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纱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事，表面上看起来挺倒霉，但或许是另一种幸运呢！
张旭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他被公司解雇了。他在快下班时刷抖音看里面的漂亮小姐姐，刚好公司老大乔装下基层突击检查。当老大看到捧着手机一脸饥渴贱笑的张旭时，当场发飙，让他立即卷铺盖滚蛋。
张旭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仓皇失落地离开了工作半年的公司，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为了省钱，张旭住的地方是城中村的一处待拆迁的平房，环境很简陋。
来到出租房门口，张旭发现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自己的箱子、被子、脸盆，衣服和鞋子被扔得到处都是。他一惊，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房东。打完电话才知道，房东这是故意跟他示威，要是他再不交房租，下次就真的把他直接轰出去。他已经欠了房东三个月房租，房东三天两头上门讨租，估计这回是彻底被惹毛了。失业对张旭这种阿猫阿狗之类的屌丝来说已经够背的了，如今还要赶紧去凑钱交房租，他气得狠狠朝屋门上踹了一脚。
将门口的东西拣回屋后，张旭发现水电都被房东切断了，这就意味着他晚上没法煮面、洗澡、吹风扇睡觉了。因为被老板轰出来，这个月薪水打了水漂，他如今几乎身无分文，晚饭还得花钱去外面买。天渐渐黑了，出租房里陷入一片黑暗中。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走走，晚些再回来睡觉，张旭这样想着。
张旭落魄地走在城中村的路上，肚子饿得咕咕叫，闻着从一扇扇窗户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忍不住咽口水。他摸了摸裤兜，掏出那张皱巴巴十块钱纸币，这是他身上仅剩下的吃饭钱。他想去买点吃的，可吃了这顿之后呢？明天吃什么？上班时公司中午有顿工作餐，他每次都是吃个三大碗，当是把一天的饭做一顿吃了。
张旭忍着饿一路盲目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荒郊野岭。天已经黑透了，他忽然看到四周黑暗处亮着零星的火堆，似乎有人在烧着什么。他突然想起，今天是鬼节！要不是现在禁止放鞭炮，像鬼节这样的节日不会是如今这般冷冷清清的景象。
“难怪老子今天背得跟见了鬼似的，都这鬼节害得！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张旭嘀咕着，顺腿踢飞脚下一块石头。他停下来坐在一块土坡上，点上一根烟，心里咒骂着那位戏精老大和黑心房东。
“这位小哥，看开点，你再惨能有我惨吗？”
张旭被突然冒出的这一句给吓了一跳，心想着这荒郊野岭的，大晚上怎么会有人？他回头拿着手机照过去，声音貌似是从身后一处土坡边传来。他探头探脑地走过去，借着手机的亮光看到一位貌似瘸了腿的中年乞丐正趴在地上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同情。那种眼神让张旭感觉受到了侮辱，他在乞丐身前慢慢蹲下来说：“老兄，你这也太敬业了吧，大晚上不回家，这个点了趴在这鬼地方，鬼才给你扔钱！也不换个亮点的地方趴着，吓我一跳！”
乞丐很麻利地端起地上装着一半硬币的瓷盆，在张旭眼前响亮地晃了晃说：“小哥，给点吧！”
张旭看着瓷盆里的硬币，又将乞丐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说道：“我说哥们儿，你在我面前晃这破瓷盆，炫富吗？好歹你能天天听到钱在晃，我呢，差不多要吃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职业可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什么不用干就一天抵我十天。你说，家里楼房有几层了？我看你挺眼熟，好像在街边见过你几次。”
乞丐嘴角抽了抽，有些腼腆地笑着说：“小哥，每一行的饭都不好吃的，这大热天的，你在地上趴个一天试试！这不晚上了嘛，准备收工回家，我这腿脚不好，走到这就累了，休息休息。这年头都是凭本事吃饭，我没偷没抢，人家心甘情愿掏腰包，这么考验耐力又光明正大的工作，你怎么可以看不起呢？”
张旭一时语塞，将烟蒂扔到地上狠狠一脚把它踩扁，接着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十块钱说：“我身上就这一张大的了，是我将来的口粮，一直留着舍不得花，你不会要我把它施舍给你吧？”
乞丐嘿嘿笑了声说：“小哥，虽然我是乞丐，但我是个有良心的乞丐，你都这么苦逼了，我哪好意思收你这么大的！”说着，乞丐伸出一只手将身旁的一块木牌举起，“喏，这是我的二维码，你扫一扫，随便给个一两块就可以，支持信用卡付款哦。”
张旭瞪大眼睛看着二维码，一脸崇拜地说：“可以啊你们，有文化啊，都整这么高级的了，行，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呀，微信钱包里就剩两块五毛九了，全部给你吧！”
“嗯嗯，小哥你真是好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心，我也不用因为完不成业绩大鬼节的还在这趴着。”
“唉！好心有个卵用，还不是任人欺负的命！不仅差点被房东赶出来，工作还丢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要不，我跟你混吧？”张旭苦笑着说道。
“小哥，看开点，人生嘛，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事，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挺倒霉，但或许是另一种幸运呢！来，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反正我一个人在这也挺无聊。”
张旭见乞丐这么有诚意，就干脆坐了下来，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毫无保留地说给乞丐听。
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张旭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哎呀妈，已经十二点了呀？我真他妈能说，都说了这么久了。喂，老兄，我送你回家吧？”
乞丐从身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说：“渴了吧？来，喝点水，干净的，我今天买的没喝完，你不嫌弃就喝点吧。”
张旭此时正口干舌燥，道声谢接过水就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接下来他正打算送乞丐回家，哪知突然开始头晕目眩。朦胧中，他听到乞丐在说：“小伙子，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希望你能回报我一下，每年的今天，给我寄点钱。”张旭正准备问点什么，却渐渐地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旭发现自己身处一处荒郊坟场，他吓得一阵哆嗦，四处张望着寻找乞丐，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他回想着昨晚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那个乞丐很古怪，怎么一喝完他给的水，自己就不省人事了呢？他饿得头晕眼花，根本没力气继续去想昨晚的事，只想赶紧回去，好在村口买个煎饼吃。
饥肠辘辘地来到那处小村庄，张旭发现他的出租房周围聚着很多人，那些人正在指手画脚地议论纷纷，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张旭赶紧奔过去钻进人群，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嘴巴：他住的房子，不知怎的已经成了一堆废墟，砖头瓦片将屋里所有物件全部砸毁，床已经成了几块碎木板。房东正气冲冲地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跺着脚爆着粗口。
“咦，你不是住在这屋里的那小伙吗？哎呀喂，你真是运气好，昨晚不在家，不然啊，那大挖机几铲子下来，你的性命可就难保喽！”人群里一位大妈认出张旭，神色慌张地说道。
张旭一头雾水地问：“出了什么事了吗？怎么我住的屋子，成了这鬼样？”
大妈继续说道：“昨晚半夜陈大爷家的大儿子喝多了发酒疯，偷偷开村里的挖机，他连驾照都没呢。结果一不小心铲到你住的房子，我们只听到轰隆隆几声，跑出来一看，房子都成这样了。那小子见闯了祸，酒突然醒了，怕你房东找他麻烦，不知跑哪躲着不见人呢。小伙子呀，你真是亏了不在家，不然怕是真的没命了呢！好像老天爷故意在保佑你似的。”
张旭瞪大眼睛问道：“昨晚几点钟的事？”
“估摸着两点多吧，人都在睡梦里头呢。”
张旭猛地想起昨晚偶遇乞丐的事，要不是遇见乞丐，他昨晚肯定会回来的。如果他回来了，那可就躲不过这个横祸了。这么说来，他得感谢那个乞丐把他留到很晚，他总感觉乞丐好像知道自己即将发生什么一样。
“大妈，我问下你，这附近有一个瘸腿的乞丐么？大概五十多岁。”
大妈被张旭那么一问，脸上掠过一丝惊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那个乞丐，就是那个开挖机铲你屋子那人的爹，也就是陈大爷。陈大爷几天前去世了，被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气死的。哦对，昨天鬼节，刚好就是陈大爷头七。”
张旭一惊，浑身上下都开始起鸡皮疙瘩，他将双臂抱在胸前问道：“那个陈大爷，他既然有儿子，为什么要去做乞丐？”
“唉，命苦呗，儿子不愿养他，他又瘫，不去要饭早饿死啦。陈大爷这人挺好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呢？”
“那他，埋在哪里了？”张旭问道。
“就再后山的墓地啊！”大妈小声地说道。
张旭又是一惊，他刚刚就是从后山的墓地过来的。他突然回忆起昨晚昏迷前乞丐对他说的那句话，要他每年鬼节给他寄点钱。寄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烧纸钱？张旭虽然感到瘆得慌，但还是很感激乞丐昨晚安排的那次巧遇让自己死里逃生，也让一个醉酒青年免于背负一条人命而毁了一生。他一直不相信鬼鬼神神之类的东西，甚至怀疑昨晚遇见的那个乞丐究竟是不是陈大爷本人。
这次事件之后，张旭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一个乞丐反反复复地对他说：“记得每年鬼节给我寄点钱，不要忘了啊！我会每天提醒你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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