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作者: 别山举水 | 来源:发表于2019-02-21 07:42 被阅读85次

刘艳与汉民是初中同学,两人是有感情的。

刘艳热情开朗,本就有不少姿色,人一活泼,更讨人喜欢了。汉民身材魁梧结实,阳光帅气,说话时,小小的喉结上下滚动,很有男子味。

两人读了一个学期,眉眼就对上了,青春的气息向彼此萌动。老师仿佛看出什么,显出一副菩萨心肠,无意中当了一回红娘,第二学期将他们调到一张桌子上了。

据说,他们结婚时,很多同学都没通知,但专门爬了二十里山路,请老师坐了上席。

青春的火本就迅猛,一经撩拨,更是呼啦啦燃得蓬勃。初中三年,他们除了没在一张床上滚,其它该做的不该做的,一古脑儿都顺利地探索完成,而且发挥成楷模,身后跟着一大群取经的学弟学妹。

自然,高中没考上,他们沉浸在甜蜜中,漠视了生活中一切的苦。他们在家呆了两年,也架起劳动的把式,拿起锄头从花生地这头刨到那头,汗珠子摔了八瓣,终究体会不到作劳动人民的光荣,而且兜里长期没钱。过节或者出去玩一下,还必须厚着脸皮向父母要或别人借,他们在大太阳底下蔫蔫的,怎么也浪漫不起来。

出去,一个晚上,刘艳躺在汉民怀里,一边嚼着草根,一边望着蓝绸布般的夜空,抚着汉民的脸,作了决定。汉民生出一股豪气,搂紧了刘艳,一把将她抱起来,向一处草垛走去,矮身钻了进去,里面传来一声含糊的声音,出去,湿湿的,似乎沾了口水。

第二天,他们说走就走,去了省城。女孩子是香饽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在外好找事,刘艳在一家餐馆做服务员,一个月有几百块钱。汉民在大街小巷浪了三天,空长着一副大身板,居然没人看得上。后来,他来到长江边上,看着滚滚东逝水,生出许多感慨,默默向前走去。

他并没有走到水中央,尽管他不怕水,但他惜命,他的感慨是良性的。他作了一首简单的打油诗,当然,没有流传下来,便走向了一处码头,那儿有许多块头如他一般的年青人。

从此,他一直在那儿做搬运工,工资慢慢涨,地位慢慢升,直至做了班头。

餐馆很辛苦,一刻不闲,而且油烟呛鼻,刘艳不甘于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耗费如花的青春。一些有姿色的女孩都转向沿海进厂了,刘艳与汉民挥别了一夜,恋恋不舍地南下了。

一直到结婚,其间,除了逢年过节,要么汉民南下,要么刘艳北上,两人在某处作三五天短暂的停留,将相思没日没夜地倾泄,缠绵得天昏地暗,时光飞逝如电。

大多是刘艳在跑,她确实忍受不了太久的寂寞。

其实,结婚时,刘艳的父母是不大情愿的。虽说汉民长得飘逸,人也正派孝顺,但终归是个卖苦力的打工仔,拼的是身体,与他一般年纪出去的人,很多都做了老板,赚着快活钱。

刘艳却不管不顾,因为汉民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父母拗不过宝贝女儿,也拗不得了,刘艳的肚子里有了货,鼓得很张扬。

婚后,两人在家里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每天都深情得让旁人窒息,一直到儿子出世。

一下成了三口之家,琐事像肥皂泡一样不断翻滚,两人一时适应不过来,生活开始在风中雨中,屋里屋外,凌乱,打结。

刘艳一向爱干净,为孩子的屎屎尿尿头痛不已,汉民粗手大脚,面对一堆肉团儿,经常手足无措。

更要命的是,家里的开支越来越多,钱却越来越少,两人不时为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而斤斤计较,吵闹不休。

刘艳甚至戳着汉民的头,当着别人的面骂他没一点用处,钱在她心中,越来越重要了。

孩子三个月时,汉民不得不去打工,继续作搬运,虽然辛苦,但来钱快,工价高。

刘艳一人呆在家里,带着孩子,依旧觉得很缺爱,度日如年。但不管怎么难捱,日子还是一天天去了,等到孩子两岁时,刘艳不管父母的不满,将孩子丢给他们(汉民父母早逝),飞一般逃到南方。

生育过后的刘艳,水灵灵地万般风情,妩媚得让人眼馋。汉民依旧如结婚前一样,一年去两次南方,开始刘艳也如从前,频繁北上,浓情蜜意不减当年。但现实是残酷的,有了孩子,费用高了许多,两人你来我往,舟车劳顿,又耗钱又磨精神,慢慢地,路越走越长,越来越稀了。

当然,主要是刘艳稀了。汉民知道刘艳忍受不了孤寂,依旧拖着疲惫的身体南下,但刘艳的笑脸越来越少,甚至开始嫌恶他了。刘艳埋怨他将钱三分不值二,假浪漫,有这些钱还不如都给她存着,以后回了家乡,老夫老妻好好恩爱一场,享享后福。

汉民本来就不大情愿跑来跑去,只怕冷落了刘艳,听她如此一说,也就作罢。刘艳似乎收了心,一意扑在家庭上,两人平时除了偶尔的电话,竟不再来往,而且三两个年头,刘艳连春节都不回。

汉民的钱除了寄一部分给孩子和岳父母,大部分都南下到刘艳的手中,刘艳却一分钱都没往回寄。

三两年还好,时间长了就有人说闲话。听与刘艳一个厂的老乡说,厂里其实并不忙,刘艳整天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一刻也不肯安静,吃了晚饭就出去,深更半夜才回来,有时根本不回,第二天才偷偷溜进厂里。厂里的人说刘艳骚得像狐狸,离不得男人,总是与不同的人鬼混,也不知图什么。

一年春节前,汉民实在忍不住,不声不响地去找刘艳,一来可探清真相,二来邀她回去看看孩子。到了刘艳厂里,叫人喊她,来人一听是找刘艳,眼神就促狭起来,问他与刘艳是什么关系,汉民说是她老公,那人一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细声嘀咕,有这么帅气的老公还胡混,真不知足。不少人听说他是刘艳的老公,都围过来,像看一只戴了某种帽子的猴,笑得高深莫测,刘艳的老公真多呀,一天一个,哪个是真的呢。

老乡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把将他拉到一边,让他回去,免得遭人耻笑,刘艳晚上不会回来。汉民一听,气血上涌,揪住老乡,厉声问刘艳去哪了。老乡惊住了,连连摆手,一再申明不知道,只晓得刘艳吃了饭就走了,应该不会回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如此。

那一夜,无论老乡怎么劝,汉民就是不走,一直守在厂门口,幸亏没有联防,南方的冬夜也不冷。第二天清晨,刘艳黑着眼圈回来,直走到汉民面前,他才认出那被脂粉遮住的脸。刘艳瘦了,身材更好了,尽管精神有些萎靡,但依然光采照人,让人回味。

刘艳看出是汉民,大吃一惊,责问他怎么自作主张来了,也不招呼一声。汉民说怕她又不回去过年,一个人在这边不放心,他特意过来陪她。刘艳火了,我一个大活人,会吃会喝,在这边几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听到什么,来探我的底吧。汉民连忙申辩,不,不,就是怕你孤单,来陪陪你。孩子长大了,我陪了几个春节,你又不回去,我怕你思家想孩子呢。你不知道,孩子可想你了,每年我回去,他都要反反复复问你,在梦里都念叨呢。你要在这儿过年,我也在这儿过年,要不,我们一起回去,不光孩子,你父母也想你呢。

刘艳没办法,向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打了好几个电话。那年春节,夫妻俩总算一起回了趟家。在家里,刘艳一直魂不守舍,老是抱怨老家又穷又破,呆得真没意思。儿子与她也不亲,已被岳父母娇惯得天不怕地不伯,花钱似流水。

好不容易熬到正月初八,刘艳迫不及待南下,汉民让她就呆在省城,现在省城发展很快,也好找事了,刘艳百般不肯。汉民说要么他去广东,即使再苦也挨得近,好有个照应,刘艳还是不听,只愿一人南下,好像早已习惯了孤独。

汉民有些相信那些流言了,但他又不肯真信,毕竟他一直爱她那么深。

又是几年过去,汉民的钱大部分都给刘艳了,他每年都回去陪陪孩子。刘艳偶尔回去一趟,孩子要什么她就买什么,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亲妈。儿子与刘艳越来越亲,与汉民倒疏远了,因为汉民时时管他,总在嘱咐让他好好读书,不要乱花钱。儿子的心早野了,在学校哪里是读书,只结交一些狐朋狗友,整天疯玩,老师也管不了。要说,真是一代胜似一代,儿子的情商比他们更高,初中三年耍了好几个女朋友,其中一个还大着肚子找他要钱堕胎。

刘艳年纪上了些,尽管还是一丝不苟地打扮,但总透出一丝沧桑,在广东也许没有从前如意,回家勤了些。每次回家,提前叫汉民也回来,两人又恩爱得让旁人侧目。汉民有些恼恨自己,认为先前定是有些人不怀好意,故意污蔑刘艳,自己还一度相信了,幸亏两人感情久而深,经受住了时间的洗礼。

刘艳对儿子百依百顺,似乎有意弥补先前对他缺失的爱。汉民有时叫刘艳别太宠溺他了,控制一下他的用度。刘艳白眼一翻,我们忙来忙去,不都是为了他吗。儿子也在一旁翻白眼,汉民便缄口不言。

儿子书读不进去,又不愿在外面打工受苦,整天在家浪着,用刘艳给的一万多块钱买了一辆摩托,在乡间路上,恨不得将它开得飞上天。

一次,儿子邀几个伙计在餐馆胡吃海喝一通,酒足饭饱后,像服了兴奋剂,狂加油门,在公路上随心所欲飙车,一个不小心,躲闪不及,追了大卡车的尾。儿子当场骨折,昏迷不醒。汉民刘艳立马赶回,将儿子送进医院,做了四次手术,才挽回一条性命。

汉民照顾了一段时间,因费用巨大,不得不继续打工,没日没夜地干。刘艳就在家细心服侍儿子,让他吃好喝好养好。用了近一年的时间,花了十几万,儿子才可以下地,尽管走路变了形,头脑有些不清醒,但已属不幸中之万幸。

汉民更加卖力,瞅准一切机会挣钱。前年春节,他到腊月二十九才回,但他感到值得,多挣了好些钱。到了家,刘艳也高兴,烧了许多菜,一家三口还喝了些酒。当晚,两口子好同初恋般,一夜粘乎了好几回。

第二天早上,汉民起不了床,一边身子动弹不得,嘴也歪了,流着涎水,说话含糊不清,他中风了。

刘艳慌了,赶忙将他送去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他总算能柱着棍子一个人下地凑合着走,此时,他的钱已用光了。

他回到了家,开先,刘艳还尽心尽力照拂他,希望他早日康复,能够早点出去打工。一天天过去,尽管没断药,但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他有一只脚一直拖着前行,手上也没力,连一只凳子也拿不动。在家里,他成了一个只能吃不能做的废人。

刘艳感觉到生活的窘迫了,开始数落,埋怨,不断地给脸色他看。儿子看他不能挣钱,自己的手头越来越紧,居然见到他就破口大骂。

汉民的心里承受了越来越大的压力,精神更差了,病情越来越重。刘艳感到绝望,为了省钱给儿子养,给他断了药。汉民稍有不快,立即遭到抢白,你也四十多了,什么都不能干,有口白饭吃就算不错,还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不如留给儿子。汉民再想说什么,儿子已在边上握紧了拳头。

有邻人说公道话,汉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只怨老天让他生病,又不是故意的。他那么爱儿子,你们两口子认识那么久,当初你也是死心踏地跟着他,感情那么好。即使他现在废了,你们养着他也应该。你们要筹钱给他诊病呀,病好了,他又会继续挣钱,那可是你们的福气。

刘艳不管是谁,马上变了脸色。你同情他,你将他接到你家里养着呀,是死是活你说了算,我没有二话说。

邻人的话像被剪子咔嚓一声剪断了,除了暗地里摆头,不明白感情为何如此善变,再没有人出声。

慢慢地,汉民再在外面踱步,到饭熟时回来,一走到门口,门哐啷一声闩上了。再后来,不管什么时候,汉民都进不了屋,倘若他拍门,儿子就会出来用手推他,甚至用脚踹他,看着他跌在地上爬不起来,哈哈大笑。

刘艳躲在门后,像什么都没看到。

没办法,汉民只得去两个妹妹家,一家住上几天,住久了,不光妹夫不高兴,外甥也横眉冷眼,像个女人絮叨过没完。后来,刘艳捕风捉影,说他给了两个妹妹家一笔钱,现在就是死也要死在她们家。她还添油加醋,说两家还给得不一样,小妹家多得多。众所周知,汉民与小妹更投缘,以前就去得勤一些。这样一来,两个妹妹也生了矛盾,隔阂越来越深,最后都不管了,见了他,同样门一关。

汉民只能像乞丐一样,四处流浪,曾走到岳父门口,岳父放出狗撵他,从此以后,他见到狗,腿肚子都打颤。

有一些好心人会给他一碗粥或饭,他蹲在地上,抖着手要很久才吃完,至于晚上,没人会关心他在哪里过夜。

四十多岁的刘艳又打扮得像个姑娘,到处走动,见了很多男人都笑成一朵花。

儿子的手脚又大起来,日子过得潇洒。

听说她做过几次人流,有到过她家里的人说,屋里只有一张床。那还是她与汉民结婚时的床,她与二十多岁的儿子睡在一起,说是方便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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