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这是个平平常常的深夜。A市某街边一个大排档的小桌上,三位成了婚的中年男人吃着烧烤喝着酒,进行多年后的第四次聚会。酒过五巡,趁着市井声的掩护与醉力的托举,在各自放下酒杯的短暂一刻,先前诉说的抱怨与烦恼被替换,他们互相看着这面前被刻上无法抗拒的皱纹的老友,也想着日渐被生活所困而又束手无策的自己,一种不由自主的默契将三个人都拉回了从前——那时不需要多去思考无聊的琐碎,每晚宿舍床上,三个连第一次都没给出去的小年轻互相开着黄段子说着要给对方介绍女友,又谈论着其他专业的漂亮姑娘,最终在眼皮的抗议下沉沉睡去…)
老一:(带着醉腔)诶,老三,那年是哪个去了,王…王什么…什么来着?
(三人停顿小会儿)
老二:(似乎记起来)是ji…
老三:(带醉腔,一点不满)佳倩!你个混蛋,名儿记不住就算了,这事儿过去了就别提了…别…(一种忆起往事的伤感忽地扑面,他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自己。不争气的泪水一下占据眼眶,接着又被一杯酒压了下去)唉…(扶额,手掠过上额与头发,低头在后脑勺漫无目的地摸索着)
老一:唉……看我那会儿没说错吧。
老三:(维持伤感又无奈的状态)人家口里“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定”这话有理,但该放手,还是得放啊…(接着又低头闷了一口酒)
老一:这不是说不说的定,太投入了有啥用?世界这么大,女人这么多,何必局限于一个呢?
老三:(斜低头,眼睛看着酒杯,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它,慢慢转着)过去就过去了吧,咱都成家了,还说这些鬼话…(突然记起,斜嘴,看向老一)可再怎样也不能像你那样一月换一个吧?
老二:(突然会意,嘴角一斜)
(老二、老三一起看着老一笑出了声)
老一:(一红脸)那个,我只是…
老三:别说了,浪还是你浪……(带着笑)来,走一杯!
(沉在过去的时光中,一杯酒下去,老二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姑娘,只有他自己知道,可那以年计的在意最终也以无果而终。又是一杯下去,老一开始调侃起了老二)
老一:老二今儿不太对啊,就顾着吃,是不是打算酝酿酝酿给咱来个年会总结啊?
老二:可喝你的去吧
(老二不是不想说,而是一想到恋爱这事就头疼。当准备再闷一杯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记起,记起自己早已过世的爷爷。在他小时候的一天,爷爷给他讲过一个故事,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爷爷把他搂在腿上到讲完之后,回头发现爷爷的眉头变得皱了,黯然盯向一旁窗外清澈的天……)
第二幕
(某个午后,在一间小屋里,男孩调皮地左扑右窜。身旁跟着他的是一位初入暮年的男子,眼里全是担心与没辙的无奈。)
爷爷:(喘着气)孙儿,孙儿,别窜了别窜了,爷给你讲个故事,想听不?
老二:(活泼)啊?什么故事啊?我在玩斗斗斗!
爷爷:一个很好听的故事,那些以后再说,好不好?
老二:有多好听啊?
爷爷:你听了就知道了。来,坐过来。
(累出一身汗,上起不接下气的爷爷终于有了歇息的机会。他靠在老人椅上,老二往后一跳跳上了爷爷的腿。爷爷带着释然的眼神,抱稳他,镇了镇神,酝酿几下,可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又忽然不再在意似地摇了摇头,开始了讲述……)
爷爷:故事的开头是一场大雨……
第三幕
(雨,倾盆大雨。雨滴密集地下落,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风忽一生,催着雨向前,向前淋过,将一处干涸的低洼灌满。振,地在微微振动,将低洼旁的碎石拨起。一种声音,带着令人战栗而整齐的节奏向这不起眼的水洼袭来,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低洼中的水被无征兆地压出,填进一只蹄,又迅速抽出;来不及再次被水填入,接着又是一只,再一只……那是一群,一群马,一群驾着马的人,是严整有序的兵将……在这群兵将之前,一位男子一身戎装,雄姿英发;他眉头紧锁,左手牵住马绳,右手搂着一位穿着红色缎衣、一身乌血的姑娘。那姑娘眼睛微睁,嘴巴一直蠕动着,像是要说完什么。)
顾殇:(急切的语调)驾,驾!驾!快点啊,能不能救她就靠你了!
梓儿:(被尘土覆上的朱唇一角颤抖而无力地扬起,带着微弱而欣悦的声音)幸……幸…真…幸…(背景声中,顾殇依然在扬声策马)
顾殇:(温柔而担忧的语调)别说话了。入了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位领军者快马加鞭,从他脸上的血迹与盔甲上被划得七零八落的干涸的泥土印看得出是经历了一场,或许不止一场激烈残酷的厮杀。而从这位他及其后随从疲惫而警觉的眼神中看得出这厮杀并非速战速决,而是磨人而惨烈的消耗战。他是累,非常累,而再次看向胸前这位奄奄一息的姑娘,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六日前遇见的那位调皮可爱又令人琢磨不透的少女。而对于他,这既是一种对原定计划的违背,一种意料外的情遇,也似乎是神鬼的安排,使她的出现显得如此荒谬却如此合理。而这一切都要从郦国新帝登基说起。)
郦国丞相(字竹济):(十分担忧的语气)仲健啊,我这是有苦难言。子凌我自小看大,他就是一玩主。先帝这一驾崩,他成了新帝。这可怎么办啊。
郦国御史大夫(字仲健):(沉稳的语气)我理解,我理解。可是到底咱俩身居要位,不管座上是谁,做何决定,我们都得担负住。你是朝内元老,我连滚带爬也到了这位置。既然来了,只管全力护国护主。你这丞相不好当,可我御史也有不易啊。
郦国丞相(字竹济):唉。
郦国御史大夫(字仲健):出了这门,朝廷内万不可多言了。
郦国丞相(字竹济):那是那是。…要不和顾殇那小子私下通个气,让他多去规劝规劝?咱这一把老骨头,说了陛下也不一定听得进。
郦国御史大夫(字仲健):再说吧。谁知道这去了有无用处呢。
郦国丞相(字竹济):那小子好歹也是声名远扬的郦国三公子之一,以其才其能,加上同新帝私交,在耳边吹吹风也该比一般人有用些………
郦国御史大夫(字仲健):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我们本非大国,外侵甚繁;此前若非君臣合力谋划抗击,恐早已无存。如今新帝若此,外邦求之不得,定会寻隙侵扰。
郦国丞相(字竹济):唉。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势而为了。先不睬这些闹心事,喝茶,喝茶。(倒水声)
第四幕
(拥挤的闹市里,一阵阵吆喝与车马声混合在一起。一位高大俊逸的男子牵着一位娇小俏丽的姑娘行于其间,惹来路人阵阵回头与议论。)
雨桐:(盯向路右边的一个小摊,指向它,再望上顾殇)大人大人,看那里,是画糖诶!我要吃!
顾殇:别闹,你都吃了一天了还吃,难道要我最后抬着回家吗?
雨桐:对啊,就要你抬~回去
顾殇:哧,你这个小馋猪(低头,一指顶在雨桐的唇下)
雨桐:嘻嘻,要嘛要嘛~人家好想吃~
(两人正说着,背后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传来一阵谩骂的声音。一个人边喊着什么,边奋力拨开人群,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这跑来)
顾家家丁:顾老爷,顾老爷!诶让让让让,顾老爷!让让这儿,让让!顾老爷!
(顾殇隐约听到自家人在喊他,回头一看,还真是。)
顾殇:什么事这么急,怎么了?
顾家家丁:(一弯腰手撑在腿上,奋力地喘气,抬头)皇上…皇上派人…派人来府上找您…
(顾殇一听,意识到这并非小事。于是牵着雨桐往回走)
雨桐:(惊慌,抱紧顾殇的右臂,身子微侧,扬头看向顾殇)不会,不会是要派你出去吧?
顾殇:这还不知道,不过既然陛下派人来这,我得尽快去。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雨桐:(带着哭腔)我不想,这一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顾殇:(摸着雨桐的头)乖,没事的。
顾殇:还记得咱俩的婚事吗?如果真要派我出去,那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如何?
雨桐:(抱得更紧了,用酥软粘人又颤抖的声音)嗯。
(顾殇回到府上,新帝派来的差使已经坐在厅中喝茶了,旁边什么也没放)
顾殇:劳烦您临府,请问陛下有何吩咐?
差使:陛下没有细说,只叫我加急来接您入宫议事。
顾殇:行,我这就和您去
(顾殇立刻着了官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雨桐见顾殇要出门进宫,又想着可能是什么大事,也许是出征;进而又想到也许要进行一场恶战:她仿佛看见自己的爱人在沙场中满脸是血的不堪,又仿佛听见了从最险恶的地方传来的最微弱的呼唤,呼唤着她的名字,用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刷的一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雨桐:笨…笨猪!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知不知道!
顾殇:(摸头,抱住)乖,也许只是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我们就能一起吃饭了。
雨桐:………嗯。
第五幕
(在进宫路上,顾殇想出了很多种可能:如此紧急,到底是外侵入境还是那上位的小子突然想拉自己去扯闲?毕竟从小顾殇就和曾为太子的新帝子凌有着兄弟般的交情,就他的性格而言,芝麻大的事都得让一帮人陪着做,这次估计也不会有太大事吧。正想着,不知不觉他们便到了。)
差使:您在这稍候,我去……
顾殇:不用,我直接去便可。
差使:可是……
顾殇:你知道我是谁吧?
差使:(犹豫半会儿,顿了顿)那小的就走了
(顾殇径直入了殿,果然看见子凌坐在皇座上在同几个轻浮的妃子嬉戏,一旁无人。他看着他们,仿佛看见了那位亡国后瘫在皇座上宿醉,进行最后狂欢的废物。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行跪拜礼)
顾殇:吾皇万岁。
子凌:(伴随着一旁妃子嬉闹声,子凌从迷离中醒了下神)啊,顾卿来了啊。
顾殇:是。
子凌:起来起来,不必如此拘束,兄弟一场嘛
顾殇:(低着头心中一片慌乱)……
子凌:(对爱妃们说)你们先去老地方,晚点我们继续,啊?嘿嘿
爱妃们:是(轻浮地学着顾殇的语气)~~~陛下~~~
顾殇:(低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
子凌:唉。顾卿啊,你知道么,我这才来多久,外面就开始想着吞并咱了。以南边云国为首,四面众国据说都在琢磨着啃咱一块肉。现在这云国他不顾同我过去达成的盟约,据称发兵百万来犯我,实在令人头疼。我得靠你去给云国来个重创。云国战力不可小觑,可一战若胜,则四面收胆。我且给你五万兵权,击退云国以扬国威,如何?
顾殇:(听到五万的兵力,顾殇的心凉了半截)……
子凌:顾卿?
顾殇:陛下。可否直言?
子凌:你是觉得兵力不胜么?
顾殇:……嗯
子凌:这小子,当初的虎气去哪了?有闻元国太尉及麾下都是以一敌万的精锐,可你信么?再说,我国将士也非白凑,操练艰(镜头切向顾殇,皇帝的言语变成背景声——辛。就拿国史来说,那些馋馋众国间,云国不过新起之秀,是近来……)
顾殇:(被激起了好胜心,但还是思索了半晌)(抢在“近”字处说话)五万太多了。
子凌:哈哈,顾卿想明白了?
顾殇:云贼得吃番大苦头才休。
子凌:好,好好好!那这五万就交给你。那群小卒据信四日后临境,算上全军整装和行军,你们不出两日就要迎战。
子凌:就看你了(下座,拍拍顾殇肩膀)
顾殇:臣遵旨。
第六幕
(顾殇离了宫,方才斗过的胆成了他脸上的慌乱。他是有才,其父效职前太尉,一生居功不断,可得子却是个不通武学的文才。好说一般也得晓个纸上谈兵,可这小子却对兵法一窍不通,不过是因其文才过盛而瞒天过海般令人以为此子为不可多得的通才,又和太子子凌关系甚密,往后自然被点名承了父业。顾殇请教过军中的几位将士后,商议出大致作战对策便整装进军关外。皇上御驾,在关口送别)
子凌:爱卿,是成或败都看你了!朕相信,有你出马,贼国兵将胯下必万马齐喑!
顾殇:(小声嘟哝)哪有这样运词的。
顾殇:(看着背后的皇帝,十分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若不是吾皇束手无策,我现在正搂着雨桐逛闹市而非在此赌上性命…雨桐…没能回去再会你一面,这欠下的,就等我回来和你在婚房里好好还上吧。
(郦国大军出了关外,向着敌军方向快速前进。想着这次作战必是惨烈无比,己方胜算也不大,他就一片心凉。可是他也带着希望:毕竟之前面几位将士说了,关城上防御齐备,即使被逼退至关内依然有取胜的希望。)
顾殇:驾,驾!驾!(背景声是扬起的沙、马踏声与将士们的策马声)
(不多时)
护卫将士:大帅,大帅!前方传话,有状况!
顾殇:报。
护卫将士:前方传,有位红衣人在半里处站着!
顾殇:叫前面去看看
护卫将士:遵命!
(不多久,派出的斥候便折回——果然是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不过并不可如此简单形容,因为那是位穿着考究的姑娘,一位看上去十分优雅娇小的美人:由上看去,头上的盘发像一团慵懒的云,一支玉制蝴蝶釵穿入其间;往下,艳红色薄缎混入缠绵的金丝直向下,将柔弱娇嫩的躯体藏起,遮住少女暧昧的腰线;衣服左侧佩黑色流苏,右侧佩剑。她小巧的脚则被一双浅白翘头金丝履包裹,若天仙下凡。大军在她面前停下,众将士看着她,一时间议论纷纷。刚被派去的斥候又到她面前,犹豫了半晌,把脸拉拉下来)
小兵:(刁钻的眼神)云贼可真会刺探情报啊。
梓儿:说谁呢?谁刺探了?
小兵:难道不是?这云国与我大郦一战,想必耕夫都有耳闻。你这一身横在我军面前,不是云国的美人计还是什么?
梓儿:叫你们大帅过来。
小兵:哟,这么简单就想来套个近乎?
梓儿:我是云国人,没错,可这是过去的事了。我专程来助你们一臂。我是云国朝臣萧剑之女。请将我的话告诉你们大帅,此行必是场恶战,不如添个谋士也多分胜算。
(小兵一听,顿觉事情不简单。萧剑是云国大将,重臣之一。面前的女子称自己是萧剑之女,云郦大战将临却去国而入敌境,又是要见大帅。他急忙乘马入军,会了顾殇)
小兵:大帅,前方女子自称郦国萧剑之女,说专程来助我军一臂之力。
顾殇:行,带我去会她。
(顾殇带上几位贴身护卫,从军中驾往女子处。)
梓儿:(等待着,心中窃喜,脸腾地红了一半,小声嘟囔)终于,终于见着你了。
(待到顾殇行至军前,只见这女子紧咬嘴唇,耳朵根不管不顾地红着,一手抓着衣服旁黑色的流苏。又是一抬头,和他刚对眼,又扑地低下头去。顾殇倒没觉得有什么蹊跷,只是看着她手中抓着的黑色流苏,刚觉得有些印象,一想似乎要想起来,那姑娘却先发话了)
梓儿:(调皮,装傻)诶?是顾大帅?~劳您奔波至此,请问有何吩咐~?
顾殇;:(笑)姑娘出此远门,还请问您有何贵干?
梓儿:传俪国有三公子,其首为武官世家之长子,才貌双全,犹才胜居四方之极。
顾殇:(笑)这位姑娘来头不简单啊?莫非为美色?(左手往后一抖,示意撤下贴身护卫)
梓儿:也许吧~顾大帅,人家近身若此,就不怕一贴身,过来刺杀你?
顾殇:哈哈,这哪的话。
梓儿: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谁了。这么说吧,我是他的养女,这也是借此报云国杀父之仇。
顾殇:杀父?
梓儿:你无需多问,总归给我三分兵权,这场大战你们的胜算可就不止添三分了。
顾殇:真看不出。姑娘可人若此,操兵使戈岂不是践花残月?
梓儿:到底是你们迎战,若是败了北,就轮不到你们来开这种玩笑了。
(顾殇想着自己本身少谋,仅同几位将士商议也无力探讨出个全胜的结果,不如赌一把。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坚定的眼神,似乎也并非作笑)
顾殇:(犹豫一会儿)那行,我俪国的临场军师,那些人就看你了。
梓儿:(低头掩面,扑哧一笑,又抬头,红着的耳朵动了一下)哈哈,这么大方?那,顾大帅,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有个条件~
顾殇:什么?
梓儿:若是这场大战俪国赢了的话,你得在战后迎娶我。
顾殇:可我……(刚准备告诉她自己有未婚妻,却被梓儿一个手指把话塞回了嘴里)
梓儿:(伸出右手纤长的食指,竖着轻轻贴在顾殇的唇上,温润又迷离的眼神看向他,让顾殇一不小心便红了脸。梓儿的声调也是迷离而诱惑,如此甜美,如此醉人)那还是我走?
顾殇:…………
梓儿:(把手指从他的唇上拿下,再把接触到的一边贴在自己的唇上)我离开罢(带着迷离又伤感的眼神)
顾殇: ……行,我答应你吧。(想起自己的未婚妻,他的心一阵绞痛)
梓儿:吧?
顾殇:……我答应你。(因为不知如何回绝,也无法回绝,痛得更厉害了)
梓儿:这是你说的哦?
梓儿:(一个斜身,向顾殇的左肩外,他背后的将士们探出头)你们听到了没?你们大帅说,这一战若是赢了,便娶我为妻~
梓儿:(对顾殇作出调皮的动作,又温柔地说)叫我梓儿,只能是你叫我梓儿,知道了嘛?
顾殇:……嗯
(将士们懵着看这位调皮的姑娘。顾殇为难地回头,向全军发话)
顾殇:听着,这位女子是我们的军师。现在你们之中三分都归她麾下,受她指挥。此去必是血战,万不可轻敌。你们也不可因她这女儿身不服命令,现在我规定,对这位军师,抗命者军法处置!
众将士:是!
顾殇:那我们继续行进!(轻声又勉强地说道)梓儿,上马
(梓儿见顾殇并非直接分她一匹,而是同骑,心里乐开了花,耳朵更红了)
梓儿:嗯~顾大帅,或者,良人~
顾殇:(顿时脸一红,也不好解释,匆忙扶她上了马,自己也跃到马上)驾,驾!驾!
(顾殇的马飞腾着,卷起一阵扬尘;梓儿贴在顾殇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一旁黑色的流苏在半空摇曳起舞,蹭着梓儿的红色缎衣。)
梓儿:真…(她本打算说出来,却停住了。她忽而认为说话是在浪费时间,不如一句不说,在这风暴前的宁静中好好感受这位久待而初见的公子——他身体的温度,柔软的肌肉,起伏的胸膛。毕竟她知道,自己掌握的胜算也并非绝对。)
顾殇:嗯?怎么了?
梓儿:没事儿。(一个片段闪过,她想到了自己曾在萧府闺中绣出的那幅画以及当时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那种毫无根据却理直气壮的猜测,和过去姐妹们的遮遮掩掩,完成后那晚抱住它睡觉时的幼稚与甜蜜……)前方有个分叉,云国打算在叉口附近埋伏,在往内几里处设袋状包围给你们重创,这是他们先前商量出的战术。
顾殇:我们在分岔前下马,你上另一匹,我们分开作战。
梓儿:(贴得更紧了)好。记得注意他们被部分漆白的马车上那面旗子,那是指挥发出密号用的。前后左右不必多言,但若是在打转,便是要包围;若是亦上亦下,则是散成小团,分块进攻……
顾殇:行。
(随着军队离分岔口越来越近,梓儿靠在顾殇背上也越来越紧。她多希望前方出现一面大铜镜,后方也出现一面,这样她随着他和他的军队一股脑进入那镜中,便能永远贴在这一起一伏的背上,贴着他,没有出口,一辈子都这地方奔波,在此时扬着尘的土地,在被包裹着的这一大团袭面的空气里,在最心爱的人的马上。可这不过是一时的幻想,他们终究还会到分岔,带上各自的兵将,作不知是战前,还是那种短暂的分别。梓儿停止了思考,直接闭上眼,希望在顾殇背上做一次梦)
梓儿:(梦话)不…太苦了…不…喝不下…唔…嗯…殇…好苦…殇…
顾殇:(一个回头)这姑娘,做梦居然还流口水
梓儿:(梦话)殇…唔…
(过五秒,其中是群马奔腾的声音)
(最终是到了分岔)
顾殇:吁~~~(随着他的马停止,后面的大军都随之停下)
顾殇:(轻声)梓儿,梓儿,到了。
梓儿:唔……
顾殇:(低头看她)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
梓儿:要…要抱(“抱”字处的声音落下,显露出少女的娇意)
顾殇:(一回头,看着眼里全是杀气的士兵,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啊…自己下来吧
梓儿:要……
顾殇:……好吧。
(顾殇在面色凝重的大军注视下一个公主抱把梓儿抱上了另一匹马,一些人看着这一幕,偷偷想笑,但又得憋住,于是本身凝重的气氛多了点俏皮,但在过后反而更凝重了)
梓儿:(坐稳)此行一去,请君保重。
顾殇:嗯,保重。
(两人告别后,身边原本对她有些不信任又警觉的部下看着这位军师,发现她的眼神不像之前那样柔软,也没有了灵动与调皮,而是变得凌厉、充满威胁,像一头母豺。)
梓儿:大家待会听我指令……
第七幕
一书生:(扬起茶碗盖,轻轻在碗口挂几下)看来,你是要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了,我此言不差吧?
梓儿:不差。
一书生:那能告诉我为何么?
梓儿:我已提过。
一书生:可是你认识他,了解他,见过他么?
梓儿:(一犹豫)算…是
一书生:是吗?那么,愿他能善待你。如果他在我们云国,我很希望能知道是谁,因为连本国至才都同你无缘。
梓儿:……我送你到门口吧。
一书生:行。
(他行到萧府门口,正准备跨过门槛)
梓儿:不过你的对儿着实精彩。
一书生:(回头一笑)你喜欢就行。
… … …
将士们:军师,军师!西南处被围,西南处被围!下何指令?下何指令?
(一支支箭从头顶飞过,破了风声;战士们怒吼、冲刺,伤兵们哭泣、哀嚎,战场的呼啸声又重新灌入郦国这位军师耳中。身旁将士们焦急地围住她,向她喊着。她方才不知为何失了神,顿了几秒。如此密集的进攻,一旦脱节便会造成大难。此时西南方本该突进的军队因为没得到她的指令而开始变得慌乱;她这里每个小军团都有位旗手,此时那边的军旗按预先商定的节奏挥舞着,从一个个节点传过来,示意西南方向云国的军队开始分成无数小块,准备一点点侵蚀他们。)
梓儿:(回神)啊,如此!
(她思索几许,挥起剑,指令下发,再一个个节点迅速传去。不多时,西南边将信息传回:正毫不犹豫地执行。此时已开战半日,双方将士们持续紧张着,都知道除非死撑,使出一切力量,一切意志,否则迎接他们的是死亡。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对面的指挥者是自家大将之女,一旦得知必定惊讶得哑口无言。毕竟萧家千金在云国是闻名全境的佳丽,博闻强记。她的作品传播之广,从每一个街坊小孩口中的念念之词可窥一二。而她众才之最却不在行文,而是研弄兵法。这种难得的将才本该用于兵场,可最终却因这女儿身而草无下文。)
云国斥候:报……!大帅,东北处失守,东北处失守!郦国…郦国他们,他们…
云国大帅:(打断他说话)都是废物,废物!精锐?操练如此还敌不过几只小蚂蚁?这才多久?半日就被瓦解了一角,那再过半日岂不神哭鬼嚎!传令,每位将士沉下心,摸清敌方规律,稳打稳扎去推进!
云国斥候:遵命!
(还有什么打法呢?此前梓儿都在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用的是同云国相似的战术,却是技高一筹,将他们骗得团团转。)
(同一时间,顾殇听了先前梓儿的指点,在战场上也是如鱼得水。)
顾殇:(自顾自嘟哝着)没想到,“表里不一”说的就是她啊。杀人不眨眼的阎王女。不过着实管用。
(正说着,他重新集中精神,继续一步步下令,瓦解敌军,集中,再瓦解……战况变得喜人,一切似乎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行着,直到夜半。此时双方都已探明各自的大致状况,留下一望无尽的尸体,回到了各自的阵营歇息。云国并非百万大军压境,而是一二十万的兵力。不过经过一日消耗,他们能作战的将士估计还剩十多万,而郦国也损失了一万左右)
梓儿:(在营地外望向天嘟哝)顾殇那儿,进展如何呢?希望他没听差我的话。早些时候再派人去打探吧。
(劳累一日的两人在各自的军营中做着不同的梦。此时又回归了当初的宁静,细碎的风声与树叶摩挲声回荡在漫无边际的战场,一轮弯月无所谓地挂在天上。)
梓儿奶妈:(谨慎小声地说)这么多年,都因为觉得你太小,不能就这样过早去承受这么重的负担,所以我一直闷着良心瞒着你。不过现在,你该知道了。
梓儿:(禁不住一扬声)什么?出了什么大事?
梓儿奶妈:(惊慌)嘘嘘,小声点,老爷听到了,我估计就活不成了。
梓儿:(意识到并非玩笑,语气重了下来,也变得认真)嗯。
梓儿奶妈:听着,你的生父另有其人……
第八幕
梓儿:不!不要,不要!求你!不!
贴身护卫:(在账外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是军师!进去!
(一进帐,只见他们的军师蜷在被里,大汗淋漓,表情十分痛苦。她紧咬着牙,眼里溢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贴身护卫:军师,军师!出什么事了?
梓儿:(被护卫摇醒,眼睛肿胀着,还沉浸在那场虚幻的撕心裂肺中,慢慢缓过来,意识到这不过是场梦)(啼哭声慢慢结束)啊……下去吧,没事,没事了。
贴身护卫:可您这…
梓儿:没事就是没事,下去吧。
贴身护卫:遵命。
(护卫走后,梓儿下意识地握住衣服上的黑色流苏,又蜷在一团,把它揉进怀里。)
梓儿:(自言自语)我这一走,要连累多少人啊。殇,你知道吗……不过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只要你活着就行。
(此时的天已经放出了微光,新的血战又将开始。梓儿梦醒后,变得更加冷静,也更加脆弱。)
顾殇:点军,整装!今日又是一场恶战,不如说直到结束都是恶战。军师一行昨日进行得还算顺利,我们这也不差。还是那句话:有谋不可无勇,一旦没接到命令,万不可因此慌神!
众将士:遵命!
(顾殇一说完,又想起了那个傻家伙在他出门前哭着说的话。可他还是叹了口气,毕竟战场瞬息万变,除了冷静应对别无他法。他又叹了口气,因为想起了那位让他没辙的军师。)
(这是开战后的第二日,郦国两方军队间依然在各自分叉的延伸地作战,靠着传令兵来获取对方战况。梓儿一边传出敌方战斗规律和大致变幻出的战术,偶尔还会用军中备的简写些俏皮话给他,最后当然还是被正正经经地回复了。到了第三日,他们大致算出,还需再战两日,胜负便见分晓。他们约定最后在南边一条林间道口会军,合力清理敌军残部。
云国军队因为战术上的缺陷节节败退,弄得他们皇帝大怒,传令直把大将换下,并派萧剑出马。下旨:除非大捷,否则全军统统兵法处置,绝无败归的机会。郦国这边,因为他们这位军师的全力谋划,只付出两万多兵力便换来云国将尽十万的损失,而这损失还在扩大。若不及时止损,不出两日,云国全军覆没。)
萧剑:驾,驾!驾!让我看看是那个兔崽子把我军搅得如此混乱!对了纪风,我家闺女又到哪去了,叫你们去探探风你们也是干吃饭!
纪风:大…大人,您家千金真是扑朔,完全摸不清她的踪迹…我这只通个打打杀杀的,还是没她聪明……
萧剑:瞧这话说的,就是你们纵容她!万一真丢了我这老骨头就是撑着拐也要找你们算帐!
纪风:哈哈哈,这哪的话。大人也不必担心,毕竟她也大了,活蹦乱跳的,多见些世面挺好…
(萧剑一行只花一日便到了。一入营帐就开始了解敌方布兵之法。他东拼西凑,看出敌军战术和己方如此相似,且每个关键的战术点打法都和云国原先打法基本一样。而且这并非简单的照猫画虎,对面战术如此灵活巧妙地变幻改进,这也难信是临阵而为。因此在他没来之前,不得不承认,郦国大帅技高一筹。而关于敌国指挥手法和方式,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没理由相信。他没继续深究,毕竟明日便是事关生死的大战,若是输了,横竖都是死,只能胜利,务必胜利,他要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萧剑:纪风,派人把这些简传到另一边去。晚些时候我在此点军,说说明日的打法……
(若论战术的运用,萧剑可是为云国开天辟地的老臣。其出征之繁并非纸上谈兵者所能及,这也是为何要换将的原因。原本云国皇帝以为不过小战一场,没料轻敌如此。那会儿萧剑还在外头看戏,也没料到皇上会如此紧急传他入宫议事。这一急也是坏了他的兴致,自然脾气不大好。)
萧剑:……和你们说了这么多,明日务必沉下心,听我的指挥,一个一个点拆。陛下的旨意你们也了解了,若此战未捷,全军军法处置。你们想去死,还是把那该死的郦国吞了?
众将士:吞了,吞了!!
萧剑:好。今晚务必好生休息,明日给他们好看的!
众将士:遵命!
(终于来到了决战日。这一日,初升的太阳被按进了浓密的黑云,他们似带着怨气般聚在干涸粗糙的土地上空。风似乎要将它们推走,却有气无力,不但使一切变得愈加沉闷,而且还染上了它的狂躁。在被这黑云笼罩下的土地上,出现了一对正相互靠近的点阵,接着,又是一对。往下,往下,直到离那两片土地不远处,一弧利箭遮了天,几处死躯盖了地。其间,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小点引人注目。它像是从上下阴沉的挤压中蹦出的光,如同化身凡间的小太阳。)
(双方厮杀声由小渐增,并用大鼓引入)
双方将士:杀啊啊啊啊啊啊!杀啊啊啊啊啊啊!
梓儿:听令,准备,冲!(一手稳住佩剑,又迅速抽出,指向天空)
顾殇:郦国万岁!!!(挥剑前指)
(刀剑摩擦声)
(两处的军队一交锋,漫天尘土卷面。这场大战,萧剑在马车中坐着,神情中带着几分紧张,但更多的是沉稳和一丝得意。他连夜制定出一套出其不意的战术,打算最终将郦国两边军队都引入设好的圈套,最后来个瓮中捉鳖。梓儿发觉今日的战势一开头就不对劲,因为完全换成了另一种战法,她从未见过,从未想到。她决定先打半会儿,摸清楚后再派人快马加鞭通知顾殇。)
梓儿:这一变幻,定是换了帅……爹,希望不是你。
(另一边的顾殇也最终有了被大军压境镇住的感觉。先前梓儿的战术,在此变得毫无用处。他们似乎在被逼往某个方向,但他只知道一步一步后撤,拼杀,后撤,再派人去梓儿那。可派出的人,几乎都没有回来过。)
顾殇:(自言自语)我真是没用。想想,想想办法啊!
(他想不出。怎么逼都逼不出。敌军已经快将他们压至死角,而他除了寄望于从某个向赶过来的、活着过来的将士,无可奈何。)
梓儿:南边传令!……西北传令!……西南传令!……
(梓儿绷紧了弦,尽了全力指挥,可就是没看懂敌军的战术。好些时候似乎瞧见了一点,却又变开了。她一不停地指挥着,突然恍一神,脑中现出一段小时候的场景)
(多年前一日)
萧剑:诶诶,这字不是这么写的,应该这样…
梓儿小时候:爹!你都叨了我一天了,我自己能行的!
萧剑:好好,你自己慢慢练。记住,运笔如运兵,何时勾,何时点,都会有个不变的章法。万变不离其宗,你摸清章法,便无论人家奇形还是怪状,都能会得清楚……
(拉回战场)
梓儿:万变不离其宗是吧。让我看看你到底在何处不变。
(转向顾殇,他还在焦急地等着梓儿的回应)
顾殇:这再不来,便无需再来了。
(正说着,他隐约听见一处传来愈来愈近的马踏声。)
郦国传令兵:驾,驾!大帅,大帅!驾!
(顾殇看着他身旁系着一小捆简,顿时得到解脱般长舒一口)
郦国传令兵:大帅,(解下那捆简)大帅,这是军师给您的
......(顾殇接来一看,顿时笑出了声。)
顾殇:各将士听令!……
(在云国那边,萧剑往前直突进。由于传令到另一边有着不短的时间,无论多神妙的兵法,布置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被接受。而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人早已死在了路上。在那边,云国军队早已重新陷入慌乱,被顾殇麾下一点点吞噬。他只管看着眼下如此顺利的景象,心里乐开了花)
萧剑:如此便可,如此便可!哈哈!
(梓儿这边,用尽一切办法的她快撑不住了。面对萧剑变幻莫测的战术,她再通兵法几乎无法抵过数十年累积出的老练。不过此时的云国,所剩兵力也基本和郦国打了个平手,因此除非将郦国全军都赌上,否则胜算至微。)
梓儿:(自言自语)你会来的对吗?
郦国传令兵:军师,军师!东北、西北皆溃!
梓儿:让他们撑住,用先前办法,直到大帅过来!
郦国传令兵:遵命!
第九幕
(没有永久的恩怨。积累到一定时候,再深厚的大仇大怨总会在一处爆发,清场,就像一团黑云终于收起沉闷,几处雷声过后,便是漫天大雨。它们似乎要同干涸的地面决一死战,却不想最终被截在了那群杀红了眼的将士们的剑刃、盾牌和盔甲上。他们仿佛因沾上这必然降临的雨变得更加凶恶,更加残忍。)
顾殇:都向前冲!片甲不留!
郦国众将士: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剑处)
纪风:大帅,大帅!西边被围,伤亡惨重!
萧剑:(方沉浸在喜悦中)你在说什么?当真?
纪风:(非常急切,露出乞求般的眼神,又因为过于急切而压低了声音)西边人马已经撑不住了。
萧剑:(轻轻叹口气,又一仰头看向纪风)看看是谁这么厉害,搅得我云国大军如此混乱!下令,对郦国将士,赶尽杀绝!对他们大帅,无需俘获,死了便可!
纪风:遵命!
(梓儿处被孤注一掷的云国残军奋力逼到了死角,她知道,这一回得看天了。没有更多的战术,就是靠意志力顽撑,靠不要命的冲刺和呐喊去突破。)
梓儿:(再次低语)夫君,我只能助你至此了。
………
(同一时间,顾殇收拾好了那边的残局,带着人马向集结处飞奔)
顾殇:驾,驾!驾!(低语)梓儿,劳烦你了。
顾殇:(大吼)都跟上!
……(切到梓儿处)
(一片混乱。昏天黑地的一片混乱。潮湿的泥土被溅到半空又落下,落到一具尸体上,接着又是一具,再一具…战争还未结束,每个人都在拼力挥剑,两国弓箭手相互把残余的箭全部射向对方,一片又一片盾墙发着抖升起,又拿下,再升起…...)
(云国大帅马车旁,一位小将朝它飞奔而来)
纪风:大帅,大帅!郦国那边......(十分犹豫也十分痛苦)
萧剑:什么?快说啊!
纪风:(十分困难地张口) 那边......是一位红衣女子在运幄…
萧剑:(极端惊讶)什么?什么红衣女子?
纪风:(低着头,显得痛苦又为难到极点)她手里,拿着您送给她的剑……
(萧剑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完全没料到这一战背后,居然是父女的对抗。或许说料到了,却始终不敢相信。他极端诧异,极端惊讶;复杂情绪一时纠在一处,在脑中瞬间爆发……)
(梓儿处)
梓儿:(低语)对不住了,爹。(滚下泪)
(顾殇处)(一直混入马踏声)
顾殇:(低语)快到了,快到了!(对将士)加紧!阵型!准备突击!
将士齐声:阵型!突击!
(云国这边,将士们看着前后的郦国军队入洪水般袭来,虽然自己也不差多少人马,终究是泄气,又更绝望,更孤注一掷,拼了命向梓儿处压去。他们想着,就是死了也要拉几个人陪葬。雨下得更猛烈了。)
顾殇:杀!!!!片甲不留!!!
郦国将士并云国将士:杀!!!!!/杀!!!!!
……(转场,五年前,萧府)
梓儿姐姐:这茶平时可是可是喝不着的,尝尝?
梓儿:您先喝,我这再弄弄
梓儿妹妹:(哧的一笑)二姐现在忙着给她心上人绣画呢,那个是叫什么去了,顾…
梓儿:你讨厌!(轻轻撞身边妹妹一下)
梓儿妹妹:难道不是吗?这还得趁着热赶紧送出去吧?
梓儿:(脸通红)说什么呢?你不是要去观花么?在这瞎闹什么?
萧剑:(路过他们的房门口)你们仨在干嘛呢?
梓儿姐姐:啊,这在看她…
梓儿:(连忙遮住她姐的嘴)没什么,爹
萧剑:(本打算继续问,但是一会意)哈哈,行行,我闺女可是在忙着呢…(离开门口继续散步,声音变小了点,影子映在窗纸上)忙着给我女婿办事儿呢,哈哈哈哈
梓儿:(悄声低语,像只害羞的猫)爹…(调一升,再一降,又一升)
……(回到战场,顾殇托起梓儿的头,奋力地呼唤她。梓儿微微睁开眼,只看得见模糊的影子,却知道面前这位,就是期盼许久的心上人)
顾殇:梓儿,梓儿!梓儿!醒醒醒醒!别睡,别睡睁开眼!我们胜了,胜了!梓儿!
梓儿的耳中:(空灵的声音,如此模糊却又如此令她动心)梓……醒…胜……
梓儿:(看着顾殇,嘴角勉强提起一点)殇…夫…
顾殇:(对将士)留一半在这收拾好后回城,另一半,马上随我入城!
顾殇:梓儿,梓儿!我们回城,我们回城,到了城里,一切都没事了。梓儿,梓儿!睁开眼,别睡,别睡!梓儿!别睡!
梓儿:殇……爹…(没力气哭,眼泪只好一个劲地掉)
顾殇:你爹………先回城吧,梓儿。(对那部分将士)都上马!
(萧剑红了眼,一直将郦国军队逼到死处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真的在郦国的马上,他在和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斗智斗勇……意志瞬间被摧毁,他不知所言。千头万绪涌上,云国的大将倒在了战车上。)
第十幕
(雨,倾盆大雨。雨滴密集地下落,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顾殇将梓儿搂在怀里,一手握着马鞭,奋力地挥着。)
顾殇:驾,驾!驾!快点啊,能不能救他就靠你了!驾!
梓儿:幸…幸…真幸…
顾殇:(看向怀里的梓儿)别说话了。入了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梓儿:殇…
顾殇:我在这,在这呢。
梓儿:绣…绣…
顾殇:什么修?
梓儿:那副…那副绣画…喜欢吗?
(顾殇脑袋一空,听她问绣画,顿时记起了几年前那会儿刚在外面闲逛,一回府就遇上信使,也没说从哪送来的,总归就是给他的信。这封信和平常的信件相比,看起来稍大了些。一拆开,是一块方巾,上面绣着一位极美的男子,一处还沾着一个朱红的小唇印。他还纳闷是谁送的,问不出个所以然,之后便放在一处保管,时间一久也快忘了)
顾殇:梓儿……喜欢,很喜欢。很美。
梓儿:你...还是…比它好看…好看多了…
顾殇:梓儿……我喜欢。
梓儿:(一个闷哼,身体尽力撑住,却快要坚持不住了)咳,咳咳咳咳
顾殇:快到了,快到了,马上……驾,驾!驾!驾!(马鞭抽得更狠了)
梓儿:殇…你喜欢…喜欢吃李…但我吃…吃了浑身痒…
顾殇:什么?我…(刚要讲出来,又吞了回去)…你笨不笨,东西不要乱吃啊…
梓儿:(尽力嘟嘴)要是…你早点来…嗯…就不会…痒了…
顾殇:嗯。快到了,我们快了…
梓儿:流…流苏…
顾殇:(突然记起了什么)难道…
梓儿:嗯(实在没力气笑了,但还是尽力笑出来)…
梓儿:多希望…哪怕不行…也做…只属于…属于你的…咳咳咳…
顾殇:别说话了,别说了,我们快到了…
梓儿:咳…你的…丫鬟…
(顾殇万万没想到,也没法想到梓儿是这样一个姑娘。如果她在郦国,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对得起她。她的出现显得如此荒谬,却如此合理…)
顾殇:梓儿…
梓儿:殇…抱紧我。
顾殇:抱紧你,我在,我在这
梓儿:殇…我好渴…好渴…咳…咳咳咳…
顾殇:撑住梓儿,撑住!看到前面城墙了么?我们一进城就把太医叫来,他们一来就会尽全力把你医好,等你一醒来一切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梓儿:殇…我…爱你…
(顾殇此时手足无措,除了让马更痛苦,跑得更快之外,几乎没有其它办法。泪水被倾天大雨的掩护着。郦国大帅低下头,试图藏起他红了的双眼,看着怀中女子)
顾殇:梓儿…求你,求你一定撑住…快到了,就到了.....
梓儿:殇...也有…要爱的人呢…殇…记…唔......
(梓儿刚准备说,顾殇就直接托住她的下颚亲了上去。深深的一吻。梓儿脸上的泪刚被雨水冲去,又被新的泪水覆盖。两个人,第一次贴得如此近,如此亲昵,如此深刻又难忘。)
梓儿:唔…殇…我…
梓儿:来…再见…
顾殇:梓儿,梓儿!梓儿,醒醒,醒醒!梓儿,梓儿啊!
(随着那双灵动的眼睛逐渐暗淡下去,顾殇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忍了。他一放声,撕心裂肺地哭泣,哭得后面的将士们都低下头;有的直看向天,任凭雨水击面。他们都知道这位和他们萍水相逢的军师到底付出了多少。相识虽短,却因为这场死战让她与他们联系得如此紧密…不过一个女子,却承担了这些男儿无法承担的重任。她是他们的及时雨,功勋卓著的救星…)
第十一幕
(梓儿在顾殇回城当日晚便入了棺。第二天,顾殇便将葬礼安排妥了。仍然沉浸在血战中的他并没有因为下葬而放下顾虑,反而更加浓重。他仔细地想回忆起梓儿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试图拼凑出她生前所有的故事……不过大婚也紧接着来临。)
(漫天鼓声,夹杂着鞭炮与锣鼓声)
雨桐:(哭着)殇……
顾殇:希望她安心走。以后每年今日,我们都去看看她。
雨桐:(抽泣着)嗯……
顾殇:如此年岁……(他本想说如果早点遇见,可能不会有这般情境,但是又意识到,她就在那时候出现,相遇相知都靠着个缘字)……桐儿,过几日是我们大婚。
雨桐:嗯。(默默挽住顾殇的左手,靠在他的肩上)
雨桐:如此场面,大概她会安心离开吧。
第十二幕
(顾殇大婚那天,府内府外一片红火。热闹的同时,顾殇却寻了个借口一时躲开新娘)
雨桐:妈,别这么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顾殇妈:(用茶盖蹭了蹭茶碗沿)这孩子,有时候就是不太晓事。
顾殇:雨桐,妈,你们先聊着,我去再看看房子布置得怎样了。
雨桐、顾殇妈:嗯。
顾殇妈:桐啊,想不想听这孩子小时候的事?
雨桐:(浅笑)嗯。
……
(顾殇离了两人,来到婚房门外,从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方红缎布,那缎布上的故事,如今都变成了泥土与血混合而成的印迹)
顾殇:梓儿。我答应你的总得做到。虽然娶你这事我实在没法,但我想告诉你,这树是我亲手种下的,就种在这婚房外。不是说,土地神是用花木来通灵会意么?现在我在这树边说话,说想把你心头这块缎料系在这树的一枝上,在婚房、我长大的屋边陪着我。盼它把我的心意,我的一句一词都送到你那边去。希望你能安心。
(顾殇说完,便把那缎布系到了那棵树上里婚房最近的树枝上。没想到,刚一系上,那缎布便扑凌了起来,轻轻绕住他的手指,摩挲着,又放开。如果不是那日无风,顾殇也许无法相信这传言的真实。他一见这活蹦乱跳的红缎,一下又止不住悲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却又不得不掩着嘴不让旁人知道)
顾殇:(闷嘴,大哭,模糊的说着)梓儿啊…为何要如此…
顾家丫鬟:老爷,老爷,夫人他们请您过去。
顾殇:(原本就背着丫鬟。赶忙停住,擦干眼泪)嗯,知道了
顾殇:(一回头,看着那仍向着他扑凌的红缎)梓儿,这一世欠你的,来世若相会,必厚待。
(那布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又扑凌得更热烈了,似乎让他少些惦记,赶快去准备婚事)
(接下来引入一鞠躬、二鞠躬之类的背景声,接着是酒杯的碰撞声,和模模糊糊的新郎新娘祝酒声,接着渐出,引入夜里的虫鸣声、客人的喧闹声)
众宾客:请新郎新娘入洞房!
雨桐:殇……(害羞的扬调)
顾殇:桐儿,这景象,喜欢吗?
雨桐:嗯。
某宾客1:(并入喧闹声)这烛火还带着香呢,闻起来不错
某宾客2:(并入喧闹声)是啊,那剪纸也好看
顾殇:我们进去吧。
雨桐:嗯。
(随着新郎新娘的脚步,在踏过门槛的刹那,风起了。顾殇看向一旁飘摇着向着他们的缎带,又看向雨桐,抱得更紧了)
众宾客:诶!闹洞房咯!
众宾客:(零零碎碎的话语,不同人同时演绎)…来进去!…二位亲一口…再亲一口!
雨桐:殇……唔………
(随着两位接上吻,那风又微微大了些。一抖,再一抖,那红缎从树上飘了下来。轻轻地,轻轻掠过树枝,飘进婚房窗户,又掠过热闹中的众人,飘向了亲热中的新婚夫妇。它似乎是为了加入这场仪式)
顾殇:唔……唔……
众宾客:再来,再来!
(它继续飘着,抚过顾殇的长发,又抚过梓儿的耳旁。似乎是进行最后的祝福与告别,它又在他们头顶上掠了一圈,接着慢慢飘向婚房窗口,到了那燃烧着的花烛上。它默默地,安安静静的缩小,缩小.....随着一阵淡淡香味扩散,那缎料成了不起眼的灰烬。顾殇都看在眼里,眼泪又默默流泪下来,抱住了雨桐)
(众人欢呼声中)顾殇:桐儿……桐儿,这一世,我不会亏待你。
(众人欢呼声中)桐儿:傻瓜,又在瞎说什么呢……
第十三幕
(一切又拉回到老人椅上那位半躺着的男子,这时他原本搂着幼童的手早已不自觉地落下。从他眼里复杂的神情可以猜测,他似乎停留在某种回忆里。他忘了腿上的重量,向一旁窗外看去,看着飘浮在天边的云,似在恍惚与确定间漫游,也似在其间穿梭,摇摆不定;像是突然羡慕起它们的自在与新鲜,羡慕它们能在负担最重的时候直接落下,消失,又重新上升,如崭新出场、完好无损般继续自在,继续新鲜,无忌无畏……)
老二:爷爷,爷爷!您在看啥呢?然后呢?
爷爷:(一回神,他又做回了当下的本分,对着孙子笑笑,重新抱住他)……哈哈,故事讲完了。
老二:(跳下爷爷的腿,看着他,用手比划着)没听懂,不过在马上打打杀杀的,应该很好玩!爷爷,我也要骑马,我还要,还要买一支神剑!吼!哈!
爷爷:哈哈,你这个顽皮,这些以后再说吧……
第十四幕
(时过境迁,过去听闻的某个故事带着当时的环境被折进另一个人的回忆里,变成另一个故事——就像老和尚、小和尚之间叙述的无尽循环:也许回忆一旦泛滥就开始产生无穷而有别的众多老和尚与小和尚,让其中所有被牵连的经历都变成时间与经验的双重堆叠反复。此时身处酒桌的老二可顾不上想这些,但他确实沉在某种状态中:就像偶然打开一只多年未动的抽屉,思绪一翻滚,就卷进说不清的,人们有限生命中少数几次不愿抽身的慌乱中。这时的老二似乎隔着黑与白,会到了一个人的意——会到了那看不懂的复杂眼神以及从其中折射出的天边看似平常却五味杂陈的云。)
老二:(脑中想着)每个人的一生里,应该至少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吧。爱恋的话,每个人也应该会有一段自发却非主导但依然甘愿投身的,不确定的,也许从未想过作为某种经验前奏的,单是依着最直接而自然的内心确信进入的一种不求回报却在获得回报后生出冲入九霄般的激动,抑或最后无疾而终的经历吧。
这样的他们对经历到底是喜或悲、浪漫或折磨有自知之明:这是观念与行为共同定义的最终指向,而非外人口中的一两句断言。而恰是因为这种行为最初的单向性,它成为一种因为简单的个人认定而决意去做,非掺杂复杂目的的行为——因此它就是一种自我取悦或折磨,也许偶尔会受某种信念驱使;又或者它不是对一个人,而是对一个完美符号的追求。这一意义上,它并非纯爱却因这种对抽象目的的执着追求而应该显得比纯爱更纯粹而浪漫。
这样想,呃哼…我应该算是个浪漫的男人吧…
(此时的老一和老三还在胡乱地扯着,一杯接一杯带着欢快与无所谓上升又破裂的液体下肚,他们不着调地吐露各自的过去。)
老三:他…妈的…如果那时候再…再再再执着一点,也许就会不一样…嗯(刚准备进行一个确定的感叹,那令人变得无所谓的气体从他的胃里一股脑地逃出,令他不禁顺着打了一个响嗝)…才怪(奋力把两字喷出,语调中带着不合本意的断定)(“嗯”字在老二说出来的一刹被混入嗝声中)
老一:又..又..又又他妈在说…嗝…有时候觉得,一个人活着,还真挺好的…去去,去他的爱情!(他右手一用力,重重拍在大腿的外侧)
老三:单恋…嗯…是挺值得同情…我这种…就是悲…(一个举杯,向着无物的夜空,又放下酒杯)悲…(一个扬调,给自己满上酒)悲剧(利索地一杯下肚)。
老二:(听见“悲剧”二字,老二从回忆和思索中半抽了身,一杯闷酒下肚,空空的杯子被飘忽而显得无力的手重重砸在桌上,引得两位以及旁人都看向他,两位的酒劲也退了几分)嗯?你是这么想的?它...它可不是被同情的悲剧....它是....是个人选择!是不计代价的浪漫,浪漫!
老一:哈哈(一个理解的笑声),瞧他瞧他,又开始说胡话了
老二:我哪里…(刚准备继续解释,就被面前端过来被满上的酒杯镇住了)
老一:别说了…干杯!
(随着一阵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一切都沉入了无所谓的深渊里,该想的不该想的、发生着与发生过的都成了一个样:成了呛人的烟,成了低闷的嗝;成了城市一角摸不清头脑的喧嚣,成了梦中的呓语。在某一处天空上,月亮依然尽着它的职,不会去想,或者完全无法想到可能会有这样一个人,或一群人,在成对或孤单地盯着她,生出千万种或不停变幻的一种感情。其中的一人在看着它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像刚察觉到了某个真理般地嘟囔着:“也许这就是她总被写进浪漫却悲伤的文字的缘由吧。谁知道呢。对啊,谁知道呢。”)
第十五幕
(那天晚上,小时候的老二在睡前忽然记起什么,打断了正给他念童话的爷爷。)
老二:我说爷爷,到最后那块红布飘到哪去了呢?
爷爷:(一回神,眼神温柔地看着没用心听故事的孙子,又看向卧室窗外,思索了下,又看回孙子)嗯…飘到哪了呢?也许…也许是飘上天,飘出了我们地球,到一个看得到却不打扰她爱的人的地方,好好地为他们守护祈福吧。所以它也许是变成了我们这窗外天上的月亮,或者是闪烁着的,你指不出哪一颗,似乎每一颗都差不多,但你知道它就在那里的某一颗星星吧。
老二:(已经困了)爷爷,明天…带我去抓星星…
爷爷:好,好,乖,先睡吧,晚安……(爷爷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一探头,望向窗外的那轮弯月,又露出了那复杂的眼神)你也…晚安…
<全剧完>
网友评论
期待把它拍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