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给丘吉尔做饭 | 来源:发表于2023-12-29 12:46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第3期“暖”专题活动。】

    长沙人很少单独说一个“暖”字,其实“温暖”也是书面语,口语并不说的。

    “暖”字的功能,一般用“热”代替,比如冬天灌了热水取暖的橡胶袋子叫“热水袋”,湖南没有取暖设备,冬天老人睡觉,睡前要烘一下被子,叫“热被窝”,老派的还讲究让小孩睡在老人脚头,叫“热脚”。

    不说“暖”字,我私以为,大约是因为与“卵”同音。

    讲个笑话,带点色,我小时候听女同学讲的,那时候还矜持,听了觉得不适,连奉笑一声都觉得是同流合污,现在倒无所谓了。

    说某易姓青年,加入团队后感觉到同侪对他帮助很大,集体很温暖。老婆来信说怀孕了,让小易取个名字,小易与大家商议,得一好名:易同暖。

    这里有些名词换了说法,与下文有关,先设一扣。

    话说“暖”字单用,在诗词里倒也不少,如“春江水暖鸭先知”、“蓝田日暖玉生烟”、“几处早莺争暖树”等等,班里最调皮的男生读起来,也不会回头对大家挤眉弄眼。

    后来,日常交谈都渐渐改成普通话,暖和卵也就分道扬镳,在默认普通话的语境中,暖字获得解放,一本正经,重归温暖。

    即使是这样,我看到霍建起的电影《暖》(2004)这个片名的时候,还是略为纠结。

    “暖”是片中女主角的名字,与女主青梅竹马,但两人荡秋千时摔下,暖瘸了腿。男主考上大学,几次写信暖都不回,感情也就降温了。事故发生前,男主也只是备胎,因为暖当时喜欢的是剧团的一个当家小生,剧团下乡演出,小生说暖条件不错,鼓励她考到剧团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霍建起的这部片并没有拍得像《那山那人那狗》那样纯美,显然,日本的投资方也抱有与我同样的期待。

    《那山那人那狗》在日本走红,人家也喜欢复制爆款,找了莫言1985年发表的中篇小说《白狗秋千架》。莫言同意了。但题材送审的时候,“莫言”的名字并不好使(当时他还没有得诺奖),是霍建起导演刷脸,以及日本投资方的坚持,才拿下拍摄许可的。

    当然就改了很多。

    在小说《白狗秋千架》中,暖是被松针刺破了右眼,破了相,成为“只眼暖”;剧中的小生,在原作中是部队干部;影片中暖与哑巴丈夫生了个乖巧健康的女儿,原作中是哑巴三胞胎;而因为三个都是哑巴,所以暖在小说结尾,表示希望能与男主生一个健康孩子,电影里则改成暖的丈夫希望男主把女儿带到城里上学,而男主表示:好好念书,考到城里来上学,叔叔等你!

    莫言表示,这是一个妥协的产物,尽管不如《红高粱》的改编那样让他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影片获得第16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麒麟奖,和第3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

    电影改得最成功的地方,我以为是结尾。正因为“好好念书,考到城里来上学,叔叔等你!”这句显得虚伪,所以结尾男主很内疚地说:从前我让暖等了那么久,现在又在让她等。我能做什么呢?影片的线索似乎是一个“等”字。

    而小说《白狗秋千架》是以白狗为线索的,白狗是男主小时候养的,后来男主进城、上学、留城,白狗就跟了暖。故事从头到尾,都是白狗引领着二人的重逢。

    小说的第一句是:“高密东北乡原产白色温顺的大狗,绵延数代之后,很难再见一批纯种。”莫言多次说,这是他小说中第一次出现“高密东北乡”的字眼,从此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莫言用文字建造了一个恢弘瑰丽的“高密东北乡”。

    而小说主人公名“暖”,我私下总不免过度地解读为,这是故乡在作家心底永存的温暖和美好。

    暖字或许也只有在湘方言中有歧义吧?不管怎样,我们现在还是不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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