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和那妇人在前头走，他俩在后面跟着一道走出了福祥路。
冯老板交待儿子和妻子早点关门休息算了。
司机依着车抽烟，扭脸看见来人，赶紧扔了烟头朝冯老板弯了弯腰：“冯叔，您这是要出门？”
冯老板笑了一下说：“出去有些事，你等云所长呢？”说完也回了回头看向走近的云景棠那个傻小子许长安。
云景棠对老板说：“坐我的车吧，一起去。”
那妇人一听立即受宠若惊起来，看着面前的小汽车脸上都有了些血色，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太打扰了，我还叫了黄包车的。”说站指了指街对过，一个黄包车夫正往这边看着，见有警察在，没敢过来。
“别推辞了，这位可是……”
“上车吧。”冯老板正要介绍云景棠，却被云景棠打断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云景棠坐进了副驾驶后看着车前方，头也不回地冲车窗外的许长安说：“你去坐黄包车，等会儿我给钱。”
许长安还没坐过人力车，倒是乐得体验一把，说了声好的，就喜洋洋地走过去上了车。
“跟上那辆车。”许长安冲车夫一指开出去的福特，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人这是两条腿，怎么么可能跟得上四个轮子？真是说话不过脑子，一定是穿越综合症闹的。
可是刚才忘了问地址，跟不上可怎么办？他现在身无分文，这个死鬼小林一毛钱都没有给他剩下。
车夫擦了把脸倒也不在意地说：“好咧，您坐稳了。”说着弯腰拉起车把就跟着车跑起来。
好在云景棠的车开的并不快，慢慢前行着往北城去。
许长安坐在车里看着前头奔跑的车夫和他后脑勺上一圈白发有些心酸地想，哪个时代都有卖命的可怜人为养家糊口四处奔劳。
华山上抬滑竿的，泰山的挑山工，货厂的彻货工，等等，都是出卖体力却只赚那么三瓜两枣。
小林倒是没心没肺地在车把上来回蹦，还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毕竟是第一次当鬼嘛。
车夫跑的有些吃力，许长安冲小林瞪眼睛让他消停点，小林这才下车跟着跑，哦不，跟着飘。
这里离北城效并不远。
下车时，云景棠的司机已经等在路边付了车钱。
此时天色已然昏暗，只在西边的天地之间亮着一丝红色的光，其他地方则慢慢地沉浸在了黑暗里。
这个村子地势偏低，能看见稀稀拉拉的光却也不多，只有高大的树梢像是被染了一抹红色，但很快也就退去了。
妇人打亮手电带着他们三个顺着一条土路进村，许长安也从腰上摘下手电来照路。
走了一阵，他突然小心地扯了扯云景棠的衣袖。
云景棠吸着烟侧脸看向他，眉头皱着：“干嘛？”说着把自己的袖子从许长安的手指间很快抽了出来。
“有点奇怪哎。”许长安看着隐入昏昏欲睡般的气氛里的村子说。
云景棠也向四下看了看不知道他所谓的奇怪是指什么，于是不耐烦地问：“什么奇怪？有话就直说。”干嘛这么猥琐。
“安静呀，这个时候的村庄不是应该很热闹的吗？为什么这么安静？这正常？”
许长安对这方面有天生的敏感，他之前在农村住过，这个时候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会疯跑疯闹，还会有狗叫蛙鸣蝉叫什么的，但是这里，安静的犹如半夜凌晨，哪怕是在民国时期也不应该如此吧。
云景棠听了他的话，也思考了一下，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不太正常，又不是寒冬腊月，却连狗叫声都没有。
甚至于连话痨冯老板这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似乎一进村嘴就被下了封印似的，或许还是因为这里有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在黑暗的阴影里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似的。
冯老板就那么背着手跟着妇人，而云景棠自他提醒过后双唇紧闭目光谨慎，一只手背在身后始终放在枪套旁。
柳家在村东，路过每一户人家都能看见屋里有人影，但是却碰不上一个四下活动的人，许长安探身照了照人家的院子，角落里还有猪圈鸡窝什么的，但这些动物也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声。
他甚至看见了有条看门狗紧紧地缩在角落里，根本不往外看一眼，连耳朵都背在后脑勺上，尾巴夹的紧紧的。
“就在前边了。”妇人指了指前方，许长安看见一根高大的槐树下的确有一座院落，里面也亮着灯。
可是等他们走近，妇人抬手推门时，却发现推不动，门似乎是从里面闩上了。
“莲儿她爹，我回来了，开门。”她拍了拍门。
“人呢？莲儿她爹？”妇人提高了声音朝院里喊，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应着声从里面打开了门小心地往外看了看，他的脸色很差。
“怎么了？莲儿没事吧？”妇人担忧地问。
男人摇摇头向妇人身后看了看，冯老板这才开口：“柳老三，是我，老冯跟一个朋友，还有一位警察先生。”
男人的视线向着他们巡视了一圈，连连点头问好，却没有马上请他们进去，而是颇有顾虑地往院里看了一眼。
“快让客人进屋呀。”妇人说着要推他。
他却握着妇人的手腕把她往外带了带低声说：“先别进去，姚先生在里面。”
“姚先生来了？怎么说？”妇人看他。
男人摇摇头说：“不是太严重，正收拾呢，还得一会儿，要不你们先去老二家呆会儿？”
妇人有些为难地回头看向他们，老冯则能理解柳家老三的意思，转身对云景棠和许长安摆摆手说：“这个姚先生是这个村的阴阳先生，看来是不让人打扰，要不就去柳老二家坐会儿？离的不远。”
许长安突然喊了一声“不对！”上前一步就要去推院门。
柳老三反应还挺快，转个身抬手把他拦住了，语气还是带着恭敬：“这位老总，姚先生说，最好别让人打扰，咱们还是等一下吧。”
许长安的视线有些严峻地停在他身上说：“你是在救你女儿么？！”
柳老三的嘴唇明显哆嗦了一下，目光有些躲闪，站在一旁的柳家媳妇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上前扯住了柳老三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他问：“你们把莲儿怎么了？啊？把我女儿怎么了？”
说到最后她的脸色猛地转白，嘴唇也失了原色，有些声嘶力竭地摇晃着自己的丈夫，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许长安一把推开站在面前的柳老三几步冲进院儿里，却没有进屋而是仰头看了一眼正屋的屋顶，眉头一簇，快步进了正屋，柳家媳妇也跟着进来，云景棠和冯老板一对视也跟了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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