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夏，你真叫这个名字？”许凡以一种调侃的口吻上下打量着这个新舍友，“长得帅，沉默寡言，能力强，母胎单身，兄弟，你这是双男主小说的主角人设啊。”
云思夏叹了口气，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我爸姓云，我妈姓夏。”
回答了好像没回答，但是又拽又冷的语气已经足够让许凡止住了自己与面前这个人继续交流的欲望，不不，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如果真是那样，面对小爷我的逆天颜值，没理由不喜欢啊。
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会在这个男女比例夸张的师大单身两年，这大三都开学了还没女朋友，难不成是那方面有点病。
“为什么大三了，还要申请换宿舍啊？”许凡又试探着上去搭话。
“因为烦。”
破案了……这脑残性格哪个女生要是能和他做朋友就算做好人好事了，和他在一起该不会是想要评感动宇宙十大人物吧。
许凡心中懊恼起来，把这么一个人物分到我们宿舍，那以后要是想在晚上打打游戏聊聊骚，唱唱情歌打打牌，还不得受尽他的白眼。
另外几个宿舍的兄弟刚刚吃过晚饭回来，一脚把门踹开看到坐在那里带着耳机打着电脑的陌生面孔，差点没站住摔在许凡身上。
他们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细细地打量着云思夏，眼神从惊艳慢慢变成了惊讶。
“我靠！云思夏！”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叫了出来，正在打团的云思夏被惊了一下，然后屏幕从彩色变成黑白。
接着众人就感受到了面前这个人的杀气，于是都躲在了许凡身后，许凡看到骂了句脏话接着冷冷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云思夏连忙摆手示意这锅我可不背。
“安静点！”
许凡几人仓皇而逃，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逼格拉满的主突然出现在自己宿舍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知道以后的日子可能不怎么好过了。
不过……许凡定了定神，终于反应过来问刚刚那个因为惊叫把众人害惨的舍友。
“你认识这位爷？”
“云思夏啊！你没有看过学校小微上面最新的校花校草排行榜吗。”
“嗯……校花知道，第一苏文君，第二杨柠语，第三白乐微，第四吴……”
“行了行了你给我打住打住！没人问你校花有谁，校草知不知道？”
“嗯……我只知道没我，所以这榜单不够客观，不看也罢。”
舍友狠狠地白了许凡一眼，也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在亲眼见过云思夏之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云思夏，师大电竞社社长，猛帅富拽，2019年最新校草评选，他排第二。”
“嗯……第一是我？”
“……”
“云思夏，你真叫这个名字？”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这样问自己，这个舍友也好，以往的同学也好，老师也好，还是高予晗也好，自己的名字真的那么娘吗。
云思夏……好像是有点不够man啊，老子这么爷们为什么会有个这么娘里娘气的名字，老两口当年想秀恩爱能不能也别拿自己孩子的名字开涮啊……我是招谁惹谁了。
本来其实云思夏也没对自己的名字有多反感，甚至还自恋地觉得很是好听，直到自己在高二那年期中考试结束路过年级大榜的时候，听到高予晗指着年级第二的位置在说，你看这次我们年级第二也是个女生诶。
真是的，在同一个学校带了一年多了，都不知道老子云思夏是你们学校成绩又好长得又帅的校草吗！
她还真不知道，而且和她一起看榜的闺蜜显然也没向他解释。
这一点从她放学之后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期中考试放榜在周五下午，和开家长会一起，高予晗是住宿生，双休日才能回家，云思夏家里虽然也不近，但每天都有司机来接，所以走读。
因为家长会，家里的司机要接送来开家长会的妈妈，于是就让云思夏一个人打车回去，要不就等家长会结束，云思夏才不会等，等着班主任把自己叫进去给各位家长发成绩单然后分享学习经验吗？
但是也不会回家，回家之后听老头子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到处宣传然后听别人奉承地夸自己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这个时候当然要去玩。
学校去网吧的路上要路过一条街和两条胡同，那家黑网吧在最后一条胡同深处，网速不快，但限于年龄，只能委曲求全。
总比呆在家里写作业的好。
云思夏满怀期待地出了门，走到了黑网吧门口，见到了在门口踌躇的高予晗。
“去黑网吧上网，要把校服脱掉才行，新手？”
云思夏上去拍了一下高予晗的肩膀却不小心惊到了她，她猛地往另一边缩了一步，警惕着打量着面前的云思夏。
“我不是来上网的……我是，里面有我的一个朋友，我……。”
“男朋友？”
“不……我没有。”高予晗语无伦次，一副很焦急又怯懦的样子，“我……我认得你，我在学校里见过你，你也是一中的吧，我是高予晗，是……”
高予晗停出了自己的话，她显然是想证明自己的同学身份有事相求，但当面这么说自己，确实显得有些傲慢。
“我知道，你是我们的全校第一，高二的，我也是，我叫云思夏。”
“啊？”高予晗看了看云思夏又看了看身后的黑网吧，好像这个名字出现在这个地方很是令人惊奇“那个同学，你能不能帮我把我同学带出来，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不要。”云思夏淡淡地说着与高予晗擦肩而过，“我记得你说我是女的来着。”
高予晗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自己下午在看榜的时候说的话，也是那个时候，一起看榜的闺蜜一定要拉着自己来这个黑网吧，然后被别人拉到了里面。
她欠了钱。
可她不知道高予晗没有钱，她只知道高予晗每天晚上放学之后都会出校门打一份工，工资足够让她在学校食堂吃到最好之后还有不少盈余，但大家都知道她不花钱。几身校服还是高一入学的时候发的旧款，自己的内衬和外套也是能让人深刻记住的出现频率，从来没有人记得她有过什么崭新的衣物。
这和云思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抛开校服不谈，他的衣服很少有人见过他穿过两次的。
云思夏还是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往前走，好像刚刚的高予晗只不过是类似于学校门口发教辅资料或者辅导机构宣传单的临时工，被自家司机拦下了，连正眼都得不到一个。
“对不起……”高予晗朝着脚底的空气喊了一声，她像是有些怯懦地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云思夏因为这一声呼喊脚下的动作停了一下，“你的名字其实还挺……”
高予晗抬起头，头也不回的云思夏撩起黑网吧的门帘，冷淡颀长的背影封上了高予晗的嘴。
她没有朋友，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所以她才会格外珍惜这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闺蜜，就算她欠了钱，就算她明知道有危险还要骗自己来这里和她一起面对，她还是愿意为了她找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教养又很自负的云思夏帮忙。
可她难过，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帮忙了，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友情中带着不信任，从今天开始，她才是真正的孤单。
面前的光景不知道挑动了高予晗的哪一根神经，他开始慢慢地蹲下来，然后眼泪没有预兆的流在环在自己额前的双臂上。
直到云思夏意想不到地拎着同样泣不成声的姜语出来甩在高予晗面前，她才用校服袖子使劲抹抹脸上的余泪站起来。
“高予晗，你可欠我钱了。”
“是我欠你的，关予晗什么事？”站在高予晗面前的姜语突然心虚地硬气起来，好像是想证明自己还是具有一个朋友的担当。
而站在一旁熟悉整个事情经过的云思夏打量着面前这个虚伪的女生，眼神像是打量着在冰箱底层堆放了许久了的过期罐头还能不能吃。
“你不配。”云思夏那么有钱怎么会吃呢，“你不配欠我，也不配做高予晗的朋友。”
云思夏拽着高予晗的手转头就走也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明明两个人今天刚刚认识，凭什么他就能决定谁配做自己的朋友，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这么专制嘛。
高予晗如是想着转眼就来到了大道上，高予晗的手腕被云思夏拽的生疼。
“你干什么！”高予晗用力甩开，“你管我的事情干什么！”她还要赶着回家，又被今天姜语的事情惹得心情乱麻，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误，于是又开始低下了头。
云思夏也不知怎得，看到了面前的女孩总是怯怯地像只兔子，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自己到嘴边的说她没良心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对不起啊，我语气好像重了，谢谢你刚才解围。”
“嗯，对你债主好些。”
“欠了多少啊，我下周发工资回来还给你。”
“五千。”
“好……啊？”
云思夏没有诓她，姜语和人玩网恋被精神PUA，于是借了网吧老板五千块钱给那个和她搞网恋的男生，到今天人家上来讨账才发现原来和自己网恋的那个男生和网吧老板是一伙的。
真蠢，被骗的人真蠢，为了把自己骗进这摊子烂事的闺蜜向自己这个纨绔子弟借钱的人更蠢。
云思夏目送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远去的瘦削背影，一头长发竟然还有些好看，可是她好像发现了总是有目光盯着她于是犹豫地分两次转头，再跑过来低下头。
如果她不低头，就会发现又傲娇又拽的云思夏现在脸上挂着几分看女孩被发现后羞红。
“云思夏，那个……能不能再借我五块，回家坐公交没钱了，刚刚都给姜语了。”
“……蠢。”
两个人的还款协议事这样的，高予晗原来的兼职工作月薪是两千，而云思夏以前的家教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是八千，都是周一到周五晚上工作。
云思夏又刚好对以前那个聒噪的家教老师不是很满意，于是向家长建议换成高予晗，而高予晗的名字云思夏的家长只会比云思夏更加熟悉，常年骑在自己儿子头上的年级第一，或许换成她当家教老师，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两个人的师生关系成立，为期一个月，不仅能还清账，还能剩下比原来的工资还多的3000块，云思夏也能脱离古板老套的补习生活，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是那是在四年前，两个人也仅仅认识了一个月，高予晗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转学了，连个消息都没有留下。
高二到大三……她还记得我吗……
云思夏想，她应该多少会对自己有一些印象吧，尽管过了这么久，但当年的事情总会对她有一些影响，给年级第二的富二代补课还款的事情毕竟不多见，也算个茶余饭后的新鲜调料，而且自己毕竟是她和自己第一个朋友姜语闹掰的助推剂。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高予晗的经历，也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自己为她去除了一个不算得真心的塑料朋友，利用她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朋友。看起来像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对于她来讲真的好吗……是不是应该由她自己来做选择。
自己的霸道和一意孤行可能让她损失了朋友，尽管那个朋友很有可能把她带入比没有朋友更深的黑暗中去。
可那毕竟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讲……
她是需要朋友的。
可能我们无法理解，但对高予晗来说，可能她只是想要一个朋友，无关乎是不是真心的，云思夏总觉得自己把她从一片可能的黑暗中拯救了出来，可是后来想想，也许自己不过是将她从一片能让她感受到快乐的，偶尔能感受到亮光的夜晚中，带入了那个从未有人踏入过的深渊。
家庭的不和谐和校园暴力的挤压造就了她那样的性格和人生，这几年云思夏怀着愧疚也偶尔打探着高予晗的过去。
但他这次，从未有过哪怕一霎那霸道地替高予晗原谅过自己。
所以他动用家里在校方的关系为自己临时换了个宿舍，和那个许凡一个宿舍。
据说是她的朋友，真心对她的那种。
在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并不是无依无靠，云思夏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嫉妒，事实上，他嫉妒得发狂。
他知道高予晗的身体里一直有一块空缺，这一块空缺不是因为谁走了谁来的而出现的，是她的人生慢慢地镶嵌在她身体中的悲伤，随着她的坚强被抽走之后留下的空洞，而这一块空洞随着她的成长也在慢慢长大。自有了姜语之后得到了首次的停滞，像是用吗啡一类的药物来止痛，有害又上瘾，可有效。
可许凡不一样，他把高予晗的空缺又重新填满了温暖的光亮。
云思夏见了许凡之后才知道，其实真正蠢的是自己，自己总是怀着愧疚和自责，秉着“既然我让她失去了一个朋友，就还她一个朋友”的解决方案，想要在某个恰到好处地时刻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可是分明人家不需要，许凡在她身边就很好，到头来自己所谓的“解决方案”也并没有征得高予晗的同意，自己不过是以一种霸道弥补另一种霸道犯下的错误。
也许当年她突然转学就足以证明她不需要我。
和许凡相处地越久，云思夏地这种感觉就尤其浓烈，他知道他为了高予晗地开心而开心，也为了高予晗的难过而难过。
同时，他似乎具备自己没有的，给高予晗带来开心和解决难过的能力。
说到头来需要朋友的从来不是高予晗，需要高予晗的才分明是自己。
于是云思夏收起了自己以往的纨绔锋芒，暗自在许凡身边了解着高予晗的喜怒哀乐，才知道高予晗身边的种种，知道她是在社团里人人喜欢的知心学姐，知道她是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三好学生和学生会干部，知道她不缺朋友，阳光快乐，也知道她不需要我。
于是在许凡的生日会上，看着在前面放着光芒唱着情歌的高予晗，云思夏不敢上前说上一句话，也不敢让别人发掘自己在特别关注着她，只有在所有人都被她清澈的嗓音而吸引时，自己也装作爱听音乐的文艺少年，陶醉在歌声里，其实只是陶醉在过往里。
可是许凡又怎么会看不出云思夏眼睛里的别样情愫，那怎么也找不出半点瑕疵的清秀明眸，像是要把高予晗整个人都温柔地包裹在自己的目光里，努力又无力地任凭高予晗在自己未溢出的泪水里荡漾。
高予晗浅笑收场，四散的掌声为她的身影开路，她好似向云思夏在坐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到几个声乐社团的学妹坐在他身边企图加上微信。可能是新买的鞋子还不太习惯，KTV横在房间里的台阶调皮地拌了高予晗一脚，刚刚许凡递给她的一杯啤酒就那样撒了云思夏一身。
在云思夏身边的学妹惊措躲开，云思夏却好像被另一个世界所吸引，与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隔了开，全然不管已经被啤酒浸透的昂贵衣服，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盯了高予晗数秒。
那杯啤酒完成了命运给予它的特殊任务，高予晗躲避的眼神和当年在黑网吧门口的时候一样，云思夏被这中眼神惊醒，说了声没关系，然后脱了外套径直去向洗手间。
“诶老夏，你也是一中的吧，那这么说来，你和予晗是高中同学？”
“嗯……是，那就是。”
“那就是是什么玩意，你怎么现在说话也开始扭扭捏捏的了不像你啊。”
许凡看了看云思夏，又看了看身边的高予晗，聊感气氛不对，于是只好用胳膊肘点了高予晗两下。
“是高中同学，但我不久就转学去实验中学了，所以不太熟。”
“对，不太熟。”云思夏附和道，心里的那口气不知道是终于松开了还是被堵住了，有些酸涩，因为沾上酒卷起的袖口凉凉的，盖上了不知道哪个女生主动送来的衣裳。
高予晗闷了几杯酒之后终于再次开口：“你的外套，我拿去帮你洗了，回头让许凡还给你。”
云思夏这才发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早已经不翼而飞，许凡向远处高予晗放手包的那边挑了挑眉，外套就不由分说地躺在那里。
“不用……”云思夏刚刚开口，却被高予晗干脆利落地止住。
留下了那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了。”
是醉话，云思夏回到家里想，她说的一定是醉话，可是她明明已经认出我了，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吗……
次日清晨，高予晗忍着头痛在宿舍醒来，舍友苏文君端了杯温水放在高予晗面前。
“喝了，以后再宿醉，我就给你的水里下点毒。”
“嘿嘿。”高予晗笑笑，“你知道吗文君，我起床看到你这张脸，心都被暖化了，是谁这么有福气能让我们的大美人早上端水伺候啊。”
“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还是个内向低调的传统好学生，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了，我先去上课了，记得洗脸。”
“哦。”高予晗乖乖附和，走到宿舍门口的苏文君回头：“我说你，怎么今天打算又不去上课了？”
“嗯……因为我都学会了啊。”
“……好自为之。”
“喂，文君，帮我签个到啊！别走那么快文君！听到了没！”
高予晗心里估算着苏文君大概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呼喊，然后再次把自己的头蒙在了被子里。直到许凡带着几分吵闹铃声把她叫醒。
“喂？什么！”
“对啊，你昨天就是那么说的，我还寻思你不是想和云思夏再续良缘这么久了，怎么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昨天借着酒劲还耍上酷了，说什么我不想再欠你了。你当年转学明明就是你的不对，不声不响地让老夏等了这么久。”
“哎呀，我当年不是比较自卑内向嘛，我怎么配得上他啊。”
“你醒醒你醒醒，你现在也配不上老夏啊，但咱们越是平凡的女性越要与平凡的命运抗争，不能让这些帅气多金的高质量男性都便宜了苏文君那样的美女啊。”
“许凡你找死！还有，我们家君君哪里是云思夏那种纨绔倔驴能配得上的，他也就配我还差不多。”
“咦……予晗你真的和大一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么一个青春内敛的邻家女孩，竟然变得这么无下限。”
“……”
“对了予晗，云思夏说自己的那件衣服急着穿，让你赶紧给他送过去，他说你得自己过去给他道歉，不让我代送，你们两个啊真的是一个脾气，明明都心念着对方非要装作不认识，我看着都替你们俩别扭，多大人了。他没衣服，云思夏那小子的衣服都快把我的衣柜也装满了，行了行了，老夏的手机找不到了，我给他手机打个电话，先挂了啊。”
许凡虽然是话痨，但他这一通电话所涵盖的信息量完全不是因为他的话痨属性才会打这么久的，云思夏……真的还记得我吗，他那么优秀，我虽然长得也还行，可对比整天黏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子，好像也有些比不上了啊……
正准备下床，一个从没有在女生宿舍响起过的铃声引起了高予晗的注意，云思夏的衣服还带着算不得浓烈的酒精气味，铃声正是从那件外套里传出来的。
“大儿子？”
看着这别样的来电备注，正疑惑云思夏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有了个儿子的高予晗带着迷惑试探地接起了电话。
却发现好巧不巧他们两个居然有一个共同的后辈。
“老夏，你手机找到了啊！我跟你说我刚刚给我们家大闺女打过电话了，咳咳，以后很有可能是你们家的了啊，我让她晚上亲自去还你衣服，说是你授意的，怎么样，兄弟我机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嗯？你怎么不说话啊，老夏！老夏！”
“许凡。”沉默良久之后，高予晗淡淡地回到。
“嗯……嗯？”
“你死定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说，许凡的话……应该只是擅自做主帮云思夏乱点鸳鸯吧，这傻小子一定做得出来，也许云思夏根本不在乎是谁送他衣服，也并不希望来送的是自己。”
高予晗拿着云思夏的衣服在他宿舍楼下围着绿植转圈，相比于其它夜晚来说，今天的夜晚显得有些过分光亮了。高予晗十分不想这样，如果自己确实是云思夏的女朋友的话，那么她当然希望全世界知道。
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来还衣服的不熟悉的老同学，自己这样干干地站在这里，被不羁的月亮和众人的目光打地刺痛，她已经尽力把自己藏得隐蔽一些了，在角落的不能再角落的地方。
但男生宿舍下未免也太空旷了。
虽然看她的人也许不知道自己是来找那个纨绔公子云思夏，就算偶尔有人认识他这件也许很昂贵出彩的衣服，也可能不会误会她是像那些狂热成私生饭地追求者一样的女孩。
但他还是下来的太慢了，尽管他带着笑意。
“你能不能不要总让别人等着你。”
高予晗猛地一下子把衣服塞在云思夏怀里，转身要走。却被云思夏顺势抓住了胳膊，高予晗反应不及，刚刚转过去半截地身子又被拽了回来，一个踉跄，她的脸就出现在了云思夏胸前两指，进而隐约听到了对方的心跳。
于是月光和目光都通通变得更加明亮了。
高予晗鼓起勇气慢慢抬头看了看他的脸。
多好看啊……
在仰视的角度依旧无可挑剔，提起又落下的喉结和不知道该用多大力气的双手又好像在说些什么。
她有些被云思夏抓疼了，但高予晗告诉自己现在无论怎么疼也要忍下去，等他先开口。
“高予晗。”
他终于打破月色，高予晗下意识应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温柔得过分，自己听了都忍不住害羞低头。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不知所措的高予晗额头就那样撞在了云思夏的胸口上。
她保证自己仅仅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但他却反应奇大，猛地微缩了一下身子。
于是被惊到的高予晗等着他的解释。
“嗯……昨天我也喝醉了，和许凡打了一架。”
“赢了还是输了。”
“打赢了，吵输了。”
“为什么吵？”
“为你。”
高予晗怔住，在之后的那几秒钟沉默里，她清楚地能感受到双方呼吸的急促。
有人把一整块地棉花糖温柔又努力地揉进了她的心脏里，溶化的时候带动了痛觉神经，呼吸不来，又心动不止。
旁边已经开始有热衷于八卦的人拍下两个人半拥在一起的姿态，本应该最刺眼的闪光灯，比四年间的任何一夜月色都更温柔。
因为他缓缓开口。
“高予晗，有些事情很矫情，我说的话，会有些别扭，但我总得说一次吧。”
“高予晗，你记不记得欠我的钱还没还完。”
“啊？”
“坐公交的那五块，是我故意让你欠着的。”
高予晗失笑，这么蠢的台词一定是许凡那自以为是的小子帮云思夏想的，没想到配上这张脸，还挺可爱的。
“所以……你能不能用一辈……妈的许凡。”
云思夏显然是想继续刚刚的台词，却不知怎么实在说不下去，于是暗骂了一声，放弃了挣扎。
“云思夏啊，你又怎么能霸道地替她决定，她不需要你。”他想到许凡的话，看着面前这个惦念了四年的女孩，远处的风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拂过了水面，吹动了她的眼睛泛起淡淡波纹。
“高予晗。”放松下来的云思夏不再背词，声音变得不那么戏剧，却能更好地带动人的情绪，“好久不见。”
终于树叶沙沙的节奏开始变得热烈，高予晗第一次见到云思夏的眼神像是个孩子，心疼他等的着急又想要慢慢欣赏。
四年了，原来他们只是暂别，不是离开，是和每天放学互道明天早上见那样相同的暂别，只是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他果然擅长迟到。
“你知道吗云思夏，昨天那杯酒，是我故意洒在你身上的。”她喃喃道。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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