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刀客

“小二，上茶。”

“客官，不是应该喊上酒吗？”

“哦。”他转身便离开了，他那把黑鞘的刀，一点都不起眼。

等他走后，店小二感到莫名其妙，又觉得新奇有趣，便对掌柜说了这件事。不料，长柜听了面色铁青，口不能语，像中邪见了鬼似的，好一会儿，掌柜才缓过来，心有余悸地对店小二说：“如果你对刚才那人描述没太大偏差的话，加上他只叫茶，八九不离十，那个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刀客。据说他不像普普通通的刀客，他不喝酒只喝茶，他喜欢那种苦涩的茶；他不动情只知行，不为任何理由停留，行遍天下，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地。但也据说，他杀人无数，甚至没有人看过他刀出鞘。” 

“难道他那把刀没用，他用的是暗器，那他可够阴的。”店小二说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个蠢货，他可是传说中的的刀客，见过他拔刀的人，还有命活吗。你做事能不能带点脑子，人各有命，我们普通人就按普通人的活法去活吧。还有，你以后机灵点，若果他刚才因被拒性情大变而大开杀戒，我们已经是他刀下亡魂了。”掌柜对店小二愤怒地说。

店小二听完后，没回过神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喂，蠢货，是不是吓傻了，是的话就给我滚，我可不雇佣一个傻子，工钱你就别想拿了。”掌柜看店小二一副呆样，讥讽地说。

店小二看了一眼掌柜便转身就往外走。掌柜一下子急了，心想，不会吧，这么容易就吓傻了。赶紧拦住他问道：“你上哪去，不会真吓傻了吧。”

店小二看着掌柜，淡定说道：“我要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刀客。” 

掌柜大吃一惊，他躲都躲不急，而店小二确要去找他，这不是傻了，而是疯了。但还是忍不住拦下店小二问：“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说普通人就该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店小二反问道。

“就是你我的生活，这不就是普通的生活，不过，你的生活还要比我普通一点。”掌柜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

“刚才那个传说中的刀客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他不普通吗。”店小二继续问。

“废话，他过的能是普通的生活吗，那种生活是够潇洒，但也够危险的，对了，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想干嘛。”掌柜解释得不耐烦了。

“我想去找他，我想，他不可能一出生就成为了传说中的的刀客，我想去问问他究竟是怎样脱离普通生活而过上那种不普通的生活的。” 店小二一脸期待。 

“疯了，好好的你不选择做人，你偏要做人家刀下亡魂，你这个疯子。”

“我倒觉得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黑纱罩着的斗笠下一定是一张普通人的脸。”店小二说完不再说了，他要走了，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刀客。

掌柜拿他没办法，从怀里拿了一些银子，递给店小二说：“你的工钱，拿给你也没用，不过，你可要记得与他见面前吃一顿饱饭，做一个饱死鬼也不枉来这一世。还有，你千万千万记得，不要说你认识我，好歹我也没亏待你。” 

“嗯。”店小二接过银子，就走了。

掌柜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一直看到他消失在街转角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说不出来。但他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店小二四处寻找和打听，有人一听说他要找传说中的的刀客，立马脸色变得和掌柜一样。不过，那些人会认为店小二是去找那个传说中的的刀客比试的，或是去寻仇的。这些年来，去找他比试或是去寻仇的人，都不见活着回来。为了不连累自己，一般人都不和那两类人扯上关系，普普通通地活着，不好吗。

得不到别人的帮助，店小二只好自己一直找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能够找到的。他出生普通，长像普通，在这漫长的普通生活中，他渐渐觉得自己的思想也要变得普通，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的思想曾经一点都不普通。是生活，是别人的话，是别人的目光让自己变得普通。

他很想改变，变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但他没有行动，因为没有方向，周围尽是些普通人，怎样才能改变。

直到今天看到传说中的刀客，加上掌柜的话让他找到方向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无数个无人之夜，独自苦思冥想都得不到结果，当那个传说中的刀客一出现，变一下子解决了，不得不说，这是天意，上天要给他改变的机会。

 一天黄昏，风好大，残阳如血，通往外地的官道上，一个背影渐行渐远。

店小二一下子认出来了，那个背影就是他要找的，他不会忘记那天，那个人潇洒地转身，将背影留在他脑海中，不可磨灭 。

店小二兴奋地跑上去，极力跑过去追他，生怕他一瞬间就消失了，那样的话，江湖又会产生一个关于他的新传说。

越来越近，而那个人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就停了下来，转过身，店小二就停在他身后不远。

店小二看着他，他虽然脸被黑纱挡着，但店小二知道，那儿也有一双眼睛看着他。店小二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刀客。”店小二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他想不出该说什么，也害怕对方先开口，亦或对方一句话不说就把自己结果了，那就白废这么多努力找到他了。

“嗯。”刀客开口了。

店小二很高兴，心想，是他，和之前一样的风格。没等店小二开口，刀客说道：“你是来挑战的，还是来寻仇的。”  

“都不是，我是来请教你一个问题。”  

 “哦，有点意思，说说看，什么问题。” 

“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如今传说中的的刀客。你应该不会一生下来就变成传说中的刀客，如果真是那样，我无话可说。”

“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比我当年有趣多了。我不是一生下来就成为传说中的刀客的，是后来一个机缘巧合之下成为这传说中的刀客的。” 

“哦 那又是怎样的一个机缘巧合，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不能。”刀客直截了当地告他。店小二瞬间失望，眼神沉了下去。

“除非……” 

“除非什么。”店小二听到有回旋的余地，变迫不及待地追问刀客。             

“除非你挑战我，打败我，那我就告诉你。”刀客直白地说。

 “好。”店小二非常想知道为什么，哪怕在死前的那一刻，普通的生活已经让他一改再改，一退再退，现在，退无可退了。

不过，他后悔自己没包餐一顿。

“既然你决心已下，那我就成全你。不过，在动手之前，我还是想多问一句。你本可以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要来寻死。”刀客缓缓说道。

“普通的滋味你不会懂的。”店小二冷冷地回答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拼上性命吧。”说完 ，刀客慢不走向店小二。店小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一点功夫都没有，估计对方连刀都不用拔，杀死自己，在传说中的的刀客眼中，一定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吧。

刀客越走越近，终于走到店小二跟前，店小二一动都不动地站着，不是他不想，而是身体已经不听脑袋使唤了。

刀客慢慢把刀提起，店小二知道，自己这一生算是要结束了。不过，在最后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普通了，足够了，他在内心安慰自己。

刀客突然把刀交到了店小二手中，把黑纱罩着的斗笠拿下来，果然，正如店小二所想，这是一张普通人的脸。

“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传说中的的刀客了，我的体验结束了，没想到这么快。那本《刀客自我修养手册》还没看完。对了，这本书也要交给你了，你的体验就要开始了。”这个说话的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场，简直和普通人一样。

店小二懵了，一瞬间觉得，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吧。

那人见店小二这副模样，便哈哈大笑：“兄弟，你这懵圈的样子和我当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且听我跟你道来。这么说吧，世上跟本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的刀客，只有不甘普通平凡的人。我前一任传说中的的刀客说，很久以前，有位不甘于平凡的人创作了一本书，买了一口刀，开始闯荡江湖。后来体验够了，他把这两件东西给下一个不甘普通平凡的人，于是，就这么一个传一个。” 

“那传说中刀客杀了很多人，找他的人东有去无回，又是怎么一回事。”店小二开始平静了下来。 

“那都是瞎传的，别的刀客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连一只鸡也不敢杀。来找传说中的刀客，无非是一些不甘普通的人，寻仇也无非是一个借口，你来见我，你想变得不普通，我把传说中的刀客这一位置让给你，你成为刀客，那个普普通通的店小二消失了，这不就是有去无回了吗。”那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店小二明白了，又想了想，问道：“那怎样装成一个传说中的刀客，你以后上哪去，我成为刀客又该去哪。” 

“你细读这本《刀客自我修养手册》，我读了一半，刚才装得不是挺像的，差点把你吓跑了吧，如果你跑了，我还能体验一段时间。不过，我的体验已经结束了，舞台让给你了。你成为刀客，可以过上你自己想要的，那种独特神秘的生活了。而我，又重新做回普通人，不过，我再也不会厌倦普通人的生活了。你放心，每一任退下来的刀客会守住这个刀客的秘密。”那人详细地对店小二说。

店小二点了点头，他全明白了。于是，他带上斗笠，拿起刀，向前任刀客告别。

“记住看那本《刀客自我修养手册》，还有，刀客只喝茶，不动情，这是历任刀客都斗尊守的。喝酒动情难免暴露身份，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做，让给想做刀客的人。其实，做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处，以后你自然会懂的。”说完，那个人便离开了。

店小二终于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很兴奋地把像征刀客身份的刀给拔出来。

生锈了，刀竟然生锈了。估计没有人把它拔出过。是该换一把了，刀鞘留下，重新买一把，他想。但他仅有掌柜给的那些钱不够买把新的，于是，他想回去，以刀客的身份跟掌柜借。

回到店中，店小二故意模仿上个刀客的声音 ，喊道：“小二，上茶。”

只见掌柜跑过来，一见到刀客便吓得跪下，说道：“大侠饶命，我那店小二自己去找你，完全不关我的事，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店小二看见掌柜跪下，一下子觉得不适应自己新的身份。他知道自己走后掌柜还没招新的伙计，也一下子想起来掌柜不希望刀客回来，他想到这，觉得挺对不住这人。于是，便对掌柜说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想跟你借一些银子，放心，日后一定奉还。”

听他说完，掌柜放心地站了起来，把银子给了他眼中的刀客，始终不敢正视一眼，生怕被对方所害。但是，就在店小二就要走时，掌柜还是鼓起勇气地问到：“大侠，我那店小二是不是已经……。

掌柜最终没能说下去。“那个店小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你现在比他普通多了。”店小二说完，便离去了，和上次离开一样决绝。不过，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是的，暂时世界上已经没有店小二这个人了，只有那个传说中的刀客。

掌柜和前一次一样，看着这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越看越觉得很熟悉。当他听到店小二过上了比自己更不寻常的生活，他弄清楚了之前的感觉 ——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