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来了。
平时都是中介带夫妻来,这次的除了夫妻,还来了一对老人,估计是幕后出资方。中介来了两个,房间里立即人满为患。
沈逸程错愕了一下,很快明白自己是沾了看房团的光才顺利被放进来的。他体贴的让到床头和衣柜间的缝隙处,瞅了瞅朱歆,她若无其事的缩在另一端的床头。
就巴掌大的地方,也没啥好多看的。中介津津有味把这小破烂房说得跟珍宝一样,“顶楼嘛,可以把这面墙往后移,这样厨房面积大了,可以做个小饭厅。我们有些客户买了,装修得很好,自己住着很舒服。你要出租,花个几万装修一下,房租还能再涨点的。”
朱歆不耐烦的轻声吁了一口气。沈逸程看着这狼藉的场面,满是同情的看了朱歆一眼。他们七嘴八舌的道了谢,带上门走了。
朱歆说,“你也走吧!”沈逸程不理会这逐客令,问到“房东要卖房?你得搬走了?”朱歆哼了一声,“嗯。”“房子找好了吗?”又哼了一声,“还没有。在找。”
沈逸程围着床绕过去,走到朱歆旁边,拉她坐下,斟酌着说“下下周就要出去了。房子一时半会也没这么容易找。要么你先搬到我那里去吧。你一直住那里也可以。你要不喜欢,也可以十一回来后再慢慢找房子。怎么样?”
朱歆愁云笼罩,眉头皱着,不吭声。她知道沈逸程说的对,自己这几天晚上去看了几次房。有的是太恶心,厨房油腻腻积了几厘米厚的灰尘,地板踩着有粘性,家具破烂不堪;有的是合租房,还得她整租下来,再去招租;还有的看着敞亮整洁点,价格就高不可攀了。
毕业的时候她没看两套就找了这个顶楼的小房子,房东也算通情达理,没觉得多折腾。这次她真是心力交瘁,感慨生活艰辛,瞬间理解了那些要求未来女婿必须有房子的丈母娘们,她们才是通透睿智啊!
沈逸程看她沉默,将她揽入怀中,“下周我要出差,这周末我就帮你搬好吧。你这天天人来人往的,也不是办法。”
朱歆想起这一堆乱糟糟的事,鼻子一酸,眼睛又开始模糊。她疲惫,委屈,不自觉的把头往沈逸程胸口蹭了蹭。沈逸程摸摸她的头,“歆歆,怎么说呢,认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很亲近,我真的都希望你过得好的。”朱歆想想除了沈逸程可以靠靠,她还真不知道还能找谁,他算很像话了。
沈逸程帮朱歆搬好,当晚就出差了。朱歆躺在次卧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睡在那里。沈逸程的爸妈基本就生日过来看他一次,朋友同事也不太来,但朱歆总归感觉寄人篱下心虚。她以前不觉得钱多重要,自己赚那税后几千租房吃饭买买快时尚的衣服绰绰有余。但经过这轮看房,她发现没房子真是个大麻烦。
她的户口还挂在集体人才市场,没有房子也没法转出来。朱歆突然萌生出要买房子的想法了。她索性爬起来,在网上开始看房。办公室有人在买房,她中午吃饭也听了一些皮毛。她算了算,自己有补充公积金,而且公积金之前余额滚下来也不少,加上省下来的房租,买个小房子的月供其实不是问题。关键是首付,就算买个老小破也得好几十万。她才攒了寥寥几万块。节流也节不下多少,只能开源了。财务部去年招的一个男孩,就转去业务部门了,要么自己也转去业务部吧。
周一,她在财务系统里查了各条业务线的工资奖金总额,除以各条业务线的总人数,倒吸一口冷气,至少都是财务人事支持系统的五倍以上。这样干一年就能买老小破了。
她研究了各条业务线的业务,把公司发过的招聘广告翻出来,觉得投资银行业务可以去试试。自己做过一年审计的实习,是财务相关专业,还有注册会计师证。缺的是研究生学历。那可以考个在职研究生,读两年就出来了。
朱歆又马不停蹄的查研究生考试报名,正好可以赶上报当年的。她那天全神贯注忙了一天,水都忘了喝。到下班时她已经决定了报考的学校和专业,还把简历更新了,打算找机会问问人事经常来报销的小姑娘。
下班走出公司的时候,她觉得充满了干劲和希望,雄心勃勃的脸容光焕发。现在沈逸程出国,房东要卖房都不困扰她了,她一门心思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总抱大腿啊,大腿都要去美国了。她也不恨沈逸程了,打算厚脸皮住到他去美国再搬家,先专心准备研究生考试。回去后她在网上买了一堆考试用书,打算十一出去玩的时候可以带上看。
她爸妈毕业后来过一次上海,没舍得住酒店,就朱歆和妈妈睡床上,爸爸在床和衣柜的那条窄窄的缝隙间打地铺。朱歆当时还埋怨他们不住酒店,自找罪受,现在想来好惭愧。如果有自己的房子,爸妈什么时候想来都方便。
沈逸程回来就发现朱歆的变化,她没有阴沉着脸郁郁寡欢,也不是以前清心寡欲的一脸淡泊。她的脸生机勃勃很有朝气,人很精神,理直气壮的跟沈逸程说,“我要在这里住到你去美国。”沈逸程笑笑说,“申请材料都还没寄呢。我去了你也可以继续住啊,顺便帮我打理。”
朱歆心情好多了,把那些碎花裙阔腿裤都装进了行李箱,能不能和沈逸程合照再说,自己要不虚此行。饱暖才能思淫欲,她决定先致力于赚钱,有钱可以买房,可以交签证保证金,可以洒脱的飞去美国看沈逸程,假如要去看的话。
飞机平稳飞行后,乘客们都昏昏欲睡。深逸程戴上眼罩,也试图入睡。朱歆翻出考研的书看起来,准备时间不多,她要见缝插针。沈逸程感觉身边悉悉索索的,摘掉眼罩,朱歆在啃书。他拿过来看了看,很惊讶,“你要考研?”朱歆点点头。
沈逸程不解的说,“你有证书,又是会计专业,做个小会计绰绰有余了吧?干嘛搞得自己这么累?”
朱歆眼睛盯着书,轻描淡写的说,“我想多赚钱,打算申请转去投资银行业务。”
沈逸程更惊讶了,看她样子不像随口说说,便劝到,“你了解过吗?很苦很苦的,长年累月出差,工作压力很大。根本没有个人生活。”
朱歆大无畏,“我知道啊,可我要买房。我要有自己的家!不用再搬来搬去。”
沈逸程想着她一根筋的执拗性格,八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很投入的循循善诱,“嗯,你要有家,不一定要自己当牛做马去赚钱买啊,比如你可以嫁个有房的老公……”
沈逸程还没发挥完,朱歆扭过头,柔和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我最想嫁的人就是你!从没想过嫁给别人!可突然,你要走了。所以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还是靠自己吧。”
沈逸程愣了一下。朱歆以为驳倒他了,没在意,又扭过去看书。
没想到沈逸程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歆歆,你等我,最多五年,回来就娶你。”
这句话如果那天眼巴巴问他去几年的时候听到,朱歆应该会喜极而泣,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现在她的人生有了比爱情更急迫的使命“生存”,情情爱爱哭过闹过,她反而看开,顺其自然吧。于是笑着揶揄到,“好啊,到时我代表上海人民感谢你,又拯救了一名三十岁的大龄剩女。”
沈逸程没笑,严肃说道,“我是认真的。我最多就待五年。回来的时候如果你未嫁,我未娶,就嫁给我好吗?”
朱歆叹了口气,尽管附加了这么多条件,还得等上漫长的五年才能行权,也算是个求婚吧。她立马也逢场作戏似的表决心,“你要没娶,我就不嫁。你没再拍拖,我也不会再交男朋友,我等你!”
其实也真是这么想的。她的内心像大水无声无息漫过的青苗,似要奄奄一息又似要起死回生,被大水肆虐,又被根蔓束缚,不忍默默承受,又不甘挣脱逃逸。
朱歆推开一点窗,外面一片漆黑。她轻轻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提醒沈逸程勿出尔反尔,“要记得哦!”
沈逸程戴上了眼罩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样子,清清楚楚的回应道,“记得,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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