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小说翻译原创——《那年遇见你》第10章(2)

（小清说）有一种冲动久违了，它像夜里花开的声音，像粉红香槟玛丽的叹息，像戴在食指的鸟巢戒托上微瑕的和田美玉，像安静一隅静静绽放从未光顾的俄罗斯咖啡馆；它像秋日阳光下的街头信步，像落在温暖毛衫上的斑驳树影，像绣在藏蓝衬衣上的三色小图案，还像后海冰冷却内心欢喜的风；更像地铁里拥挤的人潮，像一碗没来得及吃就坨在碗底的牛肉面，像街上一群可怜的人与一个可怜的人互相撕逼，像见惯了生死面无表情的美丽小护士。

"Everything feels unfinished - worse than unfinished: torn, as if everything's been ripped and left ragged at the ends."

“我在秋千上说的那些话……” 他终于开始了，好象那一切刚刚发生在五分钟前，并不是十六年前。“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太年轻，太冲动，我吓着你了。我离开爱尔兰就是想寻找存在的意义，想看懂“存在”背后的“真实”。我常想，是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砸了，我们真的好像，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懂我，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惹恼了我，关我和父亲什么事？根本没关系好嘛？！

“我离开后一直挣扎想忘了你，但是离开你后，所有别的女人……” 当他继续说起一连串征服过的女人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内心平和安静的时候，我心里极不舒服，然后呢？BAM?

“我无法做到不去想你，一直以来，心里只有你，但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我也知道家里人也会因此对我有看法，所以我没回来，但是茉莉，现在我知道自从在秋千上吻了你我就彻底沦陷了，我一发不可收的爱上了你。

我一般情绪稳定，遇事冷静，处变不惊，性格理性不戏剧化，思考相对逻辑清晰。但是现在，我做不到，内心一团乱麻。我致歉，起身，然后离开。

回到家，工人正在收拾工具装车，尽管白天一点点的变长，天色还是暗了下来，新的草皮打着卷，堆在车道上，街灯倾泄一地。

“你这是要干嘛？” 我问道。

他听出我话里有话，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

“你不是说好今天草坪可以完工吗？” 我又问。

“整地花了太多时间，比我想象中要麻烦，下周一我再回来。”

“周一？你跟我说你周末不休啊？为什么明天不能来？”

“我担心有别的活儿要干。”

“别的活儿？” 我声音里透着不满。“怎么不干完一家再接别的活儿？”

他没有正面回应我，我叹了口气，“草皮运来一天之内就要铺好的。”

“放在阴凉地方问题不大，这周末也没霜冻，天气不错。” 他看着堆在一起的草皮沉默半晌，似乎在等草皮自己能跳出来说几句。他耸了耸肩，“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也可以把草皮打开浇点水。”

“浇水？要是这一周雨都停不了呢？”

“那最好了，” 他又耸耸肩，“应该没事。”

“如果有事你赔吗？”

我站在花园里，双手插在仔裤后兜，看他开车驶出院子，视线越来越远，好像这样能够令他停车回来继续把工作干完。自然他没回来，我仔细查看了旁边堆放的草皮，明天是二月一日，还要三个星期草坪才能完全长好，真不如拿这钱去度假，坐在别人的草坪上愉快的玩耍。

你走出家门，向我挥手致意，我假装没看见，选择性失明，这实在是因为见你一次就要疯一次，我最近对谁都是发疯的节奏，而你一定是名单上的第一人，你会一直能感受到我的敌意。你上了车，绝尘而去。

詹医生不在家，马隆太太正躺在医院里，马隆先生经常去陪床。我不用整天再去喂猫了，只有马隆问起了我才喂上一回两回，他现在也不那么上心时不常来提醒我，反而是猫咪马乔里彻底变成了一个喵星族话痨。我环顾四周，不确定是不是别的家里还有人在，但见街道空旷，寂寥冷清。

未完工的花园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心里盼着千万寒潮别来肆虐我的新草坪。

深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寝不能安，我对父亲充满愤怒，他不仅对希瑟有那种态度，还试图想让我听他话去他原来的公司上班——我相信他那天组局就是那意思；还有我又一次被凯文的表白闹得心烦意乱；还有乱糟糟的花园也让我崩溃……

似乎这些事情都悬在半空，排排队吃果果等着我解决，一桩桩一件件不仅没有尘埃落定，还彻底碎成渣渣无法直视。这么说其实有点怪，但这正是此刻的所思所想，这些绵绵无期的万千思绪折磨着我无法安然入眠，它既不能自由来去，也不能消声匿迹，我无法排遣。

通常这个时候我会找人一起来聊，聊某一件事，某一个目标，或者目的，或者一个想法，再或者一次PPT演示，因为聊天会让事情变得有计划性，而且还能把困扰我的那些无用的思绪赶走。起床，下楼，打开花园里的所有安全灯，灯好亮，有点像基本的照明用灯，眼前看到的一幕又令我大为光火，血流加快，花匠太没效率了！

我在睡衣外面加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门，眼前是一堆堆打着卷的草皮，右手边是翻新过的土。我的哲学一向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来铺个草皮应该不会太难。

我抱起第一捆草皮，它竟然比我想象中要重，放下，嘴里骂了几句，希望我没有把草皮弄坏，我直盯着那片空地，心想怎么把它弄好，然后又把草皮捆起来。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出了一身的汗，搞了一身泥，外套也被我扔了，它实在碍事，可是睡衣上还是粘了一层细细的羊毛，浑身都是泥啊草啊汗啊的，居然还有精疲力尽后眼睛里噙着的泪花，这眼泪为我的草坪，我的工作而流，为凯文，为希瑟，为妈妈，还为我那刚才干活时不小心劈了的指甲而流。

我彻底迷失在自己的困境里了，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咳嗽划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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