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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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似乎总是在不停地作别。
而作别的核心无非就是当下的自己。
可是总有太多人不愿承认。
就情愿拖着无数自己的影子,蹒跚在虚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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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愣愣地站在楼道里,周遭很安静,我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安静,因为没有外界声音的打扰,我心里、脑里的嘈杂异常的响亮。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一片空旷里激荡着,似乎还带着回响。
“没了,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没了。”
“说的是晓晓吗?或许不是,应该不是。”
“是不是我地址找错了,对,可能是我找错了。”
想到这我忙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纸条,然后敲了敲大娘家的门。
没一会儿,门便开了。
“你咋还没走呢,不是告诉你对门没人了吗。”大娘开门看还是我,有些惊讶于这么长时间我怎么还待在这。
“大娘,您看看,这上面写的地址是不是您家对门,是不是我找错了。”
大娘接过去,借着楼道里的灯,眯着眼睛看了遍,然后对我说:“没错,就是对门。”
“您再仔细看看,或者咱这有和这纸上差不多的地方。”我不甘心,便又提出一种可能。
“我在这住十多年了,不可能记错。而且我们镇子也不大,有这地方我还能不知道?”大娘继续否定了我的猜测。
“小伙子,赶紧回去吧,天挺晚的了。”大娘似乎看出了我情绪十分不对,便说完这句后,忙又将门关上了。
周遭再度恢复了安静。
“一定是哪弄错了,一定是哪弄错了。”我的思绪越来越乱,但我仍是尝试着从这些凌乱中,揪出一丝让自己觉得合理的可能。
“对,说不定是那个律师写错了地址。”
想到这,我忙拿起手机,给父亲去了电话,不多时,父亲便接了起来。
“爸,晓晓他们家的律师还能联系上吗,我感觉给我的地址应该不对。”
“地址不对?那天他写完,我看过,是那个地址没错,我年前去的时候曾在那等过晓晓她爸。”
父亲说完电话里空白了一段时间,父亲看我没答话便继续说:“你没找到晓晓?是不是搬家了?”
但我并没正面回答父亲的问题,我不愿承认我找不到晓晓。
“爸,把那律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下吧,我问问他能不能联系上晓晓。”
“电话我还真是没有,当时也没想着留。”父亲那面看来是帮不上忙了。
之后,父亲便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我应和了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突然感觉这个楼道里空气很浑浊,竟让我有些难以呼吸。
我用力扶着楼梯的把手,慢慢地向楼下走去。一直走出单元,我都没敢回头,怕我会过激的再去砸门,甚至可能不顾一切地将门撬开。
我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去那样做,所以必须强行控制着自己远离。
可刚来到楼下,我便感觉自己已经走不动了。于是,我仍旧坐在了单元门口的台阶上。
“晓晓家能搬去哪呢,还有谁能知道?”
“可晓晓好像走了,就算找到晓晓家,也找不到晓晓。”
“晓晓走去哪了?”
……
我努力地在让自己不将思想转移到晓晓已经没了这件事上,可,我终究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就在我回想起刚才那位大娘说的话时,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之后伴随而来的便是耳鸣。我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可我却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我似乎知道,一旦我闭上眼睛,我可能就会昏过去。
我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不断地在冷静和激动之间徘徊,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人格应该是分裂开来的,一个不断地想要嘶吼,而另一个却在不断地安抚,而在其间的,却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真正的我。
后来,我忘记了我是何时离开那里的,浑浑噩噩的我在那附近找了家旅店,地下室,没有窗户,我把自己摔进去后,便不动了。
我蜷缩在这个六面体内,感觉像把自己扔进了一所监牢,不对,或许应该称为回归。
我仍旧努力地让自己睁着眼睛,可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在梦里,景物的颜色又恢复到了之前受伤未醒来时所看到的那般浓重,让人不停地想要作呕。
地上仍是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影子,在随着光的移动不断地抻长,直到望不到尽头,我知道,我的身旁再也不会出现晓晓的影子,哪怕是梦中。
第二天,直到傍中午时,我才醒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不知道梦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让此刻的我身心俱疲。
我拿起电话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母亲一上午打来了很多电话,我忙回过去给母亲报了平安,告诉她昨晚睡得太晚,早上没醒过来。母亲让我今天赶紧回去,我搪塞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旅店老板敲门问我需不需要续住。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回答他续住,并再交了一天的房费。
我清楚的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哪怕我明知我再也找不到晓晓,可我还是没办法一时间说服自己。
我在那个小镇一共待了三天,要不是母亲说她要来找我,可能我还会再待些日子。
三天里,我走遍了这座小镇,希望能在某条马路上见到晓晓,或是与晓晓相关的人,结果自然是没有。其实我知道做的这些只是无用功,可是我仍是得逼着自己去做,因为不做什么,我不会死心,也不会接受。
我这么做,只是自私地在给自己安慰。
虽然只是徒劳的安慰。
当我踏上返程的客车,跟这个小镇作别时,终于死心,也知道自己不会再来了。
那一刻,我三天都没落下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我坐在客车的最后一排,将自己哭成了一个傻子。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晚来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如果我能再赶早些,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如果”是一个最能让人懊悔的词,“如果”总是代表着后知后觉,而后知后觉就代表着一切为时已晚。
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成了我祭奠晓晓的唯一方式,记忆中的晓晓被我的眼泪冲刷得开始有些模糊,似乎是哭得有些狠了。
不过这么一哭,倒是将我这几天积压的闷气释放了出来,路上的颠簸也没能再让我有晕车的感觉。只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痛到让我无法完整的懊悔。
我想我该感激那阵头痛,起码比心痛要好上太多太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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