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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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五期（2）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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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曲水，琵琶对弹，数不尽的珍馐佳肴、华贵美酒被府中的小厮们一一端上，永安侯府的这场宴会从清晨开始，热热闹闹，一直唱到了夜幕降临。

“公子，再喝一杯吧，祝贺公子金榜题名，承恩殿前。”静安郡主手如柔荑，端起一杯上好的葡萄美酒递到聂泽面前，她眉眼带笑，一双眸子水做似的清莹润泽，光洁剔透，含着丝丝的情意，媚而不妖，却是女儿家特有的娇嗔。聂泽并不看她，微微错开了视线，神情淡然，“时辰不早了，郡主殿下，请容在下告退。”

“所谓良辰美景，及时行乐，聂兄既然来了，何不饮个痛快？我永安侯府虽比不得京城繁华，区区一个枕席，还是供得起的。”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檐下飞身旋落，来人一袭华贵锦裘，腰间悬垂璀璨流苏，眉眼之间皆是说不尽的放纵风流。他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聂泽，话语轻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色彩。

聂泽从筵席上起身，恭谨地跪在案前对来人行礼，“世子说笑了，永安侯府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府，实乃在下不敢高攀之所。”

世子嗤笑一声，面色讥讽，“何来不敢高攀之说？我看聂兄你啊，是根本没把我永安侯府放在眼里！”他的眼神变得锐利逼人，瞳孔间蔓延出杀意。他举起右手，五指弯折，做出一个向下的暗号，刹那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手举弓弩将永安侯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世子哥哥......”静安郡主被这个阵势吓到，捂住嘴巴惊惶地跑到世子身边，“世子哥哥，不要伤害他！”

世子无视静安郡主的求情，一步步走到聂泽身边，他蹲下来，神情倨傲地盯着他的眼睛，“聂兄，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娶了我妹妹，我保你荣华富贵，步步高升，要么，永安侯府今夜会多出一具尸体。”

聂泽跪在地上，面色苍白了几分，他的瞳孔轻颤，双拳渐渐握紧，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而隐忍，蹙起的眉心夹杂着压抑与痛苦。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不期然地，他想起了她。

是她在阡陌小道上提着竹篮缓缓走来的模样。

是她在河边洗衣浣纱秀发在风中飘扬的模样。

是她吹着玉笛折柳相送泪湿桥头的模样。

......

聂泽闭起眼，脸上写满了坚决，那是即将赴死的征兆，静安郡主见状立刻跪了下来，她抽泣地抓住世子的衣袖，“世子哥哥，不要伤害他！我只喜欢他一个人，他若是死了，我便去寺庙剃发出家，终生不嫁！”

“傻妹妹，新科状元又不止这一个，哥哥会替你寻一个更好的郎君，至于他，胆敢忤逆本王的旨意，今日是非死不可了。”世子扶起哭得几近昏厥的静安郡主，抬起手准备发号施令，送聂泽上路。

“且慢——”聂泽猛地抬头，神情恳切地望着他，“世子殿下，能否给在下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在下必定会给永安侯府一个满意的答案。”

世子屏退了那些黑衣人，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他勾起唇角，背对着聂泽，“好，本王就给你一个月。”

昏暗的房间内，烛光摇曳，聂泽俯身在案上写着一封书信，不过寥寥数笔，信成，他却不急着装封，借着微弱的光影定定地打量手中信纸。从他上京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她一定等得难以入眠了吧？本想着这次赴宴与永安侯府，与静安郡主做个了断，不成想，一入侯府，难回故乡。

他已有妻，这一点，他曾多次向郡主禀明。

“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同她一起侍奉你。”郡主痴痴地望着他，对此丝毫不介怀。

聂泽柔和却坚定地摇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静安郡主神情失落，低头沉思，突然想到什么，她恍然道，“想必，她的容貌，定然远在我之上吧。”

静安郡主乍然间念出了李延年的一首小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你夫人定然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静安郡主感慨道。

聂泽将书信仔细折好，用红绳轻轻绑在一只信鸽的脚上，“去吧。”他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想起静安郡主对她的形容，聂泽失笑不已，何须倾国倾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在他眼里，便是这般，出自天然，已是极美。更何况，他爱的，又岂是那浮华空壳？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聂泽神情安宁地等待她的来信，这段时间，静安郡主总是会来找他，以为婚期将至，看他的眼神都愈发羞怯。

当晚，西窗下，他收到她的回信，在风声吹奏的思念里服下了早已准备好的牵机药，一饮而尽。

静安郡主闻讯赶到之时，他已没了气息，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书信。

静安郡主将那封信缓缓展开。

他写给她：陌上发花，可缓缓醉矣

她回给他：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倘若陌上花已开，她与他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