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重阳就该有的文,一直拖到现在。
重阳,中国传统的老人节,也是父亲的生日,父亲年过花甲,似乎从未老去,一直伟岸壮硕,意气风发,尚存指点江山之势,毫无违和感。
然一回眸,两鬓的白发,似掩不去曾经的光辉,重阳的意义,便不仅仅是父亲的生日了,更是他作为老人家的节日。
再经确认:
1.年初带父亲去杭城游玩,享受了老人半票的优待,老头子知道不能跟社会主义斗,祖国母亲都认可他是老人了,他自然是不得多言的。
2.对于家中一些事宜的定夺,他居然舍得电话跟我商量,一改往日专横霸道,女儿家的我唯一能解释出来的原因就是,我长大了?他老了?为此我颇费心神的纠结许久,至今没有明确答案。
开始言归正传话父亲。
如果给父亲贴标签,那只有两个词,一个是乡村医生,一个是酒,再加上生日是九月初九,便是应了那首《九月九的酒》,到现在我也不敢确认那歌是不是专门给父亲写的。
父亲小名望和,他有个堂叔叫希平,验证了父亲出身在希望和平的年代,他幼年丧父,母亲改嫁,是上个世纪60年代自然灾害吃不饱的孩子,听奶奶说他9岁的时候见着米异常兴奋,由此可见父亲幼年生活的艰辛,十岁以后父亲和自己的妹妹,被寄养在自己的叔叔家。倒是继承了叔叔的衣钵,成了一名乡村医生。
父亲是极其爱酒的,人生格言便是:酒乃生命之水,几十年如一日,天天喝,顿顿喝,情绪高昂的时候,甚至早上喝半夜喝,从不间断;喝酒方式从大碗斗酒,大杯敬酒,小杯品酒;盛酒的从酒缸,酒壶,酒罐,到酒瓶;品类更是大江南北,无奇不有。
我从不习惯说父亲嗜酒,或是贪酒,源于他的酒品,劝酒功夫必然是一流的,值得一提的是父亲不屑用逃酒伎俩,明知自己逃不过酩酊大醉,坚决不浪费一滴酒,源于酒乃内心珍爱之物,也鲜少在众人面前酒后失态,虽然回家后母亲和我们姐妹免不了遭殃受罪。貌似酒通心性,他的酒品征服了不少人,一堆酒友里不乏挚友,也算是喝酒的造诣,杯觥交错间,缘在,情在,乐在,便是了得。
除了可炫耀的酒品意外,少不了引以为傲的医德。
父亲年轻时脾气是极其暴躁的,醉酒后更是不堪,对病人的态度却是极好的,醉酒了照样看对病,从未喝酒误事,母亲说他的好脾气都留给了病人,剩下不好的都得家人来承受,某种意义上讲母亲的隐忍是伟大的。
父亲的医术方圆十里,闻名遐迩,救死扶伤不胜其数,对于生活穷苦的人,他更是帮扶颇多。
他不是什么名医,也不专研什么科,医术也算不上博大精深,但总能见证奇迹,他救活过国际大医院内进过太平间的半死人,蛇毒即将浸入心脏的高危病人在他手下神奇复活,也能像美容医生一样,把多少惨不忍睹,溃烂不堪的伤口完美修复,然而他只是个平凡的乡村医生,医术医德兼备,他没有显赫的名望,更不富裕,他拥有的老百姓的认可和尊重,却是用前两者换不来的。
父亲还是个不错的父亲。
虽然脾气坏却影响不了他对我和姐姐的溺爱,我们恨他的脾气和自以为是,却也贪恋他的种种好,那么多年的游离和徘徊,父女依然情深。
我们对书的偏爱,我们之所以偶尔还能码码字,我们的桀骜不顺,我们从不嫌贫爱富,我们不屑与任何人攀比,我们从来不奢望侥幸,都是脚踏实地的用双手挣钱,都是父亲言传身教。
从宠溺本身来讲。
在那个刚用冰激凌雪糕代替奶油冰棍的年代,父亲每天都会牵着我的小手在村里的石板街上招摇过市,去买桥那边小商店刚上市的冰激凌,那个夏天,冰激凌的凉和心里的美,甜甜的一直延续到冬天。冬天我冷的时候,习惯把小手放在父亲的手心取暖,记忆中冬天的他总是穿一件薄呢的灰色方格西装,看起来特别单薄,手心却一直是暖暖的,便觉得这世上所有温暖的源泉都来自于父亲的手心。
长大后的我对吃食越来越挑剔了,尤为喜欢家乡菜园初生的小黄瓜,还没出瓤,刚刚脱了生涩的阶段,特别的娇嫩清甜。黄瓜的生长速度很快,一晚上长势随时会脱离初生的味道,父亲为了不让不长势过头,从凌晨到傍晚,一天好几趟菜园,关注黄瓜生长的动向,他总是想把最好的留给他最爱的女儿,这种殷切像极了她对我们美好人生的期待。
父亲的厨艺是极佳的,从刀工,火候,到卖相,每个步骤都很讲究,以达到色香味俱全,折腾吃食其实耗心,耗力,耗时,对他来说连追求都称不上,习惯而已。三五亲朋好友小聚,一桌佳肴,一瓶好酒,穷其一生,安乐于此。以至于长大后折腾吃食的事情落到我身上以后,我常以身心疲惫反抗,他的反驳是不想门前长草,父亲的执拗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我觉得用无奈去成全他的美好也算得孝道,便是足矣。
因为父亲极为孝顺的,对养大他的叔叔,最是言听计从,竭尽心力,给与最好的陪伴,最真的孝义。
这个家族根深蒂固的观念:孝道是无上的荣耀,唯有孜孜不倦的追求。
这就是我的父亲,有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杯莫停”的情怀,有着“但愿人无病,何愁药生尘的”医者仁心,有着细腻温柔的儿女心,却也极端自我,固执暴躁。
因为他是父亲,也是唯一,他的一生都很努力,用一生的时间,一辈子的的爱守护亲情,维系友情,通达人情,滋养他人的生命。
所以他的不完美,我悦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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