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和小雅在一起了!”。
他撂下这句话时,把那扇木门关的很响,出了门,拐入古老的小巷,消失在父母的惊讶的眼神之中。从未有过的情感释放使他舒坦极了,他那坚定的步伐引导他坐上了3路到市里的公交车。他在站台上使劲地把粘在鞋底上的泥土擦到旁边的草地上,那种坚韧的眼神,那股透着蛮劲的神情仿佛是要对抗世间所有的人一样,对抗人间的伦理道德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对的,且不受心魔的干扰,似乎他并不是在说服父母同意和小雅在一起这件事,而是在说服自己不能再任由“心魔”摆布了。不管怎么样,他今天觉得全身都舒坦极了。
初夏的季节烦闷炎热,公交车上人挤着人,他看到一个头发苍白的太太走着挤了过来,却并没有主动让座,假如这种情形放在以往,他肯定是要文质彬彬地起身让座的,而今天他故意把这公民的道德和友爱踩在脚下,好像是在有意地告诉他人自己是个离经叛道,十恶不赦的混蛋一样,好像是在享受着这种评论的乐趣。假如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可能并不太愿意让别人这样看待自己,而一个二十多年都未越过道德底线的善良人却有这种奇特的感觉,不得不说他困惑于自己的心魔太久,而现在他就在用这种默默地行为来告诉自己不再做个胆小鬼了。
当他到了小雅租赁的房子里时,小雅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他环视着他们的这间简陋的爱巢:窗户从不透光的黑暗,潮湿的地板,摆在一张陈旧的桌子上的大量化妆品,他不觉得这是他在乎的事情,他觉得他不再需要外面的任何人了,大学同学毕业十年的聚会邀请,此时在他看来都觉得毫无意义。只有小雅,这个沉沦于浮世的女人,才和他在心灵深处有过交流。
她放下手机,她一定是觉得眼睛前面的几根头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用洁白的手轻盈地潦到耳后,深情地问道:
“你爸妈怎么说的?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同意就行”,他看着她的眼神说。
仿佛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是他这种胆小的性格从未有过的坚定,这语气给了自己一种莫名的力量。
小雅被他这句话感动地走了过来环抱着他的腰, 脸庞埋在他的胸前露出甜甜的笑容,他是看不到的。他们处于热恋之中,浴火就是这样被这一星光的感动点燃的肆无忌惮。
事后她趴在他的身上抚摸着他的胸膛突然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胆大呢?”
仿佛她是在对他身体里面的那颗心发问。 他裸体靠在床头抽着烟,手心似乎又点颤抖,烟雾还未来得及飘到白色屋顶就被吊扇的风给吹散了。是的,今天他怎么就这么胆大呢,竟然敢把自己和一个妓女同居的事情告诉父母,还誓言旦旦地说要永远在一起。他并没有很快地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这些被风吹成各种诡异形状的烟雾思考着多年以前的许多往事。
他在初中的时候为了不受同学欺负加入了一群小混混,但他并没有实际上的打架斗殴,最多也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喜欢讲幽默故事的开心果而已。有一次他们在一处偏僻的黑暗的小巷子里面等待着经过此地回家的女生,他记得那天晚上有三个结伴的女生经过,他们大约有六个人,他们看到目标后像狼一样扑了上去侵犯猥亵,但他却吓的躲在一根贴满淋病广告的电线杆后面,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嘲笑他:
“CNM,胆小鬼,过来帮我抓住她的手啊“。
在黑暗中,他蹲在电线杆下面,脑袋里就好像电流流过电线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这声音也有可能是他所臆想出来的。总之,这句话直至今日一直在他脑海中,梦中响起,似乎从来没有勇气摆脱那种懦弱的表现。
如果仅仅由于这件十几年前的事他就觉得他自己着了心魔,那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而是在许多小事上面也都让他难以释怀,绝非是胆小怕事这一性质。比如本打算周末去与朋友聚会,过了几天又觉得与人交际并不能使自己快乐,心中便想找个借口不去,谁知周末天下暴雨,朋友说聚会临时取消,他却对自己说:“这不是我的错”。仿佛自己本该为这场雨负责一样,仿佛自己是这场雨的受益者。又比如与朋友相遇,便要一起吃饭,本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但又怕双方形成沉默的尴尬气氛,以至于他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来让气氛变得融洽下,仿佛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这样做一样,但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开始厌恶自己了,反而觉得没有遇到这个朋友就好了。 有了这种心态,他就尽量地避免人际关系,或与人独自相处.当很多人在一块的时候反倒是无所谓的,因为这时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他可以一直不说话。
这种对义理人情的敏感使他不敢越过道德的底线,而今天他却敢把自己与一个小姐同居的事情告诉父母,且觉得全身舒坦极了,像是摆脱了心魔的约束一样,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手不再颤抖了。当他把“俗世观念”,“规矩道德”,“他人的想法”这些都践踏在脚底下时,觉得浑身都活得舒坦,这是不是也是自己喜欢小雅这个不顾他人看法的女人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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