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年因为家里很少能有今日这般热闹，心里高兴，更是放开了量喝。加之他又连走了两回关，均是输多赢少，便喝得多少有些晕乎。大家还正在兴头上呢，他便已起身离席，摇摇晃晃的回房睡了。
……因为家里目前只有一个炕、一张床，晚上睡觉的安排是女的全部睡长玲跟达山的那个土炕，捡儿、达山去跟瑞年挤着睡。……
一夜无话。
次日因是正月初七，管人的日子，加之捡儿提前已经说过了，这日后晌他要回家的，因此，一大早张长玲便从墙上取下了一吊子年前新腌过的猪肉，洗净泡开后，切成几块子，放进锅里煮开了。
……她将煮熟的肉块子捞出来放进盘子，搁到灶台背后的案桌上后，一转身却见等娣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案桌。盼娣站在她身边，仰着头，也直勾勾的盯着案桌看。
张长玲看在眼里，便又转身从一个肉块子上切下了两片肉，给了两个外孙女一人一片。两个外孙女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长玲看得有些心酸，便问：“三妞，你娃多长时间没吃肉了？咋像是饿牢里出来的一样？”
坐在灶门口的郭三妞叹了口气说：“哪舍得吃肉呢？现在日子过烂包了，只要天天有顿饱饭吃就不错了，咋还敢妄想吃肉呢？”顿了顿又说：“狗日的孔宪峰，心咋黑成那样子了呢？把粮食都给拉走了，一颗粮都不给我留！诚心是把人往死里整呢！要不是娃她婆借给了我们两石麦子，我看我一家子怕都饿死球了。”说着说着，就眼泪巴叉的了。
她说的孔宪峰是他们村的一名村干部，主管季华声誉，去年秋天三查的时候，带人去她家准备拉她去乡卫生院结扎，因事先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她便跟他男人一道早早就跑到一岸子躲起来了，却将两个女儿留在家中由她婆婆照看。
孔宪峰以办事果断，不留情面著称，深得乡上赏识，他见郭三妞两口子跑了，便指挥一帮人把她家房门撬开，把家中能找到的粮食全部装车拉到了乡上，并按乡上的政策交给了粮站。那伙人中有一个栽拐，还在三妞的炕上拉了一泡屎。……
三妞两口子在外面躲了一些日子后，估摸着风声过去了，便又回到了村里。谁知他们前脚刚进门，孔宪峰的手下后脚就跟了来。三妞到底还是被拉去结了扎。因为做了绝育手术，按理说，他们被拉走的粮食应该给退回来的，可是直到年跟前也还没有退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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