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涟漪

作者: 030_西山我就来 | 来源:发表于2017-10-22 17:20 被阅读74次

    我叫刘洋,一个不能再大众的名字,上学的时候,如果班里有两个刘洋,那老师一般会叫我高刘洋,应为我发育早,比同龄人都高一些。经常打篮球,人缘还可以,体质也不错。

    学校毕业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当了一名公务员,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工作稳定,也很少加班,虽然钱不多,但活得自在。

    不知不觉中,一晃就到了30岁,住在离单位不远的出租房里,交过几个女朋友,但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坚持下去。每天的工作单调而重复,我也不喜欢办公室政治,既看不到前进的方向,也鼓不起离开的勇气。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下了班,临近春节,单位发了不少东西,有烤鸭,水果,还给单身青年发了件羽绒服,说是温暖孤独的心灵。我穿着新衣服,手里拎着东西往家走,心情还不错。

    路过街角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蜷缩在雪地里的大爷,穿着不像是乞丐。我蹲下来,好心的询问他:“大爷!这大冷天的,您在这地方干嘛呢?”大爷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我,张张嘴,像是努力回想着什么,等了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我在哪?”“您在阳光小区,您还记得家在哪儿吗?”我答道。“家,对对对,我家在...在,哎,我记不得了。”老人懊恼的摇摇头。“您在这稍微等一下,我先回家放个东西,马上带您去找家人。”我边往家走边和老人说道。

    回到家,我把东西往墙边一放,便匆匆回来找老人。老人还在原地坐着,我赶忙扶起他,带他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民警还算热心,不过也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老人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证件,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警察也束手无策,过节期间正是各类案件频发的时段,派出所的人手也很紧张,只能把老人的照片发到其他派出所看看有什么线索。

    现在要紧的是解决老人的吃住问题,警察说虽然可以安排一个宿舍,但没人照顾,怕是也不妥。我想了想,索性好人做到底,我父母正好也回老家了,不妨这段期间就先接老人到家住一段。警察给老人拍了张照片,说有了消息,会联系我。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对老人的基本情况有所了解,身高1米7左右,体重56公斤,年龄目测70以上,眼镜不太好,听力还行。不知收了什么刺激,有些失忆,只记得和我相遇之后的事,其他的都想不起来。老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喜欢看着窗外的树,一看就是一天。我有时也陪他一起看,看着摇曳的树枝,我的心仿佛也静了下来。

    除夕那天,我正在包饺子,突然楼下响起了炮竹的声音,老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拽着我的胳膊拼命往门口拉,好像在躲什么东西。我赶忙安慰老人,“大爷,别怕,这是炮竹,不会伤人的。”大爷压根没有听进去,还是拉我,边拉还边叫:“快走,快走啊。”我有些无奈,只得拿件衣服跟着老人出去,大年夜里,路上到处都是放炮的人们,老人慌张的在前面走,而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时不时回头确保我跟上了。

    走到医院附近的时候,放炮的声音才渐渐听不见了。老人也安静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上都是汗,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我索性将他带到医院里。

    急诊里面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喝高的,也有放鞭炮不小心炸伤的。我先给老人找了个座位,让旁边的人帮忙看一下,然后去挂号。排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到我了,但我一摸兜,发现穿的不是平常出门的衣服,里面没有钱和证件。我问挂号窗口里的护士能不能通融一下,里面人摆摆手,我只得讪讪离开。

    没办法,我不禁叹了口气,准备去找老人回家。这时,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于雪正向我走来,她是我高中同桌,毕业后一直没联系,没想到她在这家医院上班。“还真是你,咋了,除夕来医院?”,“说来话长,我这有个老人,刚受了点惊吓,你能帮我看看吗?我这也没带证件。”“成,你带我去看看。”说罢,便跟着我走到老人的身边,老人神志还有些恍惚,嘴里也念念有词,但听不太清。她蹲下看了看老人的眼睛,又拿听诊器放在老人胸口听了一会儿,起身跟我说,没啥大事,就是受了一些刺激,一会儿应该就好了。我向她表示了感谢,承诺节后一定找时间请她吃饭。她笑了笑,摆手走了。

    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到12点了,为了预防老人再次失控,我管路过的护士要来两团棉花,塞到了老人的耳朵里。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老人走的很慢,进门已经是新的一年,屋里被外面的礼花映得五颜六色。我心情也好了不少,把老人扶到沙发坐下后,我继续包起了饺子,完成后,下锅,三开,一气呵成。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老人吃了不少。我拿了瓶白酒,和老人对饮起来,“祝您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早日和家人团聚。”,我祝福到。“好....好”老人应着,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喝了。三巡之后,老人的脸上渐渐有了红光,眼镜也亮了不少。酒足饭饱,我们俩便沉沉的睡去。

    春节的假期,我一直待在家里,这里没有什么需要走动的亲戚,领导那里我发了一条祝福短信应付了过去,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告一切平安。老人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们,想着解决之后再说。

    节后第一天的中午,我去了一趟派出所,询问进展。警察为难的看着我说,这事需要耐心,其他警察局还没有回应。“我平常要上班,也不能一直把老人放在家里,这样吧,您帮忙和这里的养老院联系一下,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帮忙照顾一阵子。”警察看看我,回头问了一个经常去疗养院处理纠纷的同事。那名警察得知情况后,跟我说:“我去帮你说说看,可以的话我给你打电话。”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便离开了警察局,赶回家给老人做饭。

    过了两天,我接到了那名叫做刘峰的民警电话。他说养老院那边同意接收老人,让我尽快待着老人去办入院手续。我到了声谢,下午请了假,带着老人去了郊区的养老院。公立养老院虽然条件一般,但好在价格便宜。我跟护理人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准备离开。老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拽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我又坐下,陪了他一会儿,答应他每周都过来,等他有些困倦的时候,便回家了。

    重新过回一个人的生活,开始还有些寂寞。虽然老人从没主动和我说过话,但家里面多个人还是让我温暖一些。现在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生活的湖面再一次归于平静,但有一个小石子在我手里。

    之后的一个周六,我看完老人往回走,在公车上拨了于雪的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让我紧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当然是来履行承诺了。”我镇定的说道,“你真的要请客啊,我看看啊,明天晚上有空,你要请我吃什么啊?”,她欢快的声音让我放松下来。“春节包的饺子还剩一点,要不要试试?”我开起了玩笑。电话那边却沉默下来,“喂,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有点慌张的说道,这时那边才响起了笑声,“哈哈哈,你还有一天时间,好好想想吧,我这边还有病人,先挂了。”“嗯嗯,那好吧,回头定了发给你,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我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汗,不经苦笑起来,心想自己还真是个纯情的小伙啊。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我对明天期待了起来。

    我跟于雪约在了市里的商业广场见面,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带了顶白色的帽子,我到的时候,她正在商场门口东张西望。我赶忙跑了过去,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你没等太久吧?”“也不是很久,2个小时吧。”我俩相对笑了起来,“别站外面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今天是周末,商场里的人不少,幸亏我提前定了位置,要么不知道会排到什么时候。“你能不能吃辣啊?”我带于雪走进了一家老字号火锅店。“我老家可是四川的,千万别点鸳鸯锅。”于雪不甘示弱地回道。后面的几天,我每次坐在马桶上都会反复回味这段对话。

    “你现在可以说说上次那个老人的事情了吧。”于雪点完菜后,便向我问到。我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她听后说:“嗯嗯,我现在对你这个人有了重新的认识,不再是高中那个傻大个了。”“你这话有点伤人了,怎么也是高穷帅啊。”我反驳道。“嘚嘚,那你是当局者迷。”于雪继续伤口撒盐。我们边吃,边交换了高中毕业之后经历。她去了一个外地的医学院,一路读到博士,去年刚到医院工作,现在已经是个科室骨干了。我说自己在一个国有单位,既没成家,也没立业。她没多说什么,我们又八卦了别的同学的近况。吃完饭,我想送她回家,但她说要先去趟医院,有个病患情况不是很稳定。我没再坚持,分开前,她说:“你下次去养老院的时候,告我一声,要是有空我和你一起。” “嗯嗯,好的,到时候联系。”我开心的说道。

    我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得飞快,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欢呼。我一步三个台阶的上了楼。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躺在床上和于雪发着微信,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那种久违的悸动让我兴奋不已。之后的一周,我一直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从没有这样期待过周末。

    结果好事多磨,连续好几周,她都没空出来。不过我们每天都在发微信,感情也越来越好。离上次见面隔了1个多月,我们终于在周末的时候到了疗养院,在来的路上,她跟我说最近一个月她都在照顾一个30多岁病人,是名消防员,在执行任务时严重烧伤,刚刚去世。我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同为三十岁的人,他已经离开人世,而我还能活着,真是幸福的事情。

    老人的精神状况还行,但记性越来越差,有时连我也认不得。看护的护士说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之前还能表达一些基本的感受,但现在好像木头一样,半天都不动,好多次都以为他去世了。

    我听了很是担忧,于雪安慰我说,“有时候忘记也是好事。”我将带了的苹果切成片,喂给老人。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我对他感觉很亲近。我跟于雪说起这种感受,她也有同感,老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能让人安心。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刘峰的电话,他说老人的事情有进展,让我们来一趟,我一听,赶紧和于雪一起赶到了派出所。刘峰说,漳县的派出所来电话说,照片上的人是漳县人张天宝。,是漳县林业局的一名护林员,一直和老伴住在山上,两个人有一个儿子,在市里当武警。有一次县里的鞭炮厂发生爆炸,引发山火,老人的老伴葬身火海,老人从此消沉了下去。他的儿子不放心,将他接到市里居住,已经离开漳县两三年了。“那他的儿子叫什么?”我问道,“嗯,这个我问了,叫张天明。”刘峰回答。“啊,张天明”于雪捂嘴惊呼。“怎么,你认识?”我赶忙问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消防员吗?他就叫张天明。”“不会吧,这么巧。”我说道。刘峰从于雪那得知张天明的情况后,分析到, “这就解释了老人为什么会走丢了,他肯定是等不着自己儿子,所以出来寻找,结果中途犯病,忘了出来的目的,不过幸好遇到了你。”我和于雪沉默下来,但心里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论。

    第二天,我通过于雪,联系到了张天明生前所在的武警支队,他们得知老人的情况后,表示希望可以去看看。我把地址告诉了他们,并表示愿意和他们一同前往。

    老人有些茫然看着眼前身着军装的官兵,转了一圈后,把视线放在了我的脸上,我也不知道如何向老人解释。这时,中队长拿出了张天明以前的照片,递给了老人,老人看到后有些激动,不住得用手抚摸照片,但感觉得出来,老人已经不认识照片里的人了。或许真如于雪所说,有时忘记也是好事。中队长留下照片,带领张天明的战友一起向老人敬了一个军礼,便离开了疗养院。我送走他们后,回到了老人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老人出门寻子,却碰到了我,被我带到医院,但没看到自己儿子最后一面,反而让我碰到了于雪,而于雪是负责他儿子的医生。我们就像是湖面上的落叶,被激起的波浪推向未知的远方。我和于雪因为老人才得以重逢,又因为各自的原因,对老人都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我们决定一起赡养老人直到生命的终点。

    半年后,我和于雪举办了婚礼,现场没有按风俗燃放爆竹。老人被安排在了主桌,在主持人宣布我和于雪正式结为夫妇时,我好像看到了老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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