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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微武侠】
01.
紫檀县地处故城以北,与渭河遥遥相望,农林牧渔皆不发达。此地虽四下蛮荒,却有一样地产珍宝:小黄瓜。区区小黄瓜看似貌不惊人,但吃水极有讲究,并不好种。借内人的光,紫檀县令吴道之与当朝宰相魏庭元能搭上点姻亲关系,又是经魏庭元的推荐,小黄瓜被当今圣上知晓其名,成了皇家御贡,甚至还得了块牌匾:紫檀黄瓜,宛如翠玉。一时间风头无两。
如此一来,吴道之便亲自在衙门背后开荒种地,差人运来上好的黑土,取渭河之水浇灌,拾羊粪蛋子堆肥,孜孜不倦地种黄瓜。吴道之的黄瓜每年就种一茬,春播秋收,好让土壤得以休养。每到初秋时分,刚从黄瓜藤上摘下来的新鲜黄瓜,就这样被快马加鞭地送进京城。
适逢庆佑十五年,西北大旱,颗粒无收。紫檀县作为此次旱灾的核心区域,旱情形势十分严峻,天空滴水不落不说,连平日里浩荡的渭河都变成了涓涓的小溪。本在县外就可取水,无奈河床萎缩、河流干涸,县民们为了争抢水源,不得不提着木桶,日行十几里路。
吴道之也愁,自家倒是其次,主要是不能苦了这小黄瓜,毕竟是要送到朝廷里的东西,又怎能不给水呢?唯一的水源即是渭河了,吴道之在河口处设了关卡,命捕快们日夜把守,平民百姓皆不可取水,一时间紫檀县内怨声载道。
旱情尚未缓解,紫檀县又出了件大事,镖车被劫!
吴道之得知劫镖一事后,身如筛糠。这镖可不是一般的镖,是紫檀府衙上缴的饷银和粮镖,而粮镖正是今年新产的小黄瓜。小黄瓜往年是靠驿卒快马传递的,可今年情况特殊,百姓们食不果腹,难免有人会动歪心思,况且还有饷银要运,吴道之便依了府衙中张师爷的意思,全部托给了镖局。走镖之前,吴道之亲自给每根黄瓜包了层白菜叶,又从府窑里拿出冰块。这还对路上的保鲜状态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肯放行。
这次运镖的是口碑上佳的鸿运镖局。据马夫所言,镖车离开紫檀县的地界,刚进入幽深的竹叶谷,顿时阴风四起,竹叶沙沙,漫天飞舞,镖师们连对方的面目都不曾看清,就身中刀伤,各个瘫倒在地,失去意识。饷银和粮镖也在飞旋的竹叶之间消失不见。
劫镖之后,吴道之两线并行。一方面暗中追镖,府衙里的捕快全员出动,彻搜竹叶谷。另一方面派人上京找魏庭元疏通关系。眼见多日已过,两线皆无果。吴道之忧心如焚。
02.
竹叶谷地处洼地,从素丰山端俯瞰,茂林修竹,竹叶随风而舞,飒飒作响,是一片清幽雅致之景。可一旦步入其中,竹子盘根错节,竹叶遮天蔽日,极易迷失方向。捕头青子言奉命带队搜查整个竹叶谷,可竹叶谷之大,接连几天,均无功而返。
这日,黄昏将至,青子言和众捕快从竹叶谷的西侧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轮金色的落日。此情此景之下,青子言不禁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如此拖延下去,迟早要惊动朝廷,别说吴道之的乌纱帽不保,恐怕连自己这小小捕头也要尽受牵连。见青子言定在原地,身后的捕快们大约感知了他的心思,也开始唉声连连。青子言最听不得这唉声了,他赶忙肃整衣冠,转过身来,对众人怒目圆睁,义正词严道,“明日卯时,在衙门口集合,再进竹叶谷,势必抓出盗贼!”他抓着衣下摆的手在腰间一阵摸索,方觉少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腰牌不翼而飞,怕是遗落在竹叶谷了。他朝捕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行撤退,自己又孤身走回密林。
竹叶满地,踩上去窸窣作响。青子言边走边想这次的劫镖之事。照理说,无论是江湖门派还是绿林好汉,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况且这次事发突然,各大门派皆默然不语,实属蹊跷。再说这小而精致的伤口,切口遍及全身,虽深,但不致命,只是让人暂时晕厥,究竟又是何种利器所为。
青子言脑中突然灵光闪现,他曾从师父口中听过竹叶派的传说。师父原行走江湖,掌舵蜀山派。据他说,这竹叶派传人能以竹叶为簧,吹奏音乐,亦能以竹叶为刀,杀人无形。可竹叶派早已隐匿江湖,几十年未曾现身。青子言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一棵竹茎有碗口粗细的巨龙竹下面,青子言看到了自己遗落的腰牌,刚弯腰拾起,就惊觉这结实的竹茎晃动了一下。明明四下连一丝风都没有,竹子为何晃动?青子言屏息凝神,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佩剑。环顾左右,不曾有人。他又往高处看,所见之景让他虎躯一震,竟有人端坐在竹梢之上歇息!这人着青色长衫,戴青色斗笠帽,面上罩着青纱,看不清真容。口中念念有词,而手里正把玩着竹梢上的叶片。
青子言怒火中烧,难怪多日寻贼不得,敢情是贼在天上跑,官在地上追。他又往上看了一眼,估摸着这棵巨龙竹有不下三十米高,自己虽然刀枪剑戟样样精通,唯独这轻功不行。要是平地而起,怕是飞不上竹梢,要是借力于其它竹子,怕是会打草惊蛇。正犹豫着,竹茎又晃动了起来,头顶上那蒙面人悠悠荡荡,欢愉之情如同孺子小儿坐在秋千之上。
就趁此时了!青子言在空地上一阵助跑,快步流星地沿竹茎向高空奔去,竹茎晃动得更加厉害了,惊了上方的人,只见他轻轻一跳,又升出去十来米,再徐徐下降,直到落脚在另一株巨龙梢头。青子言还没到顶端,无奈身体沉重,已有下滑的趋势。他摸出佩剑,一把斩断了这棵巨龙,右脚在断口处用力一蹬,借力飞升,这才落在了蒙面人的对面。
青子言剑指对面,大声说道,“大胆毛贼,竟敢截官府的镖。限你速速归还,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蒙面人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击道,“大人何出此言?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看看你们镖车里的东西,早已归还应得之人了,大人莫非还没收到吗?”
青子言大吃一惊,听这声音竟还是个女流之辈。她手上并无兵器,右手上还捏着刚刚把玩的两片竹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女子手腕一转,两片竹叶飞旋而出,青子言用剑面一挡,咣当两声,这哪是竹叶呀,分明就是飞刀!女子欲转身飞逃,青子言紧追其后,他从胸前摸出流星爪,照着女子的脸甩了出去,流星爪恰巧勾住了面纱,面纱滑落。就在这时,又有一名蒙面人窜出,双手举起,只见漫天风起,竹叶谷地上的落叶被刮到空中,它们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化作根根利刃,朝青子言射来。青子言把剑抱于前胸,整个人腾空旋转,咣当咣当咣当,利刃被弹开,又化作竹叶悠悠荡荡地飘落。待这一阵枪林弹雨之后,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青子言回落到地面,他回想起刚才的细节,面纱滑落、竹叶飞涌的瞬间,他好像在女子的脖颈上看到一个奇特的图案,是一节竹节和两片竹叶。
03.
就在青子言向吴道之汇报在竹叶谷的所见所闻时,有快马急件来报。
吴道之把信拆开,迅速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正是出自宰相魏庭元之笔。原来圣上对劫镖一事有所耳闻,龙颜大怒,已委派御史周宏良携兵部郎中左武等人来紫檀查明案情,捉拿真凶。吴道之心里一沉,一是事情已经暴露,功是谈不上了,只求亡羊补牢,但愿无过。二是周宏良这人,和魏庭元是两派势力,那和自己自然也不是一路人,只希望别在其它事上被抓了小辫儿。一想到事情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牵涉的人越来越多,吴道之的牙痛病又发作了,捂着腮帮子哼哼呀呀起来。手中的信也飘落在地,被张师爷捡了起来。
张师爷略作思索,便毕恭毕敬地对吴道之说道,“吴大人莫急,事情已是柳暗花明。”吴道之猛然抬头,一时忘了牙痛,腾出手来指着张师爷的鼻子,让他说下去。“正如青捕头所言,贼寇即为竹叶派,不管是否和传说中的那个竹叶派有所关联,但凡是现在栖于竹叶谷,嬉于竹叶谷,身上带竹叶图案的人就是贼寇!既然目标已定,那只待追捕。此次正好借朝廷之力扫平竹叶谷,那块土地之大,不在我紫檀之下,倘若又能划归于我紫檀县境内,也不负大人造福人民的苦心了。”说罢,便颔首低眉地站在一旁。
吴道之拍案叫好。
为了迎接御史大人周宏良的巡查组,吴道之命人拆除了搭建在渭河之上的关卡,把平日里爱闹事的男人壮丁关进班房,许诺事后必释放且有重赏。他又把府窑里的冰块统统融化成水,再加上朝廷赈灾的蔬菜和粮食谷物,按人头分发到各户。傍晚时分,久不见烟火气的紫檀县飘起阵阵炊烟,竟有一种祥和之美。
半月之后,周宏良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紫檀境内,吴道之携全府衙役夹道恭迎。为了安全起见,街道两侧的人群中也安插了不少便衣和眼线,谨防滋事和告状的民人,所幸万事太平。
随后,吴道之不敢怠慢,在书房恭恭敬敬地向周宏良陈述了案情,把竹叶派盘踞一方,欺压良民,以竹节竹叶作为帮派标识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周宏良认真倾听着,他眉眼弯弯,大腹便便,整张脸上写满了和气。再加上年岁已高,眉须皆白,看起来活似寿星公。他频频点头,末了,还赞誉吴道之治理有方,整个紫檀地区发展得欣欣向荣,此次劫案也能迅速理出头绪,为保民众安居乐业立下汗马功劳。吴道之一边抹着头上的虚汗,一边堆笑谦让着。
直到回驿站休整后,周宏良才隐隐皱了眉。宰相魏庭元权倾朝野,危及皇权,自己所在的保皇派和其不和早已是人尽皆知,而这位紫檀县令吴道之摆明了是魏庭元的人。紫檀看似风平浪静,也不知道底下有多少暗流,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揭开这暗流,甚至引水到魏庭元身上,以弱化相权。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
04.
竹叶谷深处山势险峻,洞穴颇多。倘若从正北方的某一个洞穴进入,按夜空中北斗七星的顺序行进,再从勺心出来,会发现四周巨石环抱,如同置身峡谷。这里是竹叶谷的核心,也是与世隔绝之处。就在此中,有一排竹屋。
自打竹叶谷与青子言一战之后,冷灵就被师娘关了禁闭,连救她一命的师姐冷月也受到牵连。她们每日煮食浣衣,不得离开竹屋半步。眼见着旁人进进出出,冷灵心里也置了气,这天,她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吹箫。
箫声如泣如诉,婉转悠扬,就在这时,里屋里传出了琴声,和着这箫声,如高山流水。突然嘣的一声,琴弦断了,音乐戛然而止。冷灵听见师娘在唤她的名字,这才推门进了里屋。
屋内没有点蜡,略有些昏暗,师娘坐在暗影里,似坐在佛龛里的神像,她问道,“冷灵可知错?”
冷灵把头别了过去,硬生生地答道,“冷灵不知!”
灰暗中荡起一阵微风,是师娘在叹气。
冷灵又接着说下去,“师娘从小教导我们,闯荡江湖,侠义二字要常挂心间。看看那吴道之,肥头大耳,整日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还有那青子言,助纣为虐。此害不除,何为侠义!”
师娘禁不住浅浅一笑,“丫头轻率了,你这火爆脾气倒是和师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可也正是这脾气惹来了杀身之祸,我们竹叶派不得不淡出江湖,偏安一隅,再不理江湖事,也再不取人性命。冷灵忘记了吗?”
冷灵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冷灵不敢忘,但今非昔比。自打逍遥派墨敏被亲哥背弃,遭蜀山派白云深大举进犯,江湖各门派间便信任缺失,元气大伤,更是无人为民事出头。倘若我们也不发声,谁能救众人于水火?”说罢又叩首,“冷灵请师娘出山,重振竹叶派的威风。”
师娘摇摇头,“前几日,朝中御史已入紫檀,怕是来查案的。御史背后即是御林之军,即便我出山,也未必是对手。况且士兵如蝼蚁,如渭河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蝼蚁也有父母双亲,妻儿子女,此战之下,必是死伤惨重,这世上又有几多人能直面生死而不悲伤。”师娘已转身,只见她脖颈间的竹节标记,在暗中闪着幽幽绿光。
冷灵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叩首,末了,才哽咽着说出一句话,“还请师娘允我自行解决,我自有主意,不会伤及无辜。”说罢也含泪起身。
子时刚过,只见两个黑影从竹林间腾空而起,朝着紫檀府衙的方向飞去。师娘吹熄了房间里的蜡烛,青烟一缕,寂寂无声。她知道是爱徒冷灵和冷月两人,便挥了挥衣袖,也跟着飞了出去,在暗中追随保护。
咯吱咯吱,屋内立柱处传来细微的声响,貌似是老鼠夜出,在寻食。已经睡眼朦胧的青子言摸着轻微震颤的立柱,顿时睡意全无,大事不好,这是有人在正脊上行走。青子言跑到院落,平地而起。果不其然,清明月色之下,有一人影立于吻兽之上。听到青子言的动静,此人转过身来,青色长衫随夜风轻舞,又是头戴青斗笠帽,面罩青纱,正是上次竹叶谷的那名女子!
青子言亦站定在瓦片上,振振有词道,“大胆窃贼,我以为你做贼心虚,已仓皇出逃,不想今日竟自投罗网,我必拿你归案!”说罢,便亮出利剑,剑刃在月色下化作一眼银色泉水,寒气逼人。
冷灵既不回答,也不迎战,转身就飞。她踩着官府屋顶上的脊兽,从一个跳到另一个,动作轻盈如小儿在跳皮筋。官府跳够了,又去县里飞檐走壁。她时刻观察着身后的青子言,早在竹叶谷对峙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自己剑法也许不如这捕头,但轻功在他之上!
青子言觉得今日情况怪异,这女贼丝毫不恋战,只是一味躲避。若是硬碰硬对垒,他胜算很大,可这猫捉耗子的游戏实在费心费力。他追着女贼又绕到竹叶谷附近,她像只变色龙般隐匿在夜色和竹色之下。在刚要飞进竹叶谷的瞬间,青子言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紧绷。不好,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他面向一片死寂,奋力用剑劈开几株巨竹,以泄心头之恨,这才匆匆离去。
回到府衙之后,青子言直奔吴道之而去。吴道之歪歪斜斜地伏在桌边,似酣睡,面前是一副象棋残局。青子言心中大呼不妙,闯入房间探得吴道之鼻息之后,方才松了口气,确实是睡着了。青子言环顾四周,并无异常。不过,房内一角有燃尽的香灰,青子言使劲嗅了嗅,好像是江湖上常用的迷魂香。他又是心头一紧,提着剑轻轻带上门,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夜。直到公鸡报晓,屋内才传来动静,吴道之推门而出,转着脖颈,反手敲着后背,一再抱怨昨夜贪棋,竟伏桌而眠,睡得腰酸背痛,右肩胛骨处尤甚。
05.
在紫檀巡查期间,周宏良多次收到线报,对吴道之欺压民众的诸事已有所耳闻。另有传闻说,吴道之早已和江湖门派有所勾结,此次劫镖更是监守自盗,证据就在吴道之的后背上,有竹叶和竹节的标志!苦于没有证据,周宏良一直对此将信将疑。
明日即为冬至,启禅寺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奠仪式,官员在此前照例要休沐净身。一想到这事,周宏良忽然计上心来。他随身仅带一名侍从,从驿站出来,慢悠悠地晃到紫檀府衙,向吴道之说明来意。
吴道之赶忙命人烧柴备水,点烛焚香,府衙后面的汤池很快热气蒸腾。周宏良入汤池,他见吴道之还杵在一旁,便催促他一同休沐,为明日的祭奠仪式做好准备。吴道之心中吃不准周宏良意欲为何,犹疑不决,可一想自己近来过得艰苦万难,尤其是旱灾过后水源仍稀缺,为树立体恤百姓的良好形象,自打御史入紫檀来便不曾沐浴,此番见推脱不成,便只好应了。可依旧是四肢僵硬,不敢多有眼神交流。一阵沉默之后,吴道之瞥了眼周宏良,他倒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再加上温暖的池水让人身心松弛,于是吴道之从自家的小黄瓜介绍起,两人又应着朝中之事肤浅地闲聊了一番,气氛也十分和谐。神清气爽之后,两人方才从汤池里出来。
更衣时,周宏良偷偷地瞥了眼吴道之的后背,在右侧肩胛骨上果真有一处小巧的纹身,是两片飘落的叶片,下方还有一节竹节。铁证如山,这正是所谓的竹叶派的标识啊!周宏良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未曾说破,只是自整衣装,连连道谢,随后便出了紫檀府衙的门。
冬至祭奠仪式之后,竹叶谷的地形图也描画得差不多了。周宏良借口择日返京,以便请圣上调兵遣将,集结竹叶谷。吴道之也满心欢喜,准备坐享渔翁之利。不成想周宏良一纸密报,把所查明事实均禀明圣上,不久之后,御林军入紫檀,此行却直抵紫檀府衙,擒吴道之!
吴道之已事先出逃,离开紫檀后欲经竹叶谷前往西域。时值初春,春雨连绵,竹笋都争先恐后地冒尖,竹叶谷经过一冬的蛰伏又焕发出勃勃生机。吴道之的马车刚刚驶进竹叶谷,顿时竹叶纷飞,天旋地转,马儿们像失了心智似的四下奔去。吴道之从车里跌落,也像无头苍蝇那般乱转,他几番被地上凸起的藤蔓绊倒。跌跌撞撞之际,他看到远处平地上站着一人,青衫在大风中丝毫不乱。他拼了命朝着那人爬了过去,拉着他的衣角,大声求饶。可无人答应,只见那人手上正在玩弄两片竹叶,嗖嗖两声,朝着自己飞来。他感觉颈部一片温热,世界漆黑了下来。
©️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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