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惊醒梦中人

作者: 装疯卖傻 | 来源:发表于2024-03-17 09:47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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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我被安置在储藏室里,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身下那些污秽之物发出的气味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大脑,我感觉我的灵魂像是被一只巨网拘束,然后我的灵魂突然坠落……

    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鱼塘边上的干草堆上,嘴里叼着一节枯草,手中还拿着一把镰刀。隔着鱼塘的对面,是一间茅草搭建的房屋。房屋前,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她扎着一对麻花辫子,辫子上还系着两只红色的布蝴蝶。腰间系着蓝色的劳动布围裙,将整个身子都包裹在了里面。她的面前有一个大盆,盆里装满了草料,她一手抓左边袋子里的豆饼面,一手在盆里不停地搅动着,然后再加上点水,将鱼食揉捏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小球。

    没错,我本以为自己死了,却不曾想上天给了我重新活下去、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呆呆地望着那个背叛我的女人,曾经我爱她是如此的疯狂,不惜抛妻弃子,威逼利诱,也要与她在一起,又想起在那个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我恨她也是那样的决绝。

    如今再次面对她,我竟有些不知所措,恍若一场梦。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复杂地看着她那俊俏的脸庞。

    她抬起头,看着我,脸色微红,道,“安平哥,你这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人家看。”

    为了掩饰尴尬,我进了茅草屋里,背起电瓶,拿着水桶,对着她说:“菊儿,我去电一些鱼,今晚你早些回去,顺便带些鱼回家,替我向阿伯阿妈问个好。”

    她盯着我看,觉得今日的我与以往的做事风格大不相同。

    出了门,我自顾自地往鱼塘走去,没有叫她帮忙。

    想起上一世,我出了车祸,不能行动,瘫痪在床,她与别的男人在我面前做那耳语之事,发出的欢颜不羁、放纵的娇喘之音,我仍然很是愤怒。

    又想起,她将我遗弃,搁置储藏室不闻不问,以及那些报复我的憎恨言语,我知道,今时起,我与她便是陌路人。

    天色见晚,她带着两条最大的鱼,回家了。我望着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默默地道,那是上一世,爱与恨都该放下了。

    我拿着剩下的鱼,默默地往回走。

    我远远地看到三间泥土块搭建而成的房屋,屋顶上盖着几层厚厚的稻草,几片青色的瓦片零零散散地覆盖在稻草之上,那便是我的家。

    再次回到这里,我内心充满了忐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许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算了,我放下手,转身准备离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了一颗小脑袋,那是我的大女儿,春月。

    她见到我,面露惊讶,转而变成惊喜,一边抱着我大腿,一边转头对着屋里喊道:“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我开心地将她抱起,推门而入,见到妻子庆红正在往锅里倒野菜,锅里的玉米汤粥稀薄的可以照见人影。再看看里屋,二女儿夏荷拿着一颗圆滑的玻璃球,将球塞进桌子上的洞中,然后将球按到桌子底下,发出“哒哒”地掷地声,玩得不亦乐乎。三女儿秋洛用手正在抓头上的橡皮筋,那橡皮筋与她的稀疏头发缠绕在一起,任凭她怎样地抓挠都不愿分离。四女儿冬雪将食指放在嘴中,不停地吮吸,似是饿了。五男娃春阳在床上一边滚来滚去,一边发出“咿呀咿呀”的儿语,就像是海中一只经历风浪的小船。

    庆红没有回头看我,我知道她还在生我与小菊之事的气,我抱着春月,默默地走向砖头搭建的灶台,灶台里面的玉米棒子骨熊熊燃烧着。见此,我添了两根玉米棒子骨,便抱着春月去杀鱼了。

    春月兴奋的叫着,“今晚吃鱼咯,今晚吃鱼咯。”

    我看着她以及屋里头的孩子们,心下感慨,浪子回头金不换,今世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们。

    庆红烹饪着鱼,我烧着火,我们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

    微弱的煤油灯光在细风之中,微微摇曳着,照在她的脸上。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未曾细看她的脸了,只记得她笑的时候,两腮边上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如今,她的脸色发黄,布满了憔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容颜笑语,整个人冷冰冰的。

    她抱着小五春阳,轻轻地吹了吹勺子中的粥,送入孩子的口中。我抱着冬雪,将鱼肉碾碎,喂了一小口。春月,夏荷,秋洛,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鱼肉。

    一家人围着一张破损的桌子,吃着几条清淡的鱼,不言也不语。我夹起鱼腹上的肉,放在她的碗里,她默默地吃着,眼睛泛起泪珠,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贰)

    半夜,外面的风“呼呼呼”地吹着,带着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瓦片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身点燃了煤油灯,微弱的光,照亮了屋中一隅。

    我眼角一瞥,突然发现秋洛的口中正在吐着白沫,我急忙跑过去,轻拍庆红的身子,急切地喊道,“庆红,庆红,快醒醒,去医院,秋洛,秋洛她出事了……”

    我慌乱地穿好稻草制成的蓑笠,戴上雨篷,用薄薄的被子,将秋洛裹住,急忙地赶往镇医院。

    庆红慌慌张张地将春月喊醒,让春月照顾一下弟弟妹妹,然后急急忙忙地穿上蓑笠,戴上雨篷,跟在我后面。

    镇医院离家大概有十公里,我和庆红轮流着抱秋洛。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泥泞的道路,坑坑洼洼的水塘,我和庆红跑着,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紧紧地抱着秋洛,害怕伤害到她。

    终是到了医院,医院的大门紧紧地关着,我和庆红不停地拍打着大门,大声呼喊,医生,医生,快救命啊!

    一位白发稀疏的老者,急忙打开门,引领着我们去抢救室。

    医生接过秋洛,“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庆红两腿一软,跌倒在地,我才发现她的双唇已经冻的发紫,脸色苍白,整个人身上都是泥水。我赶紧帮她脱了蓑笠,将她扶起来,坐在边上的凳子上。

    门口那位好心的老人家,给我们送来了两壶热水,以及医院专用的衣服,我谢过老人,扶着庆红一起去换了衣服。

    我在抢救室门口,双手搅在一起,踱来踱去,心里充满了不安。庆红则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之上哭泣。

    抢救室的门被打开,庆红急切地抓住医生的手,问道:“医生,孩子怎么样?”

    “抱歉,我们尽力了。 ”医生低垂着头,说:“孩子吃了蛋白质过敏原,送来晚了,抱歉!”

    庆红双手微垂,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双眼无神地盯着病床上的秋洛。

    我听到秋洛死了,还是因为吃了我带回家的鱼而死,我蹲坐在地上,抱着头,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庆红。

    突然,庆红一跃而起,疯狂的对着我拳打脚踢,嘴中喊道:“你还我秋洛,你还我秋洛啊!”

    (叁)

    自从秋洛走后,庆红便一病不起,躺在床上,终日以泪洗面,米粮几乎颗粒不进。我看到她那深陷的眼窝,以及枯黄的脸颊,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语。

    “庆红,我们去医院吧!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滚,你给我滚!安平,你是个祸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做鬼也要日日夜夜地向你索要孩子。”

    我百劝无用,只得求助春月,春月将一碗米粥,端到庆红的面前,哭着道:“妈妈,求求你,吃点粥吧!”

    庆红望着孩子们,突然坐起,拿过春月手中的碗,向我砸来,然后用手指着我,嘴中喊道:“春月,夏荷,他是害死你妹妹秋洛的凶手,是一个抛妻弃子,无情无义…”

    话未说完,她口中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目狠狠地瞪着我,然后直直地倒下去。

    她那狰狞的面孔,以及不甘心的模样,狠狠地刺痛着我的心。

    我将庆红安葬在湖边的小桥之下,那里有秋洛陪伴,以及她们最爱的野花,母女俩都不会寂寞。

    我看着四个孩子,又想起上一世,我为了和小菊在一起,将他们遗弃,不管不顾,以至他们长大之后,走上了不归之路。这一世,与上一世的情景是如此的相似,只是我不再是那个无情之人。我该怎样才能拉扯大这些孩子,想到这里,我心中发苦。

    自从庆红走了之后,春月和夏荷似乎一下子长大,学着做早餐,家务,还帮忙带弟弟妹妹。

    我看着四个孩子,心中在想着,要不要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与那人牵扯上关系,将来会有很大的麻烦。算了,还是去看看那个小酒馆吧!我招呼了春月和夏荷,让她们照看一下弟弟妹妹,便出门了。

    我来到了记忆中的西街,西街依旧那样的热闹,只是那个酒馆有点冷清,没有什么人气。门口挂着“转让店铺”,四个醒目的歪歪扭扭的红色大字。

    我踏进酒馆,看到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桌子上吃着面,面前还摆放着一小碟腌咸菜。

    她见有客人,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在面前的围裙之上擦了擦,微笑着问:“先生,您吃些什么?”我微笑着说:“我想接手店铺,想与您商榷一下。”中年妇女微微一愣,随即搬来凳子,热情地介绍小酒馆以及她转让小酒馆的原因。

    确定下小酒馆,我悲伤的情绪,一扫而光,想着家中的孩子还未曾吃过烧饼和油条,一咬牙买了四块烧饼和四根油条,让他们四个尝尝鲜。

    在街边的拐弯处,我看到一位穿着打着布丁的老人半坐着依靠在墙上,鞋底有一个鸽蛋大的洞,还有一个小男孩依偎在老人怀里,他们满脸疲惫。老人伸出一只有些脏的手,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似是乞讨,可又拉不下面子呼喝。

    我走过去,拿了一块烧饼和一根油条放到老人的手中,老人感激的流下眼泪。我走了十多米,看看手中的油条和烧饼,叹了口气,又回头,将手中的另外两块烧饼和油条一同给了他们。此时,那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问:“不知恩公,所住何处。”我没有说话,向他们摆摆手走了。

    当我回到家时,我两眼发黑,差点晕了过去。只见屋子里冒着微弱的烟,屋顶已经塌陷,整个墙都是黑乎乎的,一群人正提着水桶对着屋子不停地浇水。

    春月抱着冬雪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救救我弟弟妹妹,救救我弟弟妹妹。

    我赶紧跑过去,春月见到我,大声地哭道:“爸爸,你哪去了,弟弟妹妹死了,呜呜,弟弟妹妹死了,被火烧死了。”

    我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我,对着边上的人说道:“这个安平,为了小菊那个狐狸精,害了女儿秋洛,连累死了庆红,丢下四个孩子,现在又没了两个孩子。真是作孽啊!”

    一群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竟无言以对。

    (肆)

    我将鱼塘转手卖了,把那小酒馆盘了下来,家安在了西街。春月和冬雪,也在此上了学。

    转眼十年已过,春月和冬雪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春月的成绩在全校名列榜首,而冬雪的成绩却是令我焦头烂额。

    这一日,我看着冬雪的试卷上,那些醒目的叉叉,她又被我凶了,她顶嘴,还被我打了一个巴掌。

    她哭着进了房间,将门反锁。我暗暗叹息,后悔不该打那巴掌。

    第二天,我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爸,我知道我比不上大姐,我也想优秀,可我就是笨,学不会。爸,我受够了,不想再让你凶,再让你骂了。我走了,不用来找我,我想回家的时候,自是会回来。

    我慌张地把小酒馆的门锁好,沿着一条路,边跑边喊:“冬雪,你在哪?爸爸错了,爸爸错了,你快点回来吧!

    直到半夜,我才回到小酒馆,看着冬雪那黑乎乎的屋子,我满心焦虑,害怕她犯傻,又出去寻找。我在路上漫无目的呼喊,嘴中念着,冬雪,你在哪,爸爸错了,只要你回来,爸爸再也不会打你骂你了。

    然后我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之时,已经在医院,一个穿着得体大方的陌生少年,正趴在我身旁,似是很累,睡得十分香甜。

    我坐起身来,惊醒了少年,少年将我扶起,说“恩公,您醒了。”

    我说:“抱歉小伙子,我不是你什么恩公,我也不认识你,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说道:“十年前,如若不是恩公赠饼,现在爷爷和小子早已饿死街头了。我爸是省长龙云南,晚辈叫龙啸天,您叫我小龙就行。”

    小龙将我送回了酒馆,至那以后,我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红火。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会出去溜达一圈,期待能够碰到冬雪。

    春月已经考上了全国最有名的学府,我的小酒馆,也换成了大酒店,只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脑袋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我花大量的金钱,寻找冬雪,却一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我在清醒时写下遗嘱,交代春月,一定要找到冬雪。

    今夜的月亮,与平时格外不同,我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公园里的池塘边,看到池塘里庆红在向我招手,看到秋洛在拨弄头发和橡皮筋,看到夏荷和春阳在对我笑,又看到冬雪正在被一群人追着打。我怒了,我跳进了河里,与那些人搅打在一起,直至筋疲力尽。此时,我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在喊,爸爸,爸爸,我努力的睁开眼,扭过头,看到了冬雪,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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