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郡主站在千府门前,琢磨着跟千靖道别的时候该说什么。
恰巧千靖出来了,她正要迎上去,却见他身后跟着黄莲。他俩才走出门外,千靖就牵住黄莲的手,俩人有说有笑。
若按照海兰以前的性格,她早冲上去把黄莲扒拉开了,但是想起那夜她挑衅地在千靖面前宣布自己要嫁给凌锋,又觉得无地自容。
她紧紧的捂着手臂上的枯藤手链,转身黯然离去。
第二天,她大早就悄悄离开驿馆,因为不想任何人来相送,讨厌那些虚言假话。谁会真的把她这个外族放在眼里?迫于形势罢了!
出了城门,她回过头,看着雾霭中高大的城墙,心里头一阵难过。只要曾经经历过,就会留下记忆,只要有记忆,就会沉重。
她摩搓着枯藤手链,又想起千靖和黄莲在一起的样子,嫉妒渗入难过之中。
我不甘心离去,这里有实在难以忘怀的东西。我发誓,我会再次回来!我将带着女真铁骑踏进京城,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梅花谢了来年还会再开!我会让他重新给我编制一个崭新的手链!
她一狠心,取下手链,扔在地上,策马回乡。
干花冢,是地上的一个坑,坑里铺满了晒干的月季花瓣。
卫季就躺在那里,他的脸无论生或死,都是雪白雪白。这孩子,就没怎么见过阳光!苏算趴在坑岸,摸摸他的脸,眼泪水吧嗒。
生存的机会只能二选一吗?神灵太不公平,既然要救,两个人都应该救,要么都别救!
只救一个,让他愤愤不已。凭什么风灵能活过来,他儿子就只能在这里躺着!就算为此摔死了一个凌锋,他还是不甘心,恨那夺走他儿子机会的风灵。
等我攻下京城,回头,我一定把你的内桑宝庄夷为平地!
“教主,节哀。”马六的声音传过来。若没有紧急事情,他不敢来到这里找卫算。
卫算爬起来,走出花冢房,轻轻地关上门,生怕吵着自己的儿子,轻声呵斥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节哀,少主只是睡着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马六赶紧抽几下自己的嘴巴。
“行了!什么事,说吧。”
“海兰郡主昨日退婚,今日大清早已经离开京城。她跟她老子一样滑头——”
“京兆尹怎么说?”卫算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她父亲那里就算肯与他联手,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这些墙头草以后再说!他关心的是现在:若要攻城,必须找内应。
能做内应的最佳人选,只有京兆尹。
“他说必须跟您面谈,提出申时在南城门口的不夜侯仙楼见面。”马六回答。
听到不夜侯,卫算皱了一下眉头,他对这个地方不放心,里面的孔雀舞总让他想起孔雀谷。万一不夜侯是孔雀女王的地盘,那个地方就无机密可守。他的据点泉山堂才是最好的见面地点。
“你跟他说,申时可以,但是地方得换一个,放在泉山堂。茶楼人多眼杂,不如中药堂清净。”他吩咐马六。
恭王府的花园,曾经是皇宫中最艳丽的地方,以前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游园会,如今,却是杂草丛生。
越名贵的花朵越脆弱,没人打理就连小草都不如。
凌利瘦得皮包骨,不停地咳嗽。自从母妃一时兴起想趁父皇中风造假圣旨立他做太子失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母妃,也没有出过恭王府的大门。他被软禁了。
没有亲情,没有朋友,没有未来的日子,生不如死!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所以渐渐染上了烟瘾。
但是抽着烟草叶,也驱不散内心的愤懑,倒是把这种愤懑熏得更加的顽固,浓烈。
“王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呀!”历山几乎是癫狂地跑过来,一路大声喊着,牙齿漏着风。
他漠然地看着历山。能有什么好事!母妃在冷宫畏罪上吊自杀,除非能让她起死回生才叫好消息!
“凌锋死了!”历山手舞足蹈地说道,“跳悬崖自杀的。”
这真给他打了一针兴奋剂,不,是十针!连咳嗽都停止了。他死死盯着历山,问:“消息无误?”
“大街小巷传遍了——”
凌利的目光冷漠下来,他才不相信小道消息呢,以前吃的亏还少吗?除非太子府来报丧,父皇亲自宣布圣旨让他做太子,他才信了。
历山讲了樵夫的证词、海兰郡主的退婚、太子府大门的非正常紧闭,总总迹象表明,太子绝对摔死了,只是太子府的人拖着没有上报。
“他也可能还有一口气。”凌利仍旧不敢相信,训道,“少夸大其词,小心你剩下的牙齿!”
历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说:“很简单,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下旨派人去看。他就算不死,哪怕是重伤,皇上也会想起您来。您说是不是?”他说完,心里头骂,等教主杀回来,我让你变成没牙的死老虎!
“好,你去办吧。”凌利心里头升起一丝希望。
以前见到卫算,京兆尹两腿会发软。现在见到他,京兆尹觉得他有点可怜:头发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密布,苍老了许多。
“几月不见,怎么有一种如隔三秋的感觉。我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您,是卫大总管还是千岁爷?还是他们所说的教主?”京兆尹的语气里露出明显的优越感和讥讽之意。
“宣大人,记得您娶华阴公主之前,还只是我门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若没有我的引见,您现在还在寒窑里守着您的寡妇老母吧?”卫算走到屋内的八仙桌边,提起壶拔开盖子,倒了杯茶,捧到他面前,说,“请驸马爷喝茶。”
京兆尹面色显得尴尬,推开茶杯,说道:“拜您所赐,我儿子差一点走上断头台,我们两不相欠!”他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卫算不仅杀了刑部尚书的儿子,还嫁祸自己的儿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此阴险之人,他有何感恩之心可言!
“我当初可以扶龙啸帝登上皇位,同样也可以让你的儿子登上皇位!”卫算故伎重演极具诱惑地说道。他很了解,这些人,呵呵,在利益面前,会贪得无厌,忘乎所以。
京兆尹心里头震颤了一下,他努力镇定住自己。他知道,狼递过来的兔子,可能只是一个诱饵,恐怕最后自己没吃着兔子,反倒成了他的第二只兔子。
他呵呵一笑,说:“我的夫人,至今为她的亲哥哥也就是前太子伤心。为了争夺皇位亲兄弟彼此相残之事她深恶痛绝,又如何会让爱子重蹈覆辙?”
“太子已经摔死了,只剩下恭王爷,何来相残之事?这件事情您应该很清楚吧?”
“小道消息您也信?”
“如果您不相信,为何又会三番五次亲自去香山求见太子?还买通里面的卫皇队将军打听虚实?您是否得到了确切的情况?”
“你跟踪我?”京兆尹面露羞愤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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