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瑜
第三十九章：今夜注定不平静
第三十九章：今夜注定不平静
梦路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豆粒般的丹丸，那米白色的丹丸，色泽晶莹圆润，散发着令人垂涎的冰冽清香。
芷瑶捏着忘魂丹，转身递到霖萧嘴边，虽没说话，意思却很明白。
霖萧看了她一眼，正要张嘴服下，却听梦路冷哼了一句，“忘魂丹乃是圣药，有价无市，来日皇上给的万两黄金都无法抵消此丹丸的价值。”
霖萧脸色一黑，正要反唇相讥，然而双唇才张开，晶莹滑溜的丹丸就已经进入了他的嘴里，并且被一股力道直接送进了腹中，连让他想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霖萧脸色变黑。
明明吃下去的是解毒的丹丸，但是他的表情却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
梦路正待嘲笑一番，却听白芷瑶不咸不淡地道：“梦路，又越矩了，罚你七天不许说话。”
梦路惊呆！
七天不许说话？
那她不是要憋死？
霖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原本已经准备的反击也慢慢咽回了肚子里。
“梦路回去休息吧。”芷瑶道，“晚膳之后自己一个住，当心些，今晚应该会有小鬼上门。”
梦路惊吓之下抬头，刚要问些什么，才蓦然想起自己被罚，嘴角轻轻一抽，只能满眼疑问地望着她家小姐。
我一个人住，那小姐你去哪里？
“今晚六王子身上的毒会频繁发作，我留在这里照看着。”芷瑶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什么大碍。”
不会有什么大碍？
梦路俏脸一皱，男女共处一室，对小姐的名声多不好？这还叫没大碍吗？
小姐对这个六王子也太好了，好到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梦路心里不满，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霖萧。
霖萧安静地垂眸。
半个时辰下来，他的脸色已经渐渐地恢复了血色，只是被他咬破的唇瓣还有一些血迹，脸上的汗水已经干涸，带来丝丝不舒服的感觉。
他的面容俊美清贵，安静时褪去了几分阴鸷冰冷，更显得纯净，仿佛不染人间烟火。
梦路静静地看着霖萧，心里一动，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小姐对他好一点似乎也不是没道理的。
她这般一想，心里平衡了一些，在自家小姐的示意下，很快就躬身告退。
“等这阵药性过去，六王子跟我说一声。”芷瑶转身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待卸了针，六王子就可以去沐浴了。”
芷瑶知道他有洁癖，方才他被痛苦折磨得浑身湿透，这会儿只怕难受得很。
霖萧不置可否，芷瑶也没有再说什么赔礼的话，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对梦路的言语选择了忽视。
梦路离开，李廷因为担心六王子无人伺候，所以他就走了进来。
李廷见芷瑶坐在软榻上，他殷勤地倒了一杯茶，端过去给她，“芷瑶姑娘累了吧，喝口茶歇息片刻。”
“多谢。”芷瑶轻笑，“你放心，你家主子没有性命之忧。”
“是，有芷瑶姑娘在，主子自然会没事的。”李廷望了望床上的霖萧，松了口气，视线又回到了芷瑶脸上，“姑娘晚膳要吃什么？属下去给姑娘张罗。”
晚膳？
芷瑶转头看了看窗外，残阳消逝，黑幕已经落下，轻微的风声透过窗子拂了进来，轻轻撩动着发丝，薄纱帐幔随风轻扬。
黑色的寂静中，树影婆娑，似有若无的杀气亦影影绰绰传来，丝丝缕缕，无声无息。
芷瑶站起身，随手关上了窗，“随意吧，清淡点就可以了。”
清淡点？
李廷心有所动，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一眼，心想芷瑶姑娘果然细心，知道主子此时碰不能吃辛辣油腻，所以自己便也吃得清淡了。
这位护卫的心思，芷瑶是不知道的，霖萧当然也并不清楚，否则两人只怕都要啼笑皆非。
今夜注定不平静。
霖萧去了金针，他在李廷的伺候下沐了浴，他只穿着一身干净洁白的丝绸中衣，跟芷瑶共用了晚膳，他已经完全把中午时说的“仅此一次”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廷看在眼里，暗喜在心里，心忖六王子跟芷瑶姑娘待在一起用膳的画面真是美极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夜色中，李廷守在殿外，霖萧毒素再次发作，然而此次尚未等到他痛到痉挛，四根银针已经压制了毒素的蔓延，内殿无人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萦绕在鼻翼，夜里的气氛跟外静谧。
霖萧绝艳出尘的脸上微见苍白，额头也只是沁出了少许冷汗。
他褪去了上衣，盘膝坐在床沿，身姿笔直端正，微闭着眼，细细地感受着四肢静脉以及五脏六腑里，无处不在的细密刺痛。
因为有金针的压制，所以细细麻麻的刺痛虽是清晰，却并没有到不能忍的程度，只是伴随着那刺痛，像是万千虫子在撕咬的感觉却也尤为清晰，让人躁动不安。
忙完了一切，芷瑶起身走到窗边，白色素纱裙装飘曳柔美，仿佛倾泻了一地流光。
她似水般柔和平静的黑眸盯着窗外，外面月光皎洁如雪，夜色分外清丽。
然而这安静美好的夜里，却偏偏有丝缕不和谐的气息从另外一边传来。
阴冷，诡谲，肃杀。
剑气划破空气，气流涌动，天际似有乌云遮蔽了月光。
芷瑶安静地站着，并不说话。
床上的霖萧沉默地闭着眼，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片刻，异样的响动消失，天地间归于一片平静。
原本的杀气消弭，却有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取代。
“今晚之后，不管是宫里还是东荒郡王府，只怕都要与平静远离了。”
“你怕吗？”霖萧抬眸，凝视着窗边那个沉静如画的背影，心底只觉得一片安然平和，语气也莫名地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怕？”芷瑶轻笑，缓缓转过身来，“这个字与我从不相识。”
明亮的灯光下，她容颜精致，眉眼脱俗倾城，就像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气质优雅，透着高不可攀的尊贵。
霖萧眼神微暗。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都非好糊弄的庸人，他们若是见了她，只怕绝不会认为她仅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大夫。
霖萧静静地看着她，心头微动，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缓缓发酵。
“二王子即将班师回朝，皇上会为他办一场庆功宴。”沉默之中，霖萧淡漠开口，“届时所有的皇亲和五品以上官员都必须赴宴。借着这个机会，我猜想，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应该都会寻找一个借口，让你与我一道进宫。”
芷瑶眉梢轻挑，端详着他的表情，须臾她淡笑：“见就见呗，他们又不是豺狼虎豹，难道还能吃了我？”
第二天一早，被毒折腾了一宿的霖萧，终于扛不住身体戕害之下的极度疲惫，在芷瑶的帮助下沉沉睡去。
芷瑶回到静心苑，周遭已经恢复寂静，仿佛一夜安宁。
然而，在曲桥上候着她的李管家表情却显然有些惊惧，见了芷瑶，有些不安地道：“白姑娘，老夫一早起身开门的时候，发现王府大门外躺了一地的尸首，个个被内力震碎了心脉，七窍流血而亡。”
“一地的尸首？”芷瑶微默，面上却并无多少不安之色，“不是应该禀报你家六王子吗？我只是一位大夫，不负责验尸和查案子。”
李管家目光如炬般扫了四周，他压低了声音道：“白姑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知道，那些人是由李廷护卫一早命人丢出去的，他们昨晚应该是奉命来刺杀姑娘的。”
“刺杀我？”芷瑶眉梢轻挑，似乎有些意外，“我初来乍到，与人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有人想刺杀我？”
“刺客要刺杀的人是你，但是要针对的却是六王子。”李管家道，“有人不想让姑娘治好六王子的病。”
“李管家此言何意？”芷瑶略微蹙眉，“我给六王子治病是揭了皇榜，谁会如此胆大包天，公然谋害于他？”
李管家摇头，表情沉沉地道：“姑娘不必去管是谁要谋害六王子，但是东荒郡王府外躺了一地的尸首，可能已经惊动了大理寺。”
芷瑶沉默了片刻，点头，“发生了人命案，大理寺自然应该查一查的，否则岂不是白拿了朝廷的俸禄？”
芷瑶抬眸，淡淡地道：“死的大约有多少人？清楚那些死者的身份吗？”
“尸首有十五具，皆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看起来应该是高手。”李管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但是他们的身份，目前还不得而知，要等调查之后才能知道。”
芷瑶没说话，她的目光望向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鱼虾嬉戏，自得其乐，一派悠然。
“李管家。”她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东荒郡王府里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禀报六王子，当然，最好是选在六王子有空的时候。”
李管家表情微凝，“但是，他们要刺杀的人是姑娘……”
“六王子会派人保护我的，李管家，还请你放心。”芷瑶淡笑，似乎并不害怕，“昨晚六王子旧疾发作，我在六王子的寝殿里待了一宿，所以并没有遇上刺客。他们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么昨夜应该是扑了个空，没有找到我，却惊动了东荒郡府里的高手。”
李管家闻言，显然感到意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白姑娘在六王子的寝殿里待了一宿？”
“嗯。”芷瑶点头，“六王子被病痛折磨了一夜，此时才刚睡下。”
芷瑶说完了这些，她又淡淡地道：“我陪着六王子一夜，也有些累了。李管家请回吧！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可以直接去找六王子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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