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每当时令接近阴历七月,母亲就开始长吁短叹抹眼泪了,我知道母亲的心思。
表弟走了已经五六年了,舅舅还是魔怔般的思念。母亲心疼舅舅的心也接近魔怔。
那几年我时间充足,所以尽量陪伴母亲回老家看望舅舅。儿子升初中的暑假,功课不忙,我带着儿子先去母亲家,然后带母亲一起坐长途客车。母亲依然晕车,闷声不语脸色苍白。儿子倒是很兴奋,隔一会儿问,妈妈啥时候到县城,我说快了。到了县城我们又坐小面的车回村里。小面包车,车身矮小,里边空气污浊,母亲晕的更厉害,靠在我怀里感觉气息都小了,终于盼的下了车,母亲坐在路边缓了好久,我和儿子才搀扶走进村里。拐进舅舅住的那条巷子,我远远就看到舅舅像泥塑般坐在大门外的石墩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河对岸那条公路。舅舅五十五六岁,已经满头银白,仿佛像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爷。不由得心里感觉凄楚。走近了再看,舅舅眼皮肿胀,脸色黑黄浮肿更是可怜。
舅舅则是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到我们娘仨,缓慢站起身走过来,从我和儿子手里接过母亲的胳膊,姐弟俩一边走,一边呜咽,俩人陷入了深深地悲痛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我和儿子在边上看着那画面,眼泪也在默默滑落。
舅舅其实是个性格温和大大咧咧的人,啥事也不放在心上。自从表弟出事去世后,整个人脆弱的不堪一击。自己在院子里默默徘徊,或者是在地里干活发呆,村里原来的远亲或者邻居想过来和他说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舅舅远远见了人马上躲开了。他是自己把自己包围了,并且是围的水线不通。为这事母亲没少说舅舅,别人和你坐会,或者说说话,你躲开干什么?舅舅说:“没话说,那挡子事不想提!别的事不想说。我活的很自卑,一个村子的人,没有像我活成这样的……”说完母亲就哭了,舅舅含着泪冲着院外走了……
乔叶上初中后,因为家里这些事的刺激,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头疼发呆,后来影响到上学,舅舅急得团团转,一个农村老人,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大舅家的女儿,我的表姐。带舅舅和乔叶到市里看病,表姐负责在外面划价交钱,舅舅带乔叶看医生,但是医生交代的事情,舅舅呆呆地听不懂,医生看到舅舅那样子,随口说一句:“孩子的爸妈怎么不带着看病,让老人带着看病呢?“舅舅听到这话,瞬间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医生吓坏了,问:“这是怎么回事?”表姐排队交钱回来,才把舅舅搀扶出来坐在外边椅子上,进去和医生解释。
抽血化验及拍片等一系列检查过后,买了药,表姐搀扶舅舅回家。一路表姐劝慰舅舅,二爹:咱家事情已经出了,您为了两个小家伙,还得好好活着。不能一味地折磨自己,舅舅痛楚地说:“我懂,我都懂,但是我的灵魂已经随儿子走了,就剩下麻木得肉体,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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