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星辰，你的河山

我的星辰，你的河山

  壹

  秋风微凉，几片金黄的落叶携着恼人的秋风，蝶似的盘旋在空中，拼命抓住最后一丝自由的希望，继而又悲凉枯寂的坠下，魂归尘土。我寂寥的趴在教室外的走廊台上，无神的目光扫视着满地枯黄。一抬眼，便满满的撞上了那一双画满了空寂银河的眸子。

  天雷地火，春雷乍惊！

  那一刻，耳畔嘈杂的嬉戏打闹全然消失不见，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十米台阶之下那件素白的衬衫，那个揽着温暖明媚的夕阳光，缓缓踱步而来的明净少年。

  贰

“最后一排那个男生是谁？坐在我们班教室干什么？”我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同桌的闺蜜，抑制住内心莫名的悸动，满不在意的样子做到了极致，生怕闺蜜从我拙劣的演技中看出半点我极力隐藏的小心思。

  “你有没有搞错，人家都转来咱们班上快一个月了诶！”她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拿着中性笔的手一直在我的脑门上敲个不停。

  而“做贼心虚”的我则再也掩饰不住满脸的尴尬，无趣的打开了她的手，将脸深深的埋入了臂弯里。

  我尚未摆个舒服的姿势，闺蜜便伏在我的背上，极小声的说道：“他叫许星辰，人长得帅，名字也那么好听！哎！怎么办！”

  我诧异的抬起头，才发现她面色绯红，满眼春色，一张快要笑烂的脸上，写满了花痴二字。

  那一年《古剑奇谭》热播，爱恨情仇的刀剑江湖里穿行而来的百里屠苏，带火了年轻俊美的新生代小生——李易峰。

  而我也不止一次听同班，甚至外班的同学说过，许星辰的眉眼，有那么几分神似李易峰。

  托李易峰的福，这位许星辰同学总能在各种情况下接受到花样百出的表白。

  感人涕下的情书居多，当面含羞表露心意的也有，零食便当不在话下。更有偏激的姑娘，三番五次告白不成功之后，毅然宣布绝食。那股子刚烈的气势，颇有许星辰不同意与她交往，她便要饿死自己的决心。不过这事后来传到了班主任耳朵里，班主任通知了姑娘的家长。在各种威逼利诱，坑蒙拐骗的手段使尽之后，那姑娘才勉强断了对许星辰的念想。

  我本不该对许星辰这样的男生有任何一丝不齿的想法。颓丧，失意，一头“飘柔”的长发几乎遮住一双眼睛。上课睡觉，下课“遛尸”，成绩则永远坚定的守护在高考大军的最后方。这样一个妥妥的“学渣”，与我心目中的学霸男神相差了不止齐天大圣一个跳跃的距离。

  然而就是那一眼，在那该死的电光石火之间，我的心开始抑制不住的跃动起来，在想到他的每一个瞬间都会麻利的表演一出完整动人的“海草舞。”

  我去教室后面丢垃圾的频率开始以诡异的速度攀升起来，大到一片零食包装袋，小到一片指甲盖儿大小的废纸屑，“洁癖”严重到闺蜜怀疑我患有“洁癖强迫症”。

  与此同时，作为一个以往可以坚持整天屁股不离板凳的石头人，我的尿回路竟然因为许星辰外出闲逛的节奏而被改造了结构，外出上厕所的次数变得越发鬼畜起来。

  哪怕没有半点的生理需求，我也会躲在墙后，等着他散步回来，在他转过墙角的那一瞬间，与他来一个浪漫的“惊鸿一瞥”。虽然他也从来没有瞥见过我，但我依然长此以往，乐此不疲。

  如此秘密跟踪一个月之后，我已经准确的摸清了他的“行踪”。上午第一节课课间和下午第一节课课间会雷打不动的趴在桌板上补觉，第二节大课间会去小卖部买早餐，晚自习课间会像中了“葵花点穴手”一样，一动不动的偏头看窗外昏暗的夜空。其余时间则会按部就班的到教学楼下的小树林去遛自己。

  凭借着这些情报，我总能精心的设计出无数次的“不期而遇”。然而他的身体上似乎自动安装了屏蔽雷达，对我有意发射出的一切信号都默认为屏蔽处理。因此，即使我多次与他擦肩而过，也从来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他甚至没有正眼瞧过我。

  在我即将成为下一个007的时候，苍天青睐的目光透过云层狠狠的扎了我一眼。

  高二上期的半期考试，我粗心大意忘记了涂理综的机读卡，导致我的成绩直线跌到了班级四十多名。高中班级一直以来都有按照成绩的先后顺序安排座位的规矩，于是，在这个不光彩的名次的帮助之下，我阴差阳错的坐在了许星辰的正前方。

  换座位的那一天，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悦，屁颠屁颠的跑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去搬书。一张笑脸灿烂的好似光棍多年的隔壁老王突然要迎娶十八岁的小娇妻。

  但在看见站在最后一排的许星辰的一瞬间，我强健有力的手突然就“患上”了严重的癫痫，它们僵硬摆出了一个兰花指的姿势，柔弱的端着十多斤重的书箱，时而不堪重负的放下，时而又吃力的拿起。

  我“认真”的搬着书箱，余光却一丝不落的落在许星辰的身上。许是我娇弱的样子激起了他怜香惜玉的同情心，许星辰眉头微蹙，步伐犹豫的朝我的方向走来。那一瞬间，我心跳如雷，赶紧羞涩的垂下了脑袋。等待着许星辰的“英雄救美”。

  “需要帮助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害怕一不小心就原形毕露，吓跑了同样羞涩的许星辰。我羞涩的抬起眼睛，便看见许星辰从站在我身边的男生手里接过沉重的书箱，转身准备向人群中走去……

  就在许星辰端起那男生沉重的书箱那一刻，那位可爱的男同学突然当着许星辰的面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琉姐，今天吃错药了？以你的实力搬个二三十斤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啊！”

  他说完这话之后，便微笑着离去，留我一人尴尬的站在风中凌乱了三秒钟。当时再顾不得什么弱女子的形象，内心表示只有六个字来回复这样一个“发人深思”的提问。

  没问题你大爷！

叁

  成功潜伏到许星辰的身边之后，我的“洁癖强迫症”和“尿路鬼畜症”非但没有治好，还新添两种严重的绝症——老是掉东西症和丢三落四症。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本大爷是绝对没有勇气主动开口和暗恋的男生说话的。于是，为了能与他有更多正面交锋的机会，他的同桌，也就是那位无情拆穿我表演的谢杰同志，成为了受我“绝症”所害的重灾区。

  “谢杰，我橡皮掉了，帮我捡一下，谢谢。”

  “好！”

  “谢杰，我的饭卡掉你那了，帮我捡一下。谢谢”

  “嗯！”

  “谢杰，我的中性笔没墨了，借我一支。”

  “给！”

  “谢杰……”

  “滚！”

  “好的”

  每一次转身和谢杰说话的时候，我的目光都稳稳的落在许星辰的身上，只是他表情漠然，似乎从来也没发现一样。

  就在我几乎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我的暗恋旅途因为一件事情，发生了不小的转折。

  那日，他突然用笔戳了戳正趴在桌上思考人生的我，我满心欢喜的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他一张涨的通红的脸。许星辰目光躲闪，嘴唇嗫嚅了几次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他的扭捏难堪，几乎让我以为下一秒，他就会对我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

  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一双手藏在桌下不断的拉扯着衣角，满眼的期待化成嘴角掩藏不住的笑容，端端正正的挂在脸上。

  “那个……”

  他的声音不算低，我却几乎是以英语听力考试时，听那种“只读一遍”的题目的认真程度，在一个字一个字嚼着他的话。

  “谢杰让我帮他告诉你，他喜欢你，问你是不是……”

  灿烂的笑容还完整的挂在脸上，心却像突然重了千斤一般猛地坠下。我眼中明亮的光渐渐暗淡，不等他说完，便冷冷的打断他。

  “我不喜欢他！”

  第一次的交谈经历算不上愉快，可我却从他桌上解了一半的函数题目看出了新的契机。

  我可能天生左脑发育不良，数学逻辑思维极差，数学成绩总拖后腿，被数学老师请去办公室“畅聊人生”的事情常有。于是，我决定直接出击，借着问他数学题目的机会，进一步与他加强感情。

  事实证明，我这一次采取的，绝对是目前最为明智的一种方法，这不仅增加了我俩彼此的交流，加强感情，且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我的数学成绩，更重要的是，许星辰学习的欲望似乎被我小迷妹一般崇敬的眼神给激发了起来，他开始更加认真的思索那些于我十分艰难的数学题。

  交流逐渐多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羞涩又内敛，不善交际，尤其不善于同女孩子交际，每一次和异性的接触，都会让他细腻的神经盘绕数次，再凌乱的绑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发现了许星辰这一特质之后，我开始有一点“飘”了。他不喜欢和异性接触，但唯独与我相处的要好，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他的心里，占有一个很不一般的地位。

  带着这个使我洋洋得意的问题，我转向了许星辰，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中性笔在桌上点着，认真的对我说：“因为你内心粗犷，比较像个爷们儿。”

  ……

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许星辰好看的眼眉中，缓缓流淌着一股说不出，道不尽的哀伤。他总喜欢呆呆的望向窗外，高中校园的夜晚没有什么月华似水，有的只是明亮的日光灯以及远处昏暗的夜色而已。我近距离偷窥过他好几次，可每一次，他都心事重重、面色忧郁的望着远处。好像在远方，有他触不到的景，有他等不来的人。

平日里我再怎么闹腾，每每到了这个时刻，我便一点也不敢去打扰他。低眉忧思的他，像是缭绕在山间变幻莫测的云雾，稍稍一点动静，他便会迅速凝结化雨，噼里啪啦的潜入大地，进而消失无影。

  他左手食指上，同我右手食指上都有一颗小小的痣。我开玩笑的跟他说，听说食指上有痣的人，上辈子一定有过难舍难断的情分。他愣了一下，继而哈哈笑道：“我知道了，上辈子咱们一定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我会偷偷帮他整理书桌，将他乱七八糟的试卷一张张按照顺序排列。会在每一次测验之前，为他检查他的考试工具是否准备齐全。会用铅笔在他的2B铅笔笔芯上，刻下“W X H N”几个字母，会在每个晚上他离开之后，偷偷翻看他的草稿纸，看看他有没有随意留下什么心情。

  他的草稿纸上总会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心还是会疼，想你在零点零一分。

  痛苦的人都醒着被病困。

  放眼望去是座空城。

  后来我在手机上查到，这是一首歌的歌词，《想你零点零一分》。于是，这首歌就理所当然的躺在了我的音乐播放列表之中，成为了我的循环播放。

  我叫挽琉，但是他L和N分不清楚，明明是那样动人的一个名字，却生生的被他叫成了“挽牛”！我头疼的纠正过他许多次，但奈何他始终不能正确发出“琉”的发音。最终，被逼无奈的他决定放弃，直接取我中间的那个“挽”字，干脆叫我“挽挽”。

  对于这个称呼，我是绝对满意的。他每叫我一次，我必定会心有所动。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唤出，空气中便会瞬间冒起粉红色的泡泡。好像一个温柔的男生，正宠溺的呼喊着他心爱的女友。

  转眼高二下期来临，我们的座位，再一次根据高二上学期期末开始的成绩进行的重新安排。

  我的排名依旧靠前，他的排名虽然没有落在班级的尾巴上，却还是和我差了相当一段距离。

  换座位的时候，我拖沓着不愿意搬桌子。许星辰这一次倒是聪明了不少，他微笑着对我说：“搬不动的话交给我就好了。”说着便轻松的提起我的桌椅板凳，向教室前排走去。

  ……

  换好座位，我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周围并不熟悉的同学，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一下就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我毅然起身。在全班同学或诧异或玩味的目光下，将课桌搬到了许星辰的旁边。他有些惊讶，可我分明看见，那丝惊讶中夹杂了许多的欢喜。

  待我坐定之后，他一边帮我收拾课桌，一边尴尬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搬不动呢！看来我的确低估你的实力了。”

  在他的帮助下，我的数学有了不少的起色。从原先的不及格到后来偶来也能考上75分。数学老师大为欣喜，认为定是他的淳淳教导使我瞬间悟到了数学学习的真谛，于是，那位可爱的顶着地中海的大叔叔，在数学课堂上点我起来回答问题的次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了起来。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前夕，我正在抓紧时间复习。许星辰突然丢过来一个小字条，上面工整的写着：“挽挽，咱们赌一把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用眼神问他要赌什么。

  “赌你的数学成绩。”

  “怎么赌？”

  “如果你超过了我，我就把头发剃掉，如果没有超过的话，你就在头上扎两个羊角辫儿！”

  我皱了皱眉头，不可置信的小声叫到：“你这是典型的欺压劳苦百姓。”

  他挑了挑眉，以一种“爱赌不赌”的姿态瞟了我一眼，继而埋头开始复习。

  他眉眼本就生的好看，这样得意的一挑眉之后，竟然生出一种说不明的俊逸感。我痴痴的望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贪图美色的自己。

  数学成绩即将公布的那天早晨，我望着他整齐的板寸，他看着我傻气的羊角辫。两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像傻子一样笑得前俯后仰。

伍

  2013年11月23日，许星辰17岁生日。我俩摆了一桌子的火锅配菜，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涮火锅涮的不亦乐乎。

  那天，他喝了不少酒。虽然只是啤酒，但到最后，他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我一口一口的灌着的王老吉，隔着云雾缭绕的汤锅，看见对面的他往杯子里倒了满满的啤酒。

  我以为他今天想要喝死自己，刚要出手制止，便看见他用力将杯子向旁边一推，大声喊了一句“干了！”

  我有些诧异的望着那个堆满了餐具碗碟的一侧，却发现许星辰已经软软的瘫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个方向，目光深切。

  许星辰柔和懵懂的目光里，似乎有某个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正缓缓的端起杯子，大口将那杯酒灌下。

  许星辰有些微醺，好在他酒品不错，默默跟在我身后，并不闹腾。

  他的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有一些略微的摇晃，我好几次抬手搀扶他，他都像胆小的小鹿一般，受惊的从我身边蹿开。

  他不喜欢我碰他，我从一开始便知道。哪怕是无意之间的肌肤相碰，他也会快速的抽离。

  夜色降临，周围的光线已经变得十分昏暗。我走得有些累了，便叫住他，同他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他安静的坐下之后，便合住衣服，身体斜斜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星辰柔和俊朗的轮廓在夜色的包裹下，显得更加魅惑起来。周围安静极了，静到我的清楚的听见湖中锦鲤缓缓游动的声音，静到我能听见他平稳呼吸的声音，静到我能明显感觉到心脏噗通跃动的声音。

  我痴痴的望着那张安静的脸，霎间心有所动，像是受了某种蛊惑，身体竟鬼迷心窍的像他的方向探去。在我的脸颊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他带着微微酒气的呼吸时，许星辰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是我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却没有我预想中的电光石火。他愣了一下，接着猛地自长椅上弹起。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击在长椅右侧的扶手上，一阵恍惚，便跌坐在了地上。

  那是我第一次忘记心疼他，我还呆呆的坐在长椅上，僵硬的保持着那个身子前倾的姿势。目光之中的炙热瞬间冰冷下来，大滴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狠狠的砸了下来。

  他将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我慌乱的抹了把眼泪，想要开口说一声没关系，却发现喉咙像被利刃剌开一样疼痛。我根本就承受不起这三个字的重量，哪来的勇气说“没关系”？

  我在原地凌乱的抬了好几次步子，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最终还是痛苦的捂着脸，向远方的黑夜中跑去。

  我是个天生的路痴，待我一通横冲直撞，逐渐平复下来剧烈波动的心情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兜兜转转，再一次回到长椅处时，已经距我离开这里时两个多钟头。

  长椅上坐着别人，那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生温柔的捧起女孩的手，不断的哈气揉搓，以使得那双手能够快一点暖和起来。

  他们幸福甜蜜，一点儿也不知道两小时前，在这条长椅上，有一个女孩子不小心摔碎了她一颗炙热的心。

  自那以后，我和许星辰默契的断了联系。我依然喜欢他，只是这份喜欢没有之前那么冒失，它小心翼翼的藏在我的怀里，连呼吸也变得卑微起来。

陆

  高三来临，每个人都承受着高考的压力。我不再有那样多杂乱的心思，整日沉浸在题海之中。忙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甚至会忘记我喜欢许星辰这件事情。

  但他还是在那里，在每一道数学难题里，在不经意的一瞥处，在每一段带有“许”“星”“辰”这些字眼的对话里。

  暗恋已经足够伤人脑筋，但割舍不断、又明知没有任何期望的喜欢更是让人痛苦不已。

  高考结束那天，经过良久挣扎纠结的我还是决定正式向他告白。

  一般来说，女孩子不会轻易告白，如果有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已经决定要放下这段感情了。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我便抢先说道：“许星辰，我有话要告诉你。你先不要说话，听着就行。”

  那边静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低低的回答道：“好”。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抑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哭腔，艰难的说道：“许星辰，我喜欢你，两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这样起码可以显得磊落一些。”

  眼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我紧紧的捏住后颈脖，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不必劝解我，你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喜欢你，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仅此而已。”

  说完便毅然挂断了电话。我无力的蹲在地上，心里空极了。只得伸出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以此给自己一点温暖的慰藉。

  消息提示音响起，我紧张的打开手机，果然是他的消息。

  次日，我们一起坐上了开往乐至的大巴。我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是和我心爱的男孩一起。

  许星辰带着我穿街绕巷，走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花店。不大的花架上，他认真的挑选了其中最为新鲜的一束玫瑰，白色。

  接着，我俩所乘坐的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往了县城最南的方向。跟在他身后走进一所墓园时，我的心情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许星辰停留在一处石碑之前，静默着将手中的玫瑰放下，又跪在石板之前，一点点仔细的将石碑上散落的树叶灰尘清扫干净。

  我俩沉默的在那方小小的墓碑前呆了一会儿，我不敢看许星辰的眼睛。沉痛，爱惜，失落，悔恨。其中蕴含着的任何一种情感，都足以在我柔软的心脏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 。

  半个小时之后，许星辰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这一次，我没有伸手搀扶。

  离去之际，我又回去看了看那方墓碑，照片上的男孩阳光俊朗，咧嘴微笑的样子明朗的像三月温暖的春风。

  “何杉”，我默默的记下了他的名字，转身快步跟上了许星辰的脚步。

  不大的小餐馆，桌上摆满了当地小吃。我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熊卤鹅，思索着要怎样打破这尴尬的情景。

  “还记得那颗痣吗？你说的没错，咱俩一定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抬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的反应。

  听到我欢快的语气，他眉间的凝重倏的一下退了下去。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一般的说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你不必说，我明白。”

  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我不愿辜负他的心意，所以全程装出一副霍达明朗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气灌下之后，缓缓开口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学，高一在一起的。后来我俩的事不知怎么回事被传了出去，他被家里逼的急了，一时想不过，便……跳楼自杀了……”

  最后那四个字像是有千斤之重，压的他呼吸不过来。说完这段话之后，许星辰像是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痛苦的喘息。

  2017年，一部《Call me by your name》风靡，我从网盘找来资源，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将电影看了三遍。

  我突然明白，爱情面前，没有界限。

  2018年8月17日，七夕节。我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顺手打开了qq空间。第一条动态来自于许星辰，照片上，是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那两只手，一样的筋骨分明，强健有力。

  底下是一排排或惊奇或疑惑或祝福的评论。

  我默默的送上三只玫瑰，便关掉手机，快步向宿舍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