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错过终究不可说（十四）

【连载】错过终究不可说（十四）

【十四章】

杜默阳临了地，眸中泠泠寒气逐渐散去，飞速点了身上几处穴道，凝息静坐片刻便拄了剑，踉踉跄跄跟在阿影身后。

“我要去救阿爹了，你还要跟着吗？”女子抿着唇，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阿影......”杜默阳觉得喉咙处有些腥甜，声音也哑得不像样子。“韩大夫......他，已经走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将那句话说出来的，只记得阿影盯着他，眼中惊讶、恐惧、内疚拧成一股绝望。而后急促地后退，拼命摇头摆手，近乎癫狂地冲自己吼道，“不......不，你撒谎，阿爹还好好的活着，他还等着我去救他，你骗人，你骗人......”她吼到最后像是没了力气，声音越来越小。

杜默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两道剑眉痛苦地拧在一起，泛红的双眸中怜惜、悔恨交错纵横，他轻轻拍着阿影的头，缓缓开口道，“想哭你便哭出来吧。”

阿影听了他的话，身子仿佛雷击般僵在那里，面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渐渐地，又平静了下来，轻轻挣开杜默阳的怀抱，神情恍惚，喃喃道，“我为什么要哭？我该高兴，阿娘走了，阿爹也走了，这世间再没什么能阻止我们一家团聚了。”

脑中闪过可怕的画面，杜默阳忙捉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道，“你不能，你不能有这样的念头，他们也不会想见你的，他们要你在这世间好好活着。”

“活着？”阿影冷笑出声，“这世间只该你们这样的人活着......”她说完便笑了起来，愈笑愈苦涩，愈笑愈疯狂，笑到最后眼角迸出泪花，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映着身后如血残阳，说不出的诡异、凄厉。忽然，她目光一冷，飞速抽出袖中发簪，一把向胸口狠狠扎去。

“不要！”杜默阳伸手去拦，却仍是晚了半分，那簪尖已没入胸口，虽伤得不深，却也渗出了点点血迹。他咆哮着夺过那支簪子，握在手中将它捏得粉碎。

“你便这么不想活着吗？”他双臂环在阿影身前，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眼中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害怕。

阿影踢脚胡乱蹬着地面，口中呜呜喊着，“你滚开，你滚开......”

她就这样撕心裂肺的喊着，仿佛喊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嗓子喊哑了，手上的挣扎也渐渐停了。眼角一滴冰冷的泪珠被风吹到杜默阳的手背上，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将怀中人环得更紧。不料，怀中人却似魔怔般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杜默阳疼得口中发出嘶嘶的吸气声，箍在她身的枷锁却未曾松开分毫。

阿影闻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心底开出妖冶的花，使出所有的力气加重了这个“吻”。杜默阳，你也会痛吗？你可知道，这样的疼痛抵不上我心底的万分之一。

杜默阳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用意，眼底漾开苦涩的笑意。如果仇恨能给你活下去的勇气，那我宁愿你永远恨我。

他就这样拥着阿影，那一刻，万物消散，浩渺天地间只余下一双相互依偎的剪影。

风拂过，杜默阳附在阿影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韩大夫是因为什么走的吗？”

他凝视着女子的侧颜，目光柔柔，叙叙地说道，“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他的心，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将百解集交给本就不该得到它的人，他不能看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而置之不顾。他顺从了自己的心，走得该是没有遗憾。阿影，你应该去完成他的遗愿，将百解集交到一个真正能发挥它作用的人手中，这样，韩大夫在天之灵才能够安心......”

阿影看着远处的石榴花，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忆起阿爹留在信末的那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无国何以为家。”她想着，轻轻推开杜默阳的手，漆黑的眼眸一览无波，起身，缓缓开口道，“杜默阳，你今日救了我，便再不欠我什么了，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远，漫天霞光映在她的身上，晕开无欲无望的火色鸢尾花。

杜默阳盯着她的背影，斜阳投射下伫立成一座雕塑，忽然，一口乌黑的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方才，他情急之下，触了学武之人的禁忌，对那些影卫施了一招‘覆星’。所谓‘覆星’便是以自己的肉身作盾，覆盖到敌手的剑风上，这种招式施用时威力巨大，也不会给施招者留下任何外伤，可所过之处的剑风却是无一遗落的吸入内里，稍有不慎便会血气内涌，功力尽废。

杜默阳在施招之后迅速点了身上几处要穴，才勉强支撑到现在而不至被阿影看出破绽。只是他本就被剑锋所伤，体内血液倒流加速，却强行点住穴道，这无异于抽刀断水，虽解了一时所急，却是贻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