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死了!”
电话那头木木哭的泣不成声,而我只听到了有些嘈杂的声音。
我以为她打错了,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是她拨过来的号码。
稍微收拾了下心情,我问她“怎么啦?”声音平静,无风无澜。
“狗死了,呜呜……”
我还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可能是眼泪干扰了发音吧。但我却清晰的听到了抽泣声。
我有些急了,情绪上头,我的映像中,木木是一个比较要强的女生。认识她快三年了,只见她哭过一次。
“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急切地问。
脑袋里各种胡思乱想飞过,她最近很少给我联系。突然打电话过来,还带着哭腔难道是想我了。
“狗死了!”她只这三个字,这回我听得真切。
“啊?”我有些惊讶,见惯了生死离别的我,心里也难免有些悲伤。
木木口中的狗,是两年前的夏天,我在一处小型垃圾堆捡到的。这样的垃圾堆,经常出现在城乡结合部的夜晚,它们随意性很强,有的就堆在辅道上。
我记得那一天晚上没有月黑风高,倒是繁星点点。我和我的两轮电动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路过铁路桥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凄厉的狗叫声。通过声音我能判断出是一条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仔。
我有些好奇的停下了车,借着昏黄的路灯,寻着声音在不远处的垃圾堆,看到了一团白色的绒毛艰难地移动着。
忍着夏日垃圾堆发出的恶臭。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仔。
小狗仔的情况有些不秒,混身脏乱,毛发黏连在一起,一条后腿也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怪不得,它叫的凄惨又在路口却无人理会。
我想它一定是被人遗弃到此处,不然那只狗妈妈会忍心把孩子丢在垃圾堆。
因该是只病狗,看样子活不久了,我在心里给它下了定论。有些可惜的将要像大多数人一样选择离开的时候。它忽然叫的更加惨烈,我能听到它撕破喉咙的沙哑,像是在恳求我带它离开一样。
我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它已经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我的脚下。就差抱着我的大腿恳求带它离开了。
我很好奇,一般情况下,这些小动物是比较惧怕陌生人类的,它却如此反长。难道真是求生的本能作祟。
我可是见过狗掉眼泪的,儿时家里的那只大狼狗。父亲不得不卖它的时候,我瞅见它跟父亲都落泪了。
我本该坚硬如铁的心,一下子融化了。我跑到电瓶车旁,从后备箱取出了个手提袋,将它装了进去。
回家后我就犯难了,看着它脏兮兮的样子,总不能直接把它放在家里吧。
最后决定,委屈它在车库过一夜,第二天给它做过清洗治疗之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的是,全封闭的车库因为没有窗户,水泥地面挥发的气体无法排出,结果加重了它的病情。
第二天,我看到它时,它已经奄奄一息,眼睛变的也有些浑浊。
好在它生命力顽强,脱离了车库的毒水泥,它渐渐好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因它随地大小便,我父亲实在是难以容下它。给我下了三天的死命令,如果我不动手,他就亲自动手将它丢出去。
时间紧,任务重。虽然只有三五天的相处时间,但我早已被它的呆萌样征服。它不是什么纯种,可一双灯泡大的眼睛加上它粘人的样子就够了。
我四处推销它。
“我捡了只狗你要不要?”
“我有一只小狗你要不要,眼睛很大,毛发很白。”
……
我尽量掩盖它的缺点,只说它的优点。可得到的回应往往是这样的:
“是不是泰迪,是泰迪我就要。”
“萨摩耶吗?要是哈士奇我就不要了,我不想要大型犬。”
“我们家有小孩儿,不适合养狗。”
……
好吧,我还指望着他们能请我吃上一顿。然后,开开心心的开着四个轮子的把它接走。感情,这个年代的人都不爱狗。
“喂,钱大白,你家是不是有条狗要送人?”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盯着问我话的木木,欲擒故纵道“你家不是有只猫吗?你不怕它俩打架啊?”
“你是怕你的狗受欺负是吧?”木木开起玩笑来,跟我一样一本正经。
“我是怕,你一个人养不起它们俩好吧。”我故作鄙视,想激的她无路可逃。
果然,小姑娘立马就上套了,脸红脖子粗拍着桌子说“明天,给老娘送来。看老娘不给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哈哈……”同事们都忍不住的笑了,起哄道“看我不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对于这种弱智的行为,我总是报之他们以白眼。
2
“你别哭了。”电话这头,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抽着手纸,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她死了……”
她将声音拉的老长似是在怪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像她一样伤感。我承认,我只负责了捡狗。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狗主人。
“她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车撞死的?”想起今年它才两岁,换做人类也不过年芳二八的大姑娘,正是如花般的年纪。
“嗯。”
“找到了没有?”
“没找到人,它就躺在马路上,肠子都出来了。呜呜……”
我的本意是问她狗找到没有,她直接回我人没找到。我还想着尸体找到了,去帮她一起埋了。可听到肠子都出来了,又有些恶心。
每次开车,走国道和省道,总是能看到被撞的稀碎的动物尸体。大多情况是没有人收尸的,时间一久,你一车轮子,我一车轱辘。尸体先是被碾的血肉模糊,然后又被风吹干只剩少许血迹和毛发,最后大雨一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先别哭了,听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人死不能复生吧,好像又不太搭。说它就是一条狗,你没必要为一只狗难过吧。以她现在的心情肯定会杀了我的。想来想去我也只能开启我的说教模式。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从一开始就不会消失的。你也别太难过,一只狗的生命最多也就十几年,而你是要活几十年的人,它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只不过是早走一步晚走一步的事情……”
我说的起劲,竟有一种给我一个讲台,我能改变你一生的架势。
她居然不哭了,电话那头没了抽泣声。我想吧,赶紧的趁热打铁说不定能让这姑娘迷途知返,放下一切得西方极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当初你我,没在一起,各自不也过的挺好的吗……”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哦,啊……”
不待我反应过来,手机就退回到屏锁状态。
我意识到我说错话了,就像当初我误判她不喜欢我一样。
我跟木木最初只是同事关系,巧的是我们同一天进同一家小贷公司,而且还是同一个部门。后来的日子免不了相互照应。我们经常相约一起发明片,一发就是大半夜。
同事都说我们郎才女貌,极力撮合。可她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有时候,我也奇怪,好吃好喝总想我,拉个小手就暴走的木木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老天总算是看出了我的痴心一片,机会说来就来。有一次,我去县城出差。没想到她也半道杀来,没得办法只得陪她遛大街遛到腿脚麻木。
开房的时候我发扬了广大男性朋友的一贯作风,开了一间标间。并且信誓旦旦,保证各睡各的。我想啊,大家都成年人,各不各睡还不心知肚明,你要个保证我就给你个台阶下。
夜深人静,关灯脱衣。我掀开了她的被子,她吓得缩成一团。我手忙脚乱,想要帮她宽衣解带。她咬着我的手不放,我只得败性而去。
第二天,起床后她笑面如花好似昨夜无事发生。
我心想,她丫的不会有病吧。至少,你来个夺门而出或是从此认清我的为人,跟我绝交什么的。
她有病,我可是正常的青年男性。怎耐得长夜寂寞,长期独守空房。我可是要娶妻生子,为祖国培育下一代接班人的。
狗狗送给她不久后,我就开始密集相亲。看对眼的看不对眼的多少跟人家聊两句,万一擦出火花了呢。
相亲的日子我成了部门的话题王,张三侃一句,李四聊两句。而且每次还都要捎带上木木。
“大白,听说木木失恋啦?”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就她那样能找到男朋友。”
我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你谈恋爱啦?”
她压根不理我,时间一久我连撩她的兴致都没有了。
有一天我正陪新女朋友挑衣服她打来了电话“听说你订婚啦?”
“这么着急恭喜我啊?”我有些得意的冲她说。
“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看看啊?”
“看什么看,连你这样的都看不上我。我能找个什么样的,我们就不丢人现眼。不过你真想见,下个月我婚礼你自己来看不就行了。”
“你婚礼我是不会去的。我怕我去了会把新娘子撕了。”木木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也不给我留一个反击的机会。
我的婚礼她果然没来,礼也没到。看着一大桌的同事,我心里道“小气”。
结婚后,我跟部门一个要好的老同事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木木留在了老公司。
本来我以为我跟她就此人海茫茫,渐渐淡忘。
一次老同事聚餐,大家都喝的有点多。其中有一位追过木木的男生先挑开了话题。
“钱大白啊,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人家木木为了你把自己男朋友都给甩了。你却找个人随便结婚了。”
男生说完,瘫倒在酒桌上。而我却异常清醒。
我给她发了短信:
我想找你聊聊,你有时间吗?
半个小时后她回了我:
明天来我家里,你再给我做顿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3
同事一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她家做客了。大学城附近的自建房,没有闹市区的嘈杂。
我敲了几下房门,先是听到狗叫。接着是她训狗的声音“大白,不要叫。”
“大白?”我指着她“你竟然给你的狗取名大白。”
“怎么,不可以么?你看她多白啊。”她笑着,向她的狗招手,狗不理她,半年不见它不停地冲我乱吠。
“你这个没良心的”她瞟了一眼她的狗,可我却总觉得她在骂我。
想起了以前跟她遛狗的日子,她骂她就骂吧。
我做了三菜一汤,两人一狗,吃着吃着她哭了起来。我放下碗筷,给她擦眼泪。她抱着我,哭的更凶了。
“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我拍着她的肩膀说。
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看着她哭的,我心一下子就碎了。感觉这么多年都白活了,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她哭着告诉了我一切的真像。
她之所以不让我碰她,是因为那时候她跟她男朋友还没有分手。她俩是异地恋,她提出了分手。他要求见她之后再谈分手的事,而她这个傻姑娘将一切都自己扛了起来。
她即不愿意错过我,也不愿意做个没原则的人。更不想被别人看不起说她见异思迁。她天真的以为人生很长,相爱不差朝夕。
就在她彻底断掉了跟前任的关系的时候,却收到了我的婚讯。
她能怎样,又能怎样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大白”身上。
我听她哭的淅沥,想将她的泪水吻去。她没有拒绝,却仅此而已。
她说“我爱你,便不想让你做个负心人。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曾经的我爱过你。我不想我们俩个人到死,彼此都不知爱过对方。”
纵然是后知后觉,我亦痛彻心扉。
她却又说不必牵绊,相知相安便好。
今日她对我讲“狗死了”,何尝不是“大白”死了。三年了岁月不曾饶恕过谁,正如亭前花又落,故人已西辞!
网友评论
狗没了,情去了
钱大白
很风趣幽默,有函概
不过,我永远不会直呼其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