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殇之伤
祁月说：“沈墨殇，你都不会笑啊，感觉冰冷冷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手机里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我的面无表情，是那么的心不在焉。
我想祁月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当时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在想，祁月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如果你知道我对那个女生都做过什么，你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如果你知道她用来演出的裙子是我剪的粉碎、她桌兜里的虫子是我放的、她书包里的垃圾是我装的，以及啊以及她被锁在废旧楼里受到惊吓是我干的，你就不会说我一点都不丑这样盲目的话了。
其实沈墨殇是丑的，她的内心里装了一个邪恶的自己，只是生活让她不敢光明正大的闯祸罢了。
因为那个女孩在废弃楼出事的事情，学校把那块地推平了，那里被规划成了篮球馆，我想等我毕业以后，它应该就完工了。
和祁月的那张照片，是我一整个初中唯一的一张照片。
但是我没有要它。
我没有手机，也不敢让祁月发给沈国强。最主要的是，我更不想这样赤裸裸的看自己的脸。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问祁月，我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她看着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我冲她点了点头，我们都默契的笑了。
我会记得你，但是却永远不再想和你相遇。
大概是我们都明白，被人看到最软弱的部分，比软弱本身更令人难以接受。
成绩出来的那个夏天，我的生活普通的和往常一样平静。
那个假期却是愉快的，以高分考上自己想去的高中并被分在了实验班里。当其他人还在纠结要不要复读的时候，当别人还在为退而求其次想办法的时候，我毫无压力的坐在新华书店的楼梯上看小说。
从小仲马到大仲马，从茅盾到鲁迅，从钱钟书到王小波，我把我想看的书一本接一本的看。
比起回到那个黑黢黢狭小的40平的小屋子里，我更喜欢新华书店的静谧与宽敞。
这里的人注意力都在书上，没有人会刻意去关注别人的脸是什么样的，即使是花心思关注，也无法大声喧哗或者说出来。大多数人习惯插着耳机边听MP3里的音乐边翻着手中的书。
我就在那里度过了我的暑假。读书使我觉得满足，读着别人的故事，感同身受她们的苦痛，领略那些只属于她们的秘密，无论悲伤还是欢快，都可以与我无关。
这样的感觉让我迷恋。
书帮我填补了人生中最孤独，最无助的日子，也帮我淡化了一些重要的人的存在，和一些令人不想回忆的事儿。
我已经不再试图联系南洛程了。那些个充满期待的日子一次次落空的时候，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没有他，没有陆小怪，没有冷漠，我的日子还不是照样在向前推进，时针和分针还不是没有停过。别说是他们，就算没有徐海琴，我还不是照样在长大，沈国强还不是照样在老去。
习惯会让人变得强大，也会让人逐渐淡忘。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但是顾城一定不知道，习惯了黑夜的眼睛，在日积月累里，会不再期待光明。
沈云在沈国强的电话轰炸下终于舍得每个月给沈国强打200块的赡养费了。2010年物价早已飞涨，200块钱再也不像在三里元的时候那样珍贵。200块钱顶多买三袋面，那些个一毛钱一片的辣条早已消失不见。连小布丁都涨了价。
在我看来，沈云200块钱的赡养费就好像是打发叫花子一般，只是为了让沈国强离她远点，再远一点。
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沈国强。小时候他给张彩和沈云寄生活费的时候，可是如今的好几倍，既然都要赡养费了，落得个鸡嫌狗不爱的地步，为什么就不能多要点呢？
200块能干什么呢？
还不如不要，家里也算稳定下来了，每个月有没有那200块似乎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现在，我似乎有点能理解沈国强的做法。或许他想要的并不是那200块钱。
我猜他也许是想要被人在乎，证明自己曾经的选择是对的，那些向善的举动是值得被肯定的。亦或者，他只是想要有人还记得他的存在，即使她是被领养的，他也想让她始终记得，他是她的老子，是抚养她长大的人，他才是她的恩人，而不是沈国利和沈晓棠。
亦或者他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不甘心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不甘心否定这样一个可笑的自己。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的可笑罢了！
或许他就是用这样拙劣的演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的。
所以他一次次的闹啊，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以此让那些人记得他，也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着我，无论你以后长大成什么样，你也得管我，也不能抛下我，因为我会牢牢抓住你，让你怎么也没法挣脱。
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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