀。
“身体湿透了冷，先让她换上衣服吧。”周围的人提醒说。
他抱她回到车上，找衣服给她换上。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没事，都纷纷散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说。
“没事了就说句话好吗？”他看着她呆呆样子，担心地问。
“就你这样子，怎么让人放心？”他说。
她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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