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幸福

作者: 季余春 | 来源:发表于2022-12-12 22:2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九月星空推荐团推荐阅读,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童年时的经历,应是短短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了。它所带来的力量,绝非炽热和澎湃的,而是化作一股涓涓细流,沁润我的心田,在我的四肢百骸中静默流淌,给予我温暖而持久的力量。我十分庆幸我的童年有那只猫的陪伴。

    母亲对于猫狗这类生物,总有些不明所以的恐惧。她本身不同意在家养猫的,若不是那段时间家里老鼠实在猖獗,那猫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我家的。

    第一次遇见那猫,还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

    那日我自学校回家后,去厨房找吃的。书包往灶台上一放,刚端起碗,便听见一声“呦呜”的猫叫声从橱柜下的缝隙中传来。我一愣,家里什么时候跑了一只猫进来?转而看见旁边的小钢盆,里面装着熟鸭肝和米饭拌在一起的混合物,我这才明白,它并不是自己跑进来的,它是被养起来的。

    可母亲平日里不是害怕猫狗的人吗?她怎么会允许家里养猫?但对于猫这一新奇事物,我是十分喜欢且好奇的。我跑出去,见母亲正在椅子上坐着织毛衣,便问道:“妈,家里什么时候养猫了?”

    母亲放下手里的活,笑了笑,说:“我看这几天家里的老鼠闹得凶,从你姑姑家里带了只猫回来压一压。”

    我本以为母亲克服了心理的恐惧,但不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见她在厨房里做饭,脚总是不敢靠那橱柜底近一些,像是那底下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她有几次不小心踩住了那猫的尾巴,让其惊哇哇的叫起来,便骂道:“哎哟,这小东西。”

    小猫在进入我家时,只有不到我一个小臂的长度,鼻头上有一圈黑边,通体橘黄色,只有额头上有一撮白毛,活像个二郎神,之后我也是这么叫它的。它的种类应该是橘猫,都说“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特别胖。”二郎也不例外,养了它不足三月便已长得超出了我的小臂,身材也更圆了些,卷起来的时候跟一团毛球似的,它有时也会后脚跟着地,两只前爪扒在橱壁上,那时便又如同一个小型的煤气罐了。

    人们都说猫是认生的动物,现在看来,亦不全是如此。二郎和我混熟后,它只有一听见我的脚步声,便会探出头来,在绳子所允许的范围内绕着我的脚转悠,时不时地在我的裤脚上蹭着脑袋,奶声奶气地叫着。若是此时我蹲下来与它玩耍,它也会顺从地躺下来,把头枕在我的掌心,翻出柔软的肚子给我摸,每每如此,它都会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或许是母亲平时不爱与二郎亲近的缘故,每次母亲走进厨房时,二郎对待她却不若对待我那般了。它只是伸出头来,趴在橱窗角落静静地望着母亲,只是等她靠近自己时叫两声,像是提醒她别再踩住自己。

    母亲总认为猫是“脸上长毛不认黄”,平日里不准我与二郎过多的玩耍。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二郎脱离了绳子,平日里同我玩耍的时候便多了,手臂上也多了许多条猫爪的挠痕,到县医院里打了针狂犬疫苗才作罢。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才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

    成年后的二郎四肢矫健有力,眼睛炯炯有神,叫声也褪去了幼猫的稚嫩,变得浑厚起来。它常在太阳底下趴着,光洒在它身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那是野性和慵懒的完美结合。

    那日,我于中午吃完饭后,便想着和朋友出去玩,去的地方也不算太远,就在街后面的一栋老房子旁玩捉迷藏。那老房子旁有一面青砖墙,年份已经很久了,上面爬满了青苔。平时我喜欢藏在那里,因为那里很少有人能注意到。

    我刚一开门,二郎便飞奔过来,咬住我的裤子不让我走,它一边绕着我的脚,一边“喵呜,喵呜”地叫起来。平时它是不会这样的,若是往常我在午饭后出门,它顶多只是抬头叫一声,又继续趴在沙发上睡觉了。我正伸手想要将它抱到一旁,它却敏捷地跳到门角,让我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我只好打消外出的念头,就连母亲也对二郎的反常感到怪异,让我这几日暂且不要出门。我只得在房间里看书,心里却还埋怨着二郎。

    等到我再一次去到那面青砖墙时,我发现自己错怪它了。再次路过那里时,墙已不知是何原因倒塌了,成片成片的砖头倒下,正好砸在我平时爱藏的地方。都说猫是通灵性的动物,实在是玄,若不是这几日二郎拦着我,不让我出门,那我岂不是被砸在了那青砖下面?

    晚上回去后,我将此事与母亲说起,她也感到不可思议,随机又极力夸赞起二郎来,说它是只好猫。也不给它吃熟鸭肝拌饭了,在它的食盆里放了一块切的细碎的肉。

    自那以后,二郎在我家的地位便高了,也不像对一般宠物那样对待它。母亲对于她的恐惧也彻底消失了,这一点可以从她常抱着猫在后院的树下乘凉看出。二郎就这么卧在母亲的怀里,也不闹,只是安稳的睡一个下午。

    待我上高中那几年,二郎的反应不若从前那样灵活了,它比过去安静了很多,不再往人多的地方凑,也不窝在沙发上睡觉了,只是蹲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飞燕,一蹲就是小半天。母亲也是常常如此,独自搬了个椅子坐在路边,静静地看着驶过的车子,像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二郎老了,没多少力气了,全身的毛也不如年轻时那样浓密了,它的眼睛常会起一层水雾,不知是泪还是什么。

    终于在一天早晨,我如往常一样唤着二郎的名字,许久没听见它的回应,心中便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起身在房间里找着,窗台上,没有;橱柜下,没有;沙发上,也没有。最后,我是在后院的那棵老树下寻着它的,它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双眼静闭着,我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哭出声来,却还是跑回去将此事告诉了母亲。

    对于猫,这一生或许太过短暂了,短的来不及好好看这世界,短的让人来不及留下怀念。不作告别,就连生命最后的告别也是无声的。

    二郎这一生,哪里也没去过,到过最远的距离也只是前屋到后院的那一小段路。它没吃过所谓的猫粮,没用过所谓的猫砂,但也没有过过流浪猫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它的一生,总归是幸福的。二郎走了,它走进了我的记忆,永远保存在那里。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无言的幸福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wzkqq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