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往事 （五）

荒村往事 （五）

图片来自头条正版图片库

表叔说“头发妖吩咐小三子把十多个盛着浑浊液体的罐子绑牢在破庙大殿房顶各个檩子上。”

“小三子不就是你吗？”我插话道，却看见身旁的爸爸瞪了我一眼。

少顷，表叔笑着说：“他的行动也不能说就代表我的立场。”

表叔把脸转向我，问：“搁你在那种情况下，能不低头？”

表叔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我问懵了。那时我一向认为人要么勇猛刚强，要么胆小如鼠。当小三子（表叔）半死不活躺在棺材里，头发妖为了利用他，用法术把他救活，搁我放在他的境地，我又能怎么做呢；关羽被曹操俘虏，曹操不但没有为难他，反而好吃好喝好招待，关羽能怎么做呢？当我不能回答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对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感到很恼火，幸亏父亲给我解了围 ——：

“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我忙不迭地说。

表叔说：

“天刚朦朦亮，就有一批手拿着铁锨、镐头和锄头的人慌慌张张拥进了古庙的大殿，他们把倒在地上的庙门连同门框浮起来堵在门洞上，又用棍子顶结实。原来他们都是附近村庄的人。

近来附近的村庄老是有人失踪，今天丢一个，明天丢两个。这些丢失的人当中以青壮年为主，男女都有。这件事情引起了官家的关注，官家除了派出探员明察暗访，还督促当地的地保带领失踪人员的家属四处搜寻。当他们搜寻到古庙所在的树林，在一堆乱石头上发现了一只鞋，有一位丢了孩子的人认出那鞋子正是他女儿的。他们就扒开乱石，赫然发现地面上有一块四方的石板，他们掀开石板后，发现下面是一个地洞，有一路并不整齐的石头阶梯通向底下。地保问有没有人敢下去看看，有一个杀猪的屠户自告奋勇说他可以下去看看。

地保找来几个壮汉，把一盘长绳子一头系在杀猪匠的腰间，一头拿在几个壮汉手里，吩咐他们说，一旦绳子抖动，就赶紧用力把屠户拉出来，以免他遭遇不测。屠户在腰间别了一把杀猪刀，一把剔骨刀，拿着蜡烛和火镰一步一步走下了石头台阶。

那几个壮汉一边向下放着绳子一边紧张地观察绳子有没有抖动。绳子放了没多一会儿，就停止了向下的牵拉，静止不动了。一分钟过去了，绳子还是毫无动静，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一直快要到二十分钟的时候，绳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壮汉们赶紧往上拽绳子，可绳子不但没有拽上来，反而几个壮汉差点被绳子拽到洞里面去。地保赶紧招呼大伙儿过来帮忙一起往外拽绳子，最后十几个人一起用力，结果只是拽上来一个断绳子头，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大家心里都明白，屠户必定在下面遭到了毒手，并且对方一定是非同一般的力量，不然凭借屠户的勇猛，也不是几条汉子就能对付得了的。地保说那也得下去人把屠户救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这种情况下，谁还敢下去呢？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时，从外面哭着跑进来一个人，五短三粗的身材，连毛胡子，身上的衣服油脂麻花的一问才知道，他是那个屠户的哥哥。原来有人把这里的事情向他通报了，他这才跑着前来营救弟弟。

屠户的哥哥二话没说就要往地洞里闯，被地保一把抓住，告诉他说自己准备和他一起下到地洞里。地保对众人说：‘有愿意和我们一起下去救人的自便，要记得带上家伙！’

于是就有十多个人拿着铁锨木棍等物跟在他们后面下到了地洞里。留在上面的大部分人不安地等待着。也就一袋烟的功夫，人们看见地洞里窜上来一个人，刚到地面上就用双手做出向外推的动作说：‘快跑！’

他刚说了这句话，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脖子，拖回地洞里去了。人们一哄而散，就近跑到古庙里躲避危险。他们刚刚把庙门封堵好，就看见破窗上探进一只触须獠牙小眼睛的脑袋，再向院子里一看，还有十几只从地洞里追出来的怪兽向房子扑过来。它们像螃蟹那样长着八条腿，脚上有锋利的独爪。它们有着圆盘一样的躯干，没有脖子，头和躯干长在一起。头上除了一对褐色的阴森的小眼睛，就是一个硕大的长着两个锋利獠牙的嘴巴。

怪兽们一个个扑到破窗上，开始啃咬本来就破烂不堪的窗棂，逃到屋内的众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绝望地看着那些可怕残的怪兽，却又束手无策。

此时，院子外面却传来一阵鼓噪，怪兽们也停止了啃咬窗户，纷纷跳到院子当中。人们从窗户望见院子被骑马的官家的保安队包围了，不禁大喜过望。原来，有探员把破庙一带发生的情况骑马向上级报告了，上面立刻派城乡保安队前来救助民众。

城乡保安队士气高昂，信心十足......可能还有些许傲慢不屑的成分在里面。那么他们的自信来自哪里呢？来自每一次训练和演习他们都能把当成‘敌人’的草人和木桩杀得人仰马翻，收获全胜。当他们接到命令去古庙村去捕盗捉贼时，很是兴高采烈一番就不足为怪了。

当他们听说对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大概是某种精灵妖怪的时候，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更有一个小队长笑得拧了腰，无奈只好让手下用皮靴在他屁股上造了一脚，这才顺过劲儿。他一面用双手使劲摩擦刚刚好转一点的后腰，一面又说：

‘妖怪？妖怪？哈哈哈哈......’

忽而又对手下说：‘快快！再来一脚！’

保安队迫不及待地穿戴装备齐整，骑马奔赴古庙村。他们穿着古代人打仗穿的盔甲，拎着大刀片子红缨枪，扛着鸟铳，浩浩荡荡杀到森林中，把古庙包围起来。

此时，把古庙团团包围的两百多人的保安队，院子当中十几只触须獠牙怪兽，古庙大殿里几十个民众一时都僵持在那里。大殿中的民众只知道透过窗棂密切观察着触须怪的动静，并不曾发觉一股鬼魅的白烟从后殿的门缝缓缓飘进大殿里。接着，这一缕青烟很快聚集成一个硕大的烟团，从烟团里伸出来几绺花白头发，无声无息伸向下面民众的脖子。

当第一波几个人被头发卷走以后，人们开始用手中的铁锨或镰刀去打击伸展过来的头发。于是那头发怪改变了进攻的策略，它开始向众人喷洒原先绑牢在大殿房檩子上的罐子里的浊水，那水当然是有毒的，一旦被喷洒到脸上身上，几分钟内便会昏厥，如果没有人施救，半小时内便会丧命。于是，几个嗓子尖的男人和女人就向院子外面的保安队大喊：‘救命啊——’

率领保安队的大队长德福听见大殿内民众的呼喊，便再也按耐不住，口里喊一声‘冲’便一马当先冲到了院子里。大队长把手中的红缨枪向扑过来的一只触须怪嘴上猛扎过去，不曾想被那怪物用獠牙‘杠当’一口把枪头咬掉了，手里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木头杆子。德福拨马就跑，可他的马蹄子被另一只触须怪咬断，把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尽管穿着盔甲，德福很快就被扑上来的触须怪咬断了脖子。

跟着大队长一起冲进来的几个队员一看大事不妙，回转身刚要跑，才发现有一只触须怪堵住了院门，正在磨它的獠牙......古庙院子的地面上一会儿就被鲜血染红。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院子外面的队员一看大队长遭了难，立刻就乱了套，开始各自逃命，小队长想约束却没人肯听。就在这混乱时刻，只听得森林外的路口上传来一声断喝：

‘慌什么！老神仙在此！’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路中间站着威风凛凛的老神仙，旁边站的是肩扛一只大口袋，手里拿着水瓢的二侉子。”

表叔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打开门出去了。他可能是猜到，我还会纠结于开头那个问题。

萧萧芦荻 二〇二一年七月三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