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已经慢慢从上次与江辰凝的相遇中走了出来,而那天的感受依然在他的内心深处留有余温。他得知了江辰凝从陈倚桐那获取的信息,这等重磅消息让顾休瞬间精神了起来。现在的他踌躇满志,下定决心要与黑白一起拿下这场硬仗。
在家时,顾休经常会和黑白分析现阶段的形式,讨论下一步的计划。虽说对陈倚桐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但是顾休还是非常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快一点迎来这场决战,长久活在弦识政府的阴影下让他感到心累。现在,机会似乎终于出现了,顾休要给予弦识政府沉痛一击,同时要让社会上所有还沉溺于弦识政府塑造的幻想的人们警醒过来。
在和黑白讨论之余顾休也会作些独立的思考,一个人的自我拷问往往能顿生一些灵动的想法。顾休握着那根从银行取出的木雕,他一边思考一边转动着躺在手心上的木雕。凹凸不平的表面在转动中给予皮肤轻微的刺激,这一点感觉通过神经的传递到达了最上方的大脑,有一种想法在他的脑中缓缓展开。他总觉得世界上还存在着父亲留下的线索,虽然上次前往古玩店并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收获,但是他认为绝不能就此放弃其他线索。于是,顾休想到了一个和上次同样跳跃的想法:他要再次拜访施书记。
顾休很快便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给施书记打了个电话,令他意外的是施书记表现出了格外的热情与亲切,并邀请他前来办公室聊聊。虽然距离上次拜访已过去很久,但是施书记热情的声音快速消融了他心中的忐忑。见面时两人像许久未见的朋友,打过招呼坐下后话匣子便完全打开了。施书记一上来就百般关切地问候了顾休的生活近况,他像一位亲近的长辈慈祥地看着顾休,也不时分享自己的一些想法希望能给予一定的帮助。房间内的气氛让顾休感觉非常舒适,他对这间特殊的办公室有了进一步的好感。
“施书记,不满您说,我一个人时也时常在思考父亲当年与弦识的故事。说实话,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更好地了解父亲,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来打扰您了。”
“唉,顾休你可别见外。顾书记当年也是对我照顾有佳,你我之间只谈感情。不只是你,我自己也会回想当年的一些细节,更何况现在这个弦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更让我有动力去思考。现在看来,顾书记当年的经历真是我们研究这件事的宝贵素材。”
“是啊,施书记。尽管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很难在社会上起到什么影响,但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知道更多一些。”
“嗯,我想不用多久这个世界都要被弦识政府统治了,不知道到时候这里会不会都变成地狱呢。顾休,你知道吗?在眼前一片黯淡的大背景下,我心中还是有一点希望之光呢。”
“希望之光?”
“没错,你父亲当年也被那光照亮过。”
顾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自觉地睁大眼睛,等待着施书记口中所说的那种光照射过来。
“你知道弦识空间吗?”
顾休完全没想到施书记会说出这等话,现在他只能装作全然不知情。
“那是一个弦识人决战的舞台,只有弦识人才能进去,十几年前社会上出现了与现在类似的情况,一切纷争最终都在那个弦识空间内有了了结。”
“能说的再具体点吗?”顾休假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感觉这次自己真的是来对了,一定有更多收获等着他。
施书记向后躺去,看着天花板,接下来说出了弦识空间的概念解释,并表示这都是顾晨过去告诉他的。
“那一年,你父亲闯入了弦识空间,作为一个普通人登上了决胜的舞台。要做到这一切当然得需要弦识人的帮助,而有一位弦识人用超强的个人力量把你父亲带入了弦识空间,并且全程保护了他的安全。”
“您指的希望之光就是那位弦识人?”
“嗯,也许你想说现在不也是有几位正义的弦识人存在嘛,但那一位应该是最与众不同的,具有超群的弦识之力。我也都是从你父亲那听说的,在他眼里那位弦识人就如同天神下凡,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他是谁?”顾休期待着答案。
“其实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听你父亲说她只是一名小女孩。”
“什么?小女孩?这怎么可能?”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感觉不可思议。也许是出于保护她个人隐私的考虑,顾书记并没有透露太多。那简直就是神童吧,就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在弦识空间内主宰了战斗,把人类的希望留在了世界上。可惜她可能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在了弦识空间里,这么轻的年纪,可惜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又冒了出来,不过我总感觉那个小女孩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她还能帮我们一次。”
“如果真是那样,她必须从当年的弦识空间里死里逃生,现在应该也长大了。”
“是啊,虽然只是我个人的遐想,希望她真的逃了出来,那样的话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如果她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也天天关注着弦识政府的动态,并伺机出击吧。我是不是有点幼稚了,还抱希望于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
“听了您说的这一切后我也很希望能见到这样的人,她真是太神奇了。”
“更神奇的是我听你父亲说她还和另一只同样神奇的猫有着超一等的感情,他们并肩作战,上演了一出人猫传奇。”
听到这里顾休很明白施书记口中的那只猫一定就是黑白,那么黑白理应也认识那位神奇的小女孩。
“拿你父亲的话说那位小女孩简直就像天女下凡,她根本不属于人间。她的心智成熟超乎常人,她只是披着女孩的外表,而内在根本就是对世界有深刻洞见的一个高人。”施书记说着拍打着大腿,看上去一副在极力回想的样子,“另外,她还特别漂亮,呵呵,真是不得了。”
“她叫什么名字?”顾休追问道。
“你父亲并没有提起,其实他会和我说起弦识的事也让我很意外。感觉他是迫于某种需要才和我说的。”
“某种需要?”
“怎么说呢,感觉像一种使命,他必须把这信息传递下去,希望有人在将来能用到这个信息。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你父亲把这仅有的一些信息告诉了我。在现在的时局下我所说的这些信息需要有人听到,我也选择相信命运,我就把顾休你当做那个被命运选中的人,既然我说给了你听,那你就是那个需要听到这些的人吧。”
顾休听得一愣一愣,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捕捉到施书记的思路。
“呵呵,是不是听上去有点绕,总之我要把你父亲当年告诉我的都告诉你。让我再想想啊,哦,对了!”施书记一下睁大了眼睛,“他过去喜好古玩,由此和我说想把小女孩和那只猫放到自己藏品上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我们也讨论过,画到字画上显得有点破坏了原作,雕刻在玉石上似乎难度又有点大,思来想去还是刻在木头上比较合适。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那么做,当时也只是这么一说。”
顾休的大脑迅速转动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有点不敢相信,他想继续听施书记说下去。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倒是可以去你家翻翻,说不定有惊喜呢。那个女孩和那只猫真是给顾书记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他们不仅神通广大,在战场上惺惺相惜,在生活中也是一对精神伴侣。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现在说的,因为当年我听到这些时也是一脸茫然。不过,他们在精神上的沟通可能超越普通人的理解吧,我只能这么想了。”
“听上去很夸张,一时很让人震惊。”现在的顾休对黑白感到无比的陌生,虽然平时他感觉黑白和自己一样有着隐蔽的性格特征,但现在顾休感觉自己对这位朝夕相处的伙伴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顾休啊,这弦识可不是简单的玩意儿,我们普通人根本玩不了,里面有太多大道理我们不懂。既然我对你说了这些,说明你和弦识有缘,将来如果真的需要你去面对时,你可要认真对待,千万不能轻视弦识。”
“我懂,谢谢施书记的提醒,您今天这一番话对我很有帮助。我现在就想快回家看看有没有您说的信息存在,说实话我现在很是激动。”
“哈哈,我也懂。我非常理解你,去吧,有什么事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顾休立即向施书记告别,匆匆离去。看着顾休,施书记仿佛看见了十多年前的顾晨,在他眼里他们父子俩实在是太像了,就像处在不同年纪的同一个人,一切就像时空转换一样,他在时空隧道里的不同地方与同一个人进行着交流。他明白这是他的使命,他要为这对父子完成历史的交接。
几十分钟后顾休已经到了家门口,他轻声地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家中很安静,他从客厅迈向卧室,路过一间卧室的门口时瞥见黑白正躺在飘窗上睡午觉。顾休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他趴下身,从床底拿出了满是灰尘的一捆东西,已经顾不上清理,顾休迅速解开包装的布条拿出木雕。顾休一边转动木雕一边仔细观察着从上到下的每一处。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凝固,他预感到震撼的画面就要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内出现,木雕的表面被顾休一一扫视过去,剩余的未知区域越来越小。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他,顾休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自己竟然从未发现过,但是现在就在木雕的某一处清晰地将黑白的样子展现了出来。尽管那只是很小的一块,没有细致的五官雕刻,但是整个身形和毛发纹路让雕刻显得很逼真传神,他甚至还能从上面看出一丝黑白惯有的沉静神态。
顾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观察木雕的其他部分,他知道他距离一个多年前的惊天秘密已经越发接近。木雕的转动速度越来越慢,历史的谜团再被揭开前只剩最后一层薄纱遮盖,顾休的眼神带着勇敢者的气度,此刻的他准备承载着历史一起前进。
终于在某一秒钟他停下了手,停下了眼睛,甚至也停下了呼吸。木雕上最隐秘的一处暴露在了顾休面前,没有任何障碍,顾休可以直视着那柔美的塑像,任时间尽情流淌。木雕像是转变成一串信息流流入顾休体内,然后沿着血管蔓延全身。他的四肢、他的心脏、他的大脑都被彻底击中,他感到自己在这小小的木雕前是多么的脆弱。
顾休看着木雕上的小女孩,沉醉在雕刻者传神的雕刻技术,他不知是哪位大家有如此的神来之手,竟能将江辰凝的神貌与气质描画得如此生动。此刻的木雕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那个幼小的江辰凝面带深情的微笑看着远处,沿着她的视线一直走,就可以连接上另一端的黑白。一人一猫,远远相望,望过整片银河,穿梭于山海起伏间,他们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那种存在被称为永远。
木雕在微微颤抖,顾休控制不住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在他心脏深处藏着一个地震源,从内发出的能量牵动着全身,木雕连带着他的身体一起放肆共振。顾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眼泪几乎要从眼眶溢出,他根本没有准备好去抵御这样的现实,这似乎远比弦识之战更加艰难。施书记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那“人与猫”的特殊感情如被冰山封存的利刃,在万物融化后伸出了锋利的真面目,一举刺进顾休柔软的心窝。
这是特殊的一天,特殊到让顾休刻骨铭心,这些时间以来他与黑白坚固的人猫情谊就要断裂成无法复原的碎末,“怎么办?”他在心里问,但是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将他拉出黑暗的泥潭。
顾休用一只手紧握住另一只手,来回搓动,他以这种方式使自己平静下来。顾休知道他已经不再小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幼稚与软弱,他要学会思考学会理解世界,作为一个弦识人他需要在精神上建立一座高塔。现在想来,江辰凝的确非常人,过去顾休只是把她理解为一位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完美女生,而这样的想法实在过于单纯。要理解江辰凝已经不能用人类的惯有思维模式上,因为她是拥有宇宙思维的前任弦识人,即使是在弦识人中她也拥有独一无二的思想境界。这样看来江辰凝热情地加入了弦识阵营也不足为奇了,作为过来人她完全可以领导大家,就像黑白一样,她的宝贵经验就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推着大家一直前进。
面对这一全新的情况,顾休选择保持沉默,既然黑白与江辰凝一直隐瞒了他们的故事,那么他将还以同样的礼遇。今后,他会装作不知道,像过去一样相处,默默地观察着局势的变动。顾休又想到江辰凝的生日对应的正是自己的南方第四宿,加之之前黑白的确对于他的前任褒奖有佳,毋庸置疑,江辰凝正是在十几年前主宰弦识空间的星宿弦识人,她是站在巅峰的地球女孩。
对于顾休来说,这是一个恐怖的秘密,就像弦识政府的种种行为一样,它同样突袭了顾休的心理,让他难以昂首面对。他不知道黑白为什么对他隐瞒,他为他们之间的隔阂感到惋惜。沉痛的心情需要慰藉,他立即约了陈准一顿酒,对于不沾烟酒的顾休来说现在需要一个出口发泄内心的怨恨。他收好了木雕后急急忙忙出了门。这时,黑白慵懒地在飘窗上翻着身,睡得非常舒坦。
在上海的东南角,基地计划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由于参与的人数实在太多,这里的消息不免会流露到外界。社会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关于基地的声音,这其中有真有假,但无论如何都让听者十分关注。直到最后,许之诺终于在一片流言中出现在了电视机中,他向世人隆重宣布了基地的计划。在他的表述中,基地被称为“天外城”,那将是一座高科技新城,弦识走廊受限于有限的面积,无法承载更多的工业与科技的发展基地。作为对弦识走廊的补充,天外城将充当为走廊提供补给与守卫的卫星城。天外城内有严密的军事布防,是一个彻底的军民合一生活区,必要时刻这里可以瞬间转化成战斗状态的军事基地。在许之诺的整片叙述中,他只字未提有关“上帝计划”的事,高塔的存在与正处于快速研发中的“上帝”依然没有对世人公布。
就这样,天外城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这是继弦识走廊之后的又一弦识政府重点规划区域,随之而来的也是全世界的瞩目。尽管许之诺并未完全透露出它的全貌,但在这个没有秘密的世界没有什么是可以被完全遮盖住的。更多的信息从境外传来,海外网络上出现了大量天外城的卫星拍摄照,当然也有些文章直指了那座高塔,暗示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人值得玩味的是,天外城的受关注程度慢慢超过了弦识走廊,正是它的神秘掀起了人们一阵阵的热议,人类的好奇心是一个无底洞,不在乎层层的阻隔,硬是要把刻意掩盖的遮布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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