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艾丽丝（八）

你好，艾丽丝！最近我右耳听力下降得厉害，其实左耳听力也不好，但现在只能靠它了。我一直在想原因，也许是三月份订购了苹果商店的音乐，耳机听得太多了。但这几个月我听了日文和英文多少好歌呀，有一首歌叫《Kissing Strangers》，我听了，先目瞪口呆，然后当街手舞足蹈，一波波颤动，不能自已呀。

听力这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除了你。跟别人说能怎么样呢？他们不仅不在乎，反而觉得你越来越像个累赘了，还不如把自己剩下的，仔细检查一下，挑还算光鲜的拿出来，让周遭太平点。然后自己转过身，跟那些别人瞧不上眼甚至避之不及的伙计们，聚在一间乌烟瘴气的低级小酒馆里，喝酒谈笑，随意自适。

除了听力，我的膝盖也差不多废了，幸好十年前爬了黄山，也能交代了。其他的还好。

不过要说不听音乐就能保住听力，那就算了，反正听力这家伙，早晚要废掉的。这不是什么放纵，就像夏天到了，而你恰好又是身材皮肤年纪一切都棒棒的，尽量穿少一点，拍几张照片来做纪念一样。

今天见到你三次，每次都盯着你看，我才不管别人有没有注意到，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们的日子多无聊呀，即使骑车在路上，看到路边的月季开得盛，我还要停下来观摩一番呢。而且这对你没有一点损失，对所有人也一样，世上还有这样好的事？但艾丽丝，第三次看到你，你正和你的同伴每人拿着半个西瓜进单位门往里走，我头一抬，看到，就觉得，你好像闷闷不乐呀，甚至有点像生气。你看你，走在前面，和你的同伴拉开一步，匆匆地，不理不睬，那个同伴也是可怜，紧跟着你。为什么呢？性格温婉的你，平时是很能照顾其他人的呀。

你是不是希望自己普通点，像你周围绝大部分女性？就像一个绝色佳人环伺四周，都是平庸到让人波澜不惊的甲乙丙，觉得自己鹤立鸡群，格格不入？或者是就这样干耗着，失眠着，耳清目明，心堂雪亮，无所事事，一天天一月月，一晃就是一年，一年又一年，而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生活依然没有一点水花？你想到没有，几年你就要迟暮了，像败萎的花，或者蛇蜕下的皮，或者是枯枝朽叶、蜘蛛网这一类的，你不甘心，即使你向往的水花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杂质。但你也知道，所谓的水花，普通的少妇，有些姿色，除了风花雪月纸醉金迷，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多少了。

但你不会去做的，虽然你想，你想有自己的第三空间。在那空间里，你是另外一个人，就像日剧《昼颜》里的利佳子，把第一第二空间的事做妥帖。但你知道这只是你的义务，你的工作，不是你的爱好，你的事业，你风烛残年能够意气风发打败衰老和死亡之邪神的倚天屠龙剑。

我星期天要去陪大儿上课，一天的时间，就在园区晃，可以看到很多美女。见到特别的，我还会跟人家一点路，好好地看，从人家的头顶看到脚上穿什么鞋子，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对于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我就想，她以后肯定会嫁一个帅气又有钱，性格又温柔又上进的男生的。那些结过婚的少妇，衣饰妆容气质不凡，我就想，虽然她们嫁得好，但肯定个个在乱搞，否则她们自己都觉得太浪费了。而那些四十以上的，我就替她们难过，悲哀她们这一生，没有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里留下一些惊心动魄的事，现在来不及了，只有衰亡一条不归路，没人愿多看她们一眼了。

艾丽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浅陋甚至下流呀。但我也希望你们这些美人能找到其他的途径让时间停下来，打败生活的平庸无聊。不过，上帝是有的，他不会那么糊涂，让你们把人世间的奢侈品全部占有。他对你们这些长得好的女人，甚至更残酷。他会让你们在意识到自己倾国倾城美貌的同时，感到美人迟暮的残酷恐怖。

李清照何以解忧？她有酒和诗词，你们这些美人有什么呢？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驿外断桥边，寂寞地开，寂寞地谢，流水落花春去也，一命呜呼。你问这些花，它们想这样吗？谁要整天写这些狗屁文字不要建功立业名留青史，每天过得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呀！当然有，但不多。一个不是高人的人，如果放弃了对于红尘的向往想象追求，只能是一个疲软虚伪懦弱的废物。

艾丽丝，看你今天的气急败坏，我替本单位的全体男性同仁，向你道歉，我们对不起你。因为我们一百多人中，好像绝大部分属于不帅没钱不思进取，却又自命不凡安于现状洋洋自得总是一副平平凡凡就是真腔调的太监货色。对这些家伙，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女性，也引不起身体的骚动，更不要说思想的出轨了。

但你在繁华的园区呀，现在社交媒体这么发达，你条件又这么好，不怕的！怕风险？怕下场跟利佳子一样？但你知道吗？这种事被发现的几率很小，除了运气不佳，或者你动了真情，或者对方动了真情，搞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生活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的十分之一，如果答案早就揣在你LV的包里，虽然能够享受到预定的甜点，但那种心灵的惶恐震颤惊悸酥醉，就没有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做这种事？天啦，说得轻巧，我有什么资本呢？你不能遇到女神就只知道下跪磕头像阿Q跟吴妈说要跟她困觉吧。还有，我不需要呀。你看，我可以通过写信的方式跟你谈情说爱呀。还有，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啥时结束一点都不关心，更不要说自怨自怜了。如果你问我：“傻逼，假如一个眼瞎的看上你，你会跟她乱搞吗？”

亲爱的艾丽丝，现在是六月初了，苏州热了起来，遍地是风景，那些树呀草呀姑娘呀，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美丽纤毫毕现，但我除了看，什么也不做。上帝的意思我是知道的，遗憾永远在排队，就像那晚期的癌细胞，消灭它们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停留在眼前的遗憾上呢！

今天，你可能根本不在生气，只是要快走来逃避紧追不舍调戏你的烈阳。或者是你生气根本不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想要大喊大叫又不能的压抑，困兽犹斗，但管他呢，快走呀，生气呀，总比一如既往的娴雅好。明天见，艾丽丝，我的那个故事要到第一个关键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