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阿如在怕什么。
手中的长明灯晃闪,光下的沙粒分明。我赤着脚踏过去,脚底细微的刺痛痒痒欲动。黄泉本无时节,白昼还是黑夜,都一成不变,昏暗纵横。
我披了长袍,捡极癖近的路走。无数的沙漫过我的脚底,脚印深深浅浅留在黄泉之中。风一卷,便又一场空。毫无痕迹。
风声寂寞,从虚无深渊吹来妖姬的低吟浅唱。我顺着声音一路前去。坐在深渊旁的大石之上。妖姬的魂魄修补得差不多了。只是神识微弱,并不清醒。我曾说,不知她会不会怪我。可此时,她却一眼清澈,如同不知世事的孩子。
她似感应到我来了。欢喜又兴奋的唤:“是婆婆来了吗?”
我浅浅一笑,回她:“莫不谁还会同我一样,喜来这赏风?”
这样问只是同她打趣,却不想她很快便回我:“婆婆不知吗?有一黑衣男子,样子凶神恶煞般,也常来此。只不知,他是否同婆婆一般,为了吹风。”
妖姬的声音动听,从深渊缓缓传出,又回音阵阵。细细暖暖,让人失神。我心神一怔,黑衣男子,凶神恶煞。想来是他没错了。此前,阿冥也在深渊,他定是常来看他妹妹。也不足为奇。而今,阿冥已去投胎,他应不会再来此了。不知为何,我竟问出口来,“后来,他便不来了是吗?”
风声潇潇,我失口后悔。怎问出这般没意思的话来。妖姬却轻轻笑了,“婆婆倒猜错了。不久前,他还来过。一脸凝重,似有所思。愁眉锁目,深沉得紧。只怕正是烦恼何事。”
我手中的长明灯昏黄似萤火,照亮深渊旁的风景。这里悬崖峭壁,无树无花。山影交错,狰狞可怕。和那人一般,一身黑衣,眉目冷峻。我嗤嗤一笑,笑他故作凶狠的样子。
他顺水推舟,就着白狐的事,留了阿如在黄泉。我实猜不透他所想。莫不是让我杀了阿如,天界便又没了情花仙子。我便发挥了他曾经所想,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但我知,他了解比我了解他多。又怎会让我杀阿如。这真是愚虑罢了……
深渊的妖姬见我不说话,又轻唤道:“婆婆,你今日怎也同他一般,眉目紧锁,深思愁虑?”
我失笑掩饰,温声回她:“你越发聪慧了。倒晓得细细观察旁人起来了。”
“婆婆说笑。我在这深渊已不知年岁,脑中一片空白。只胸口隐隐作痛。总莫明唤出一人名字,只是如何也想不出他的样子。”妖姬淡淡忧伤的说道。转发又甩甩头,浅浅笑道:“可能是这深渊寂寞,胡思乱想罢了。”
“别说是婆婆来,就算是只蚊子飞来,我也会盯睛看上几个时辰聊以解这漫无边际的寂寞。”妖姬一脸天真的笑着,浮在深渊里面。深渊的结界封印金光微闪,我瞧着她的脸庞,忽想起曾经,那位白衣飘飘的仙人,那位凡间的帝王。他曾求阎王,救妖姬一命。
他可曾后悔。
可曾再念起,黄泉地狱的妖姬。
这些,我都无从得知。我总对轮回之人说,一切因果,皆因命数。
可这命,到底是谁定。说不清的,不可逆,便都成了命。我提了长明灯,对妖姬温声道:“改日再来看你。”
妖姬眼里淡淡透了不舍,却还是笑着回我:“嗯。”
我浅笑望她,转身走去几步。她忽在身后唤我:“婆婆,我虽不知你们为何如此忧愁。可我知道,那黑衣男子,不像坏人。他曾对我说,没道理让你死,假意换所谓太平。”
我顿了脚步,回头望向深渊。妖姬继续道:“他说,是这天不公平。”
“没有人,生来是恶鬼,是魔,是罪人。”
“错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人。而最错的那一个,不过是,多爱了些,执念罢了。”
妖姬的声音渐渐弱了,我听闻她的泪意。她虽万事遗忘。却依然,听得懂这其中之意。我不明白,阎王这话,是对妖姬,还是我。
又或者,谁都不是。
我甚至不全懂,他所说何意。我只听得一句,是这天不公平。没有人,生来是恶鬼,是魔,是罪人。
我的泪静静划落,滴入脚下的黄沙之中。风声渐起,我拢了衣袍静静往前走去。混沌一片的地狱,从未真正漆黑。可也从未,光明如白昼。
它只是昏黄,朦胧一片。
我从这昏黄朦胧中见一抹华服亮色。那是天界彩霞取下的颜色,美若不似黄泉之地应有。我抬眼望去,阿如正立在那里,娇俏的模样,如初春娇艳的花朵,一片美好。
风卷起我的银发,晶莹一片。原是我,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白了发,浊了双眼。
阿如远远便喊:“孟婆,你们这黄泉就不能去东海多找几颗夜明珠吗?”
“这般阴森昏暗,真是让人不喜。”她撇嘴,四处打量一眼,抚了抚手,又望我手中的长明灯,“你手上这灯,倒还不错。地狱怎也不多弄几个?最好是每鬼一盏,如此来想,这情景倒也还算能看。”
我不想同她多语,径直走去驱妄台。身后却突然传来阎王的声音:“阿如仙子好大手笔。”
我回头望,只见阎王淡淡而立。嘴角噙着笑,同阿如说:“孟婆这灯,天上地下,只此一盏。”
阿如一惊,狐疑的看向我手里的长明灯,“阎王莫不是弄错了。如此平凡之物,莫说天界。就是凡间,也是数不胜数吧。”说到最后,她故意提了声音。话里带笑,又故作恭敬。
我自是知道,此灯不会是凡物。可也只当此灯取暖罢了。如今阎王说来,定无虚假。阎王不再同阿如言语,径直走向我来,淡淡说道:“奈何桥边的彼岸花,来我地狱已有数千年。它渡来往之鬼,引轮回之道。孟婆,你说,本君是否该赏它点什么?”
阎王这话问的蹊跷,又莫明其妙。我虽不懂他之意,却明白他既如此来说,那定是对曼莎珠华有利之事,忙回他:“阎君所说极是。”
“你倒灵巧,惯看得清好坏。”阎王瞪我一眼,又继续道:“你手中之灯,乃结魄灯。”
“此乃大洪荒世代父神所造,能聚仙者元神,救魂飞魄散之人。”阎王笑意隐隐,余光瞥向吃惊的阿如。脸色平淡,“早前将它送与你做法器,也算随了你那多管闲事的脾气。”
我心中一喜,这倒的确是个珍贵物件。我竟日日将它挂在茅屋之上,当盏灯使。亏得没叫黄泉的风吹去,想来真是辛好之极。
“阎君之意,是孟婆可结曼莎珠华之魂,助它重生?”虽然此灯在我手里,可我明白。世间缘法,不是我可随意改动。如那白狐断尾救太子,最后太子却成魔。擅自改命者,皆会被反噬。
阎王似知我担忧,淡淡回我,“自然。曼莎珠华阴德已满。”
我提此灯,立于花海,一片鲜红摇曳。风起,花香四溢。曼莎珠华所求,不过是在此等候一人。如今我却以己之思,渡她神魂。我伸出的手,慢慢回拢。阎王见我犹疑,也无表情。淡淡挥手,便离开了奈何桥。
驱妄台上,阿如正凝视着我。她的眼里似乎有等待。她似乎,等待着我使用这结魄灯。
我犹疑之下,还是回了驱妄台。阿如立即上来问我:“为何不见你动作。莫不这灯是假的?”
我不回反问:“你为何如此紧张这灯?”
她愣住,复而眼神坚定,又带有忧伤,“我找这灯,已有千年。只是不知,它竟在这黄泉地狱。难怪,数千年来,我如何也寻不到它。”
我端汤送鬼,淡淡问:“阿如仙子,寻这灯莫不是为救何人?”
阿如冷笑两声,将地上的鬼骨扔进炉中,“为我自己。”
阿如忽的抬起头,神色沉重,“不管承不承认,我知你就是阿香。你却不知,我虽与你同为情花仙子,可我却生来仙骨不全,不说千年,哪怕万年,我也是修不得正仙。永生永世,只是以为童仙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实然,这个问题我曾问过月老,他只回我,阿如仙根奇特。那日,在奈何桥畔,我其实并不知,阿如仙骨出处。随口胡诌,炸一炸阿如罢了。可月老当时神色却极度反常,我隐隐觉得,此中必有原由。现下这些迷题,皆是朦胧一片。不可说,亦不可破。
我心乱之际,忽然想到。阿如又如何得知,结魄灯可助她修复三魂七魄呢?又如何恰巧,这灯就到了我手里。我故作淡定问她:“是谁告与你结魄灯与你有用?”
要知道,千万年来。这结魄灯早已消失不明。又因它并不是什么厉害法器,虽为上古神器,却也只是下落不明。谁会处心积虑告诉她,结魄灯之用?
阿如淡淡回我:“是曼陀罗华。”
“她曾于消失之时特意前来告知我此事。我开始只是半信半疑,后来悄悄问过许多仙人。她们都说一派胡言,且面色有异。我便知,此话不假。”阿如讽刺一笑,似笑仙人,似笑自己。
我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是曼陀罗华。她是天界为爱而生的仙子,是佛界之花。她幻形而醒之时,我已经堕入地狱,成了孟婆。连我之前都只听闻结魄灯罢了,她如何会知晓得如此清楚。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
奈何桥畔,曼莎珠华火红一片。她真的是误打误撞来此地狱,还是有所牵引,在此生根。
阿如连唤我几声,朝我跪下,“所以,阿香也好,孟婆也罢。都与我无什么干系,只愿你能借此灯一用。以后,我自会记此恩情。”
事情一团迷雾,处处皆是不合情谊的巧合。我将手里的结魄灯收好,决心弄清其中原委。我回她:“不是我不借你。”
“此灯,我从未用过。但我曾从上古卷轴得知,用此灯行事。并非所想这般简单。若有违天定,那么所救之人必会被其反噬。不得善果。”我忧心说道,见阿如脸色一派讽刺笑意。她终不会信我。也见自己是多费口舌罢了。
果然,阿如只是冷声回道:“虽知你不会轻易助我。可我到底存了你良心不坏的心思。想来,是我看错了。”
阿如见我沉默,又愤恨道:“你我同为情花仙子,可我竟连一个低品阶的仙娥都不如。这般不公平,难道天意竟是如此?”
今日黄泉,来鬼甚少。倒一派平静。忘川河水,滚滚而落。风声不止,人心难测。我不再多言语,沉默递汤送鬼。
凡人生死轮回,仙者长寿万年。这世间本就无甚公平可言。
虽然来鬼不多,可今日之鬼却多有怪异。往来生死,总老者四成,幼者三成,壮年者一成,妇者两成。此为生死自然,万物之律。
可这个时辰来鬼,竟壮年者八成,老年者两成,妇孺小儿皆无。
地狱以时辰相对人间地域生死。这样看来,这个地域的生死轮回,已极大反常。那地狱之人为何不查清禀明。我随手抓了一鬼差,“此地域有异,可有禀报?”
鬼差回望终鬼,哀叹一声,“孟婆有所不知。此乃神意。”
我皱了眉,停下递汤,“何为神意?竟枉顾自然轮回。如此死人,此城岂不是变成哀怨一片。”
我的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老者痛哭起来。他忽的跪在地上,身后一位壮年又将他扶起,唤:“父亲!”
白发黑发皆亡命于一日一时,此因果定有异数。我翻出阳卷,还未细看鬼差又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冒犯神灵。守护这片地狱的神灵就下了诅咒,若他们一日不反省。那便一日受此诅咒。”
“好生阴毒的诅咒!”连阿如也惊叹一声。
跪在地上的老者和一众鬼皆伏地大喊:“我们已然知错,只求神仙们放我们前去报个消息。提醒活着的人,以免众人……死绝……”
阳卷之上记载,此地域为极西之域。属蛮荒之地,又是人界与妖界交界之地。最近百年,因天界疏忽,驻派在此的神灵受供奉得力,便跑去天山作客去了。妖界钻了空子,竟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祭祀场。命此地之人,每逢初一十五,皆在牛羊供奉。弄得此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可又不得不照此行事。倘若仅仅如此,村民虽难,却也还能活。
可没过多久,妖界的胃口就大了。牛羊已经满足不了她们了。于是,妖界又来此传令,令众人牛羊照祭,另还需每年供奉童男童女一对。
这样惨绝人寰的命令,村民自是誓死不从。妖兽不久,便引起灾难,吐出妖火,唤出地水,至全村人性命于死地。
众人悲痛无奈,由族长第一个舍弃儿女,祭祀妖兽。换得一时太平。妖兽吃人,连骨带皮,魂魄不吐。村民无知,竟大义自发轮流祭祀此妖兽,至今已有百年。
长年以生死换来的太平,每家每户都有不能提及的悲痛。百年轮转皆为苟且。而凡人却无可奈何。
凡人不曾想,百年之后,因为此地凡人百年未曾供奉,引了这里的神灵想起此地。他去天山不过百日,凡间却已百年。如今,再想起这蛮荒之地。这里却已经是被遗忘百年的人间之域。新派来的天神轻松便驱逐了众妖。这里凡人却因百年之乱,求天呼地不得其助。反推了神庙,毁了泥塑仙身,百年未曾供奉。
神灵虽驱逐了众妖,却也从不觉自己所为有多大过失。凡人受恶百年,神归驱妖,凡人却觉百年之恶,命不由己,皆为神之过。
凡人不通神语,不知神灵之意。未自觉重新建庙,也未重祭祀,上敬神灵。
神灵长久不受供奉一怒之下,许下诅咒,村中壮年男丁,命丧黄泉。唯放老幼妇孺不受其害。
其实,神灵之力,皆来源人之信。百年来的妖族侵害,这里的凡人心里已经不信神了。失去了凡人之信力,神也会慢慢虚弱。三界自然,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均为宿命。
阳卷的光灭了以后,阿如愤愤冷哼一声,扶起长跪老者,“你等莫怕,我乃天界情花仙子。我师父是乃上神,待我回去说清情况。定保你村后生无事!”
“这神仙玩忽职守,还敢下此诅咒。实在可恨!”阿如跺脚咬牙,面色愤概。
跪着的老者和他身后的一众鬼磕头致谢,我将他们的泪引入锅中,无色无味,又含世界难见的复杂情丝。算得好引。
阿如不屑的望我,我将手里的汤一碗碗递去。并未多言。阿如冷哼一声,“传闻孟婆,乃黄泉最为心善之人。怎如今遇这等不公之事,却哑口无言了。”
“莫不是沾了神仙,便退缩怕了?”阿如句句逼近,似笑似讽。
我面前的鬼行至多半,唯剩一人白衣如雪,立在这黄泉之中。方才,众人皆已跪倒。唯他独立一旁,悄无声息。面色却贵,想来定非池中之物。
他淡淡唤我:“婆婆,多来点汤吧。”
我足足多盛二两,端在手上问他:“为何不说实话。”
他失笑回我:“人不能只靠神。”
“我乃凡间此地王爷,血统高贵。午夜之梦,已经指引我只需修建神庙,重起香火便可保一时平安。”他言语平淡,像极大风大浪里走出一般淡然。“可我,不愿只靠神灵护佑了。倘若再过百年,同出此事。难道,还要再过百年送自己的幼儿喂食祭祀妖物而活吗?”
“我,不信神了。”
我将汤递与他,摇摇头,“你既不信。为何又在拼尽全力嘱托兵将护百姓,迁出蛮荒之地后,定要重建神庙,启香火,敬神灵?”
他端了汤,一滴泪落入汤中,“带所有剩下活着的人迁出蛮荒,离妖界远一寸,便安心多几分。这才是,永绝后患之法。”
“我不信神。但活着的人还需要希望。我重建庙宇,奉神跪拜。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生的希望罢了。”他端汤而引,干脆利落。不贪生,不畏死。是为王者。
阿如虚心而叹,“真乃奇人。”
我笑笑,望他白衣如雪,飘立于黄泉。风声不止,凡人繁衍不息。是为弱,也为强。
奈何桥畔的曼莎珠华又开好了。万花摇曳,伏在白衣男子身侧。风一吹,无数的花粉,扑上白衣。我淡淡一笑,望着曼莎珠华,无声的告诉她:“又是千年。你等的人,来了。”
阿如忽而问我:“你当初……为何成了堕仙?”
奈何桥畔,曼莎珠华的香气沉浮不定。我走上奈何桥,轻轻抚摸曼莎珠华,想起她所等星宿君。我回阿如:“你师父不曾告诉你。”
“你又何必来问我这黄泉孟婆。我又怎会知你所问。”缄默背后,是不得言语。过往之事,皆已泡影,云烟所过,自当忘怀。
黄泉暗了,风沙未停。我的茅屋,终还算得一去处。我将驱妄台炉火封好,正欲回茅屋。却闻身后一鬼差大声唤阿如,他将手中两把油伞递与我和阿如。他说:“月老上神所送,说是可挡风沙。”
我好笑的看看这红得鲜艳刺目的伞,退回给了鬼差。“劳烦你再跑一趟。”
“就算,多谢上神好意。可这黄泉地狱之人,实在不必用这般物件。”
阿如一脸兴奋,撑伞而立。红伞仙裙,娇俏模样。成了这地狱难见的风景。
我踏步前行,忘了来时赤脚。现下沙尘粒粒,狠狠磨砂我的脚底。我低头看去,沙粒里竟浮出另一样东西。是月老的合月钗。
倘若我再行几步,这衩便该在我脚底了。我怔怔望它,它曾陪伴我在这黄泉地狱数千年。不久,才归回月老。他竟遗落在了这遍地黄沙之中,任其淹没于此。
我不信。他绝非这般之人。我拾起这钗细细磨砂。一旁的阿如追上前来,惊呼:“这是我几日前从师父处得来,怎的到了你手上!”
她立即来夺,我并不防她。一瞬间,手里便又空了。我冷了声音:“阿如仙子可知我为何成了堕仙?”
她翻了白眼,“方才问你……”
我打断她,冷声回她:“就是此钗所害!”
“我劝阿如仙子莫要重蹈覆辙。天界众仙以为你乃童仙,便可安然。想来,怕也错了。”
风声起,掀起宿瑟的风。沙粒疯狂,黄烟一片的黄泉,并无异常。只是花香沉浮,似浓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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