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你好，J小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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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密密匝匝，即便没有阳光透下来，空气依然灼热到有些稀薄。路上行人不多，甚至蝉鸣都很少，原先的沿街小贩都不见了踪迹，只有两三个卖瓜果的摊位遥相呼应，竟让这条狭窄的街道显得空旷起来。

这才上午十点钟，J同学从驾校往回走。她尽量躲在树荫和屋檐下面，避免与热浪正面冲突，但只要动一动，汗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这几天似乎格外热，所以驾校暑期班选择了折中的办法，学员们只在清晨和傍晚来练车，其余时间都自由安排。有几个学员已经工作了，本来就是忙里偷闲来学车的，这样一来，恐怕又得将驾照考试的日期延后，因此，即便已经到了十点钟，但他们还是想方设法地跟教练讲情，希望能抓紧时间再练一把。

但她并不着急，学车只是找点事情做。这绝对是最轻松的一个暑假，没有补课，不用预习，放满足足两个月，最重要的，以往萦绕心间的压力，全部都消散干净。这倒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明明高中并不是学业的终点，但一旦高考结束，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不那么重要了，也没有以前那样沉重了。回忆起几个月前，当“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粉笔字赫然出现在黑板的左边，校园里仿佛有一口巨大的乌钟被轰然撞响，咚咚的钟声震动所有人的心魄，日子越走越快，这乌钟就越敲越响；一直到倒计时三十天、二十天，墙上的横幅在高处挺直了身躯，上下学的人流显得格外拥挤，人们的心狂躁到难以抑制，虽然好像已经全部准备好，但还是希望时间再走得慢一些；再到倒计时十天、九天，多数人反而完全平静下来，风也静下来，树也静下来，整个校园都静下来，大家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忙碌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未来去哪里读书，没有人会想万一考试失误该怎么办，高考，仿佛成了终点，冲刺撞线，就是最后的胜利；终于到考试前两天、一天，领导们担心的疯狂撕书现象也没有发生，大家只是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慢悠悠地挥手告别，吃点健康的食物，保证充足的睡眠，回应家长的鼓励，然后僵硬地涌入考场。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即便还没有准备好。

等你跨出校门那一步，这个的洒满了无数汗水和泪水的沉甸甸的“高中”，就彻底变成了轻飘飘的“母校”。

直到这一天，你才会猛然发现，原来那场所谓的“惊天动地”的考试，也不过如此，你甚至会突然察觉，你此刻书写的一笔一划，并非就能完全决定你尚未真正开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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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正是这种以高考为终点的思维模式，让许多人在高考结束后有些茫然失措，包括我。还好暑假总是愉快的，我没有学车，而是跑去乡下，过起了读书钓鱼的悠闲日子。

高考结束后，我买了人生中第一个智能手机，彻底告别了心爱的5300。我装了微博微信，重新和高中同学们建立起密切的联系，也要到了J同学的微博，闲来无事就点赞评论。

但我们没有见面，也没有彼此询问以后准备去哪里读书，说实话，我不敢问，三年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上大学并非小事，去哪个城市读书，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果然，等到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的选择非常有限，只有北京或者杭州，甚至上海的几所学校都比较悬，我的同学大都去了北京，我也很想跟过去，可是综合各种因素，家里还是建议我去杭州——这是和我分数最为匹配的选择，于情于理，我都无可辩驳。而J同学的选择更多一些，她似乎想来上海——听闻蒋梦婵是打算在上海的，当然，并不是上海戏剧学院，酷酷的蒋梦婵还是跟现实稍微妥协了一点，最终学起了传媒。

但J同学并不想学传媒或者经济，她认真地想了想，自己还真的不喜欢那种每天坐在办公室的枯燥乏味的生活，思来想去，竟然对蒋梦婵当年“作空姐”的建议心动了。空乘专业的分数要求不高，但关键是要做通父母的工作。J同学的父母一开始很反对，毕竟以J同学的分数，去一个差不多的学校读读金融外语传媒的都可以，没听说过哪家亲戚的孩子是当空姐的，但大家一起坐下来研究之后，发现这也并非是一个无法接受的选择。开明的父母会尊重已经成年了的孩子的选择，但J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她没法去上海，而是去了四川，同样的理由，那里有和她的分数最为匹配的大学，这是最优解，合情合理，无可辩驳。

所幸汤璇玑的选择余地更大，而且两人分数相差不多，于是汤璇玑也去了同一所大学，当然不是去当空姐，而是去学金融。对于她俩而言，这真是最幸运的事——J比平时考得稍微差一点，汤璇玑超常发挥，比平时考得好一些，两人拥有了一样的“最优解”，这的确是填报志愿时少有的好消息。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陈默并没能考得像汤璇玑一样好，对他而言，可能发挥失误这件事情本身，比没法和汤璇玑上一所大学具有更强的挫败感，不过璇玑自然想不到这么多，只是一个劲儿地安慰他。

“陈默，你当时自己说的，就算是……异地，也天天视频！”

“哈哈，可以啊！不过我听说大学活动多，你只要有时间和我视频就好。”

汤璇玑知道，这个时候，讨论更多大学的事情并不合适，她只是努力表现得很乐观很温柔，陪他看电影，陪他吃冰激凌，陪他在夏夜的广场上坐着，在他开心的时候说笑，在他发呆的时候沉默。对于汤璇玑而言，陈默是重要到不能再重要的人，她根本不相信，异地真的具有摧毁一切的魔力。

她只是担心，她有些超水平发挥，原本都是陈默成绩好一点，这次自己却领先陈默太多，她怕陈默对此耿耿于怀。

因为女孩子的第六感，都是超级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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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报志愿结束后没几天，我就在J同学的微博评论里发现一个熟悉的id——“长夜未央”。起初我还很奇怪，怎么感觉这个id名称好熟悉，点开他的微博看看，好像也是新近注册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后来猛然想起来，可能是叶未央。

找J同学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他。我努力想要回忆一下叶未央是什么样子，无奈记忆力不够好，只记得他就是J同学身边的“那个人”，其貌不扬，表现平淡，高高大大是我对他的唯一印象。

我知道他们俩是一个高中的，高二的秋天，J同学给我打过许多次电话，我清晰记得她说的每件事，包括偶然提到一次叶未央的名字。我所不知道的是，叶未央在填报志愿时，来问过J同学，更没有想到，他会和J同学报同一所大学。

J同学也不会想到，叶未央居然会报同样的大学，她甚至连叶未央高考多少分都不知道。所以，当叶未央给J同学发来“我和你报的一所大学”这条微信的时候，她惊呆了。

她对于叶未央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义正言辞地跑过来要求J同学“爱惜芳心”，被J同学一句话呛到满脸通红、又仓皇而逃的样子。

再努力回忆，是那次在校庆表演的后台，叶未央同样是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又被J晾在原地，一脸窘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汤璇玑，汤璇玑听得目瞪口呆，末了她认真对J同学说：“我要是你，有一个男生这么追随我，我怎么也得给他个机会！”

“可是……可是我真的对他没感觉啊，说实话，我连他到底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更何况我都那样嘲讽人家了……”

J的心更乱了，她于是又把这事告诉了蒋梦婵。蒋梦婵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J：“别，你可别又胡思乱想起来，人家说不定是恰好就准备去四川读书呢，谁在大学里面还没有两三个高中同学啊！”

蒋梦婵几句话，就把J同学原本惊呆了的心态完全缓和下来。但她刚刚结束J同学的通话，转身就去电脑上翻文件，她记得前段时间学校贴出光荣榜，上面每个人的成绩排名都清清楚楚。果然，没一会儿，她就从一个同学的QQ空间里翻出了那组照片，一个个找过来，叶未央的成绩比J同学高了22分。

就连蒋梦婵，也说不出为什么叶未央要选择这所大学，或许叶未央选择的专业比空乘专业分数线高很多？或许他就是单纯想要和J在一起？或许他有亲戚家人在四川？或许他本来就打算报这所大学？

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愿说。蒋梦婵没有把这事告诉J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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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