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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说要做我伴娘的女孩,一个失联,一个失踪

曾说要做我伴娘的女孩,一个失联,一个失踪

作者: 知枝同学 | 来源:发表于2017-10-26 15:28 被阅读266次
    1

    传说鱼忘七秒,人忘七年,我不是鱼,我不知道忘记对鱼来说,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但就我自己而言,如果忘记七年前,甚至更久远的事情,总有一种看不清来路的仓皇感。

    可是,一直记着,我的心里也没有多好受。

    那天,我的初中同桌浩宇问我:林三是不是在北京上学啊?

    他大概知道我一直在找林三,但并不知道我们当初怎么就从闺蜜变成了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我说:是吗?你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他说:看她空间看到了,考上了北京语言大学的研究生。

    我沉默了,因为林三早就删除了我的QQ好友,但是嘴角却不知不觉扯开来,我还是为林三感到高兴和值得。

    我记得2014年的那个寒假,我和林三在我家楼下一家麻辣烫小脏馆,一直吃到店里打烊。其实也并没有特别多的话要讲,主要是林三白天在一家眼镜店打工,下班的时候就晚上8点半了。

    林三是个双鱼座姑娘,脑子里一水儿浪漫幻想,昏昏沉沉的白炽灯,照在我俩中间那张抹不干净的油桌上,直反光,我看着看着,突然有点反胃。

    林三却把周围一切都置之度外,两手交叉,做祈祷状,她说:嘿,小仓鼠,你想象一下,几年之后我们俩还是这样面对面坐着,但是地点变成了北京一家超高档的咖啡馆,那是什么感觉?

    也就是那次,林三说:我想考北京语言大学的对外汉语专业。



    2

    林三霸道,酷爱给周围朋友取外号,我俩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她就咯咯直笑我的名字,“知枝?跟小仓鼠叫起来似的,以后我就叫你小仓鼠了哈。”

    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小声地说“不要吧”,因为那时候的我太害羞了。

    没过多久,班里来了个转校生,圆润的脸蛋,双颊红扑扑的,声音特别有穿透力,“大家好,我叫于田田,你们叫我田田就好啦,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飞到了我旁边的座位,笑着跟我招招手,然后转身给我留下了她性感的大屁股。

    不过那时候,我只是隐约觉得,“肥而不腻”大概可以用来形容于田田的身材。至于性感的大屁股,也是如今在回忆里,越发觉得,恰如其分。

    作为班长,林三在下课时对于田田表示欢迎,“于田田同学,欢迎加入七年五班大家庭,我是你的班长林三,你一路赶来我校风尘仆仆,辛苦啦!”说着,两个人像领导人会晤一样握了握手。

    “谢谢班长,班长你好慈祥,就像我姥姥一样,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哈哈哈哈哈。”

    林三顿时满头黑线,没想到,酷爱给别人起外号的她,终于一物降一物,这一次,被一个调皮小妞先发制人,而且,一下子成了“姥姥”。

    虽然那以后,林三开始管于田田叫小香猪,但我也被于田田撺掇着,开始管林三叫林姥姥。

    少年时代的友情,如今回头去看,可能觉得幼稚、无趣,但作为成长的代价,我现在也很难因为什么事,而嘻嘻哈哈一整天了。



    3

    林三叫我小仓鼠,我是着实不服气,但是叫于田田小香猪,我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于田田本来就是微胖,胃口还特别好,吃嘛嘛香,整个初中,于田田都很迷恋学校附近的一家蒙古大串,她零花钱多,人也大方,所以经常给我和林三也带一份。

    我吃了几次,觉得腻,林三根本就受不了羊肉的味道,但于田田不知道吃了几千串,以至于,有一次,她因为生病没来上学,自然也就没吃蒙古大串,结果,第二天早上,老板娘在路边堵到了她,说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好在于田田也算没有浪费国家资源,人是个倍儿聪明的姑娘,当时大家都知道她妈妈在美国做生意,所以老师们就用别样的方式夸赞她,“于田田以后应该去美国读哈佛!”人人传颂,仿佛于田田的未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林三和我呢,没有表现出突出的聪明才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青春期小姑娘。但那个年纪的孩子那么纯真,还没学会以利用价值来划分社交圈,所以我们还是和未来的哈佛女孩于田田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4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不幸福,因为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自由支配,而于田田有大把的零花钱,林三有大把的时间。

    我父母对我管教严格,但他们又忙于事业,无暇陪我,我常常一个人待在家里一整天,这造成了我成年后,独立生活后,也依然习惯性抗拒社交。

    不过幸好我认识了那么好的朋友,上初中以后,周末冷清的家里,开始因为她们而热闹起来。

    于田田总会带来一大包零食,林三不负林姥姥称号,厨房里舞枪弄剑,一顿像模像样的餐食就做了出来。当时还被爸妈整天念叨“不要碰煤气,小心爆炸”的我,跟林三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枚标准的大傻儿童。

    我们吃饱了,就躺在我的床上聊天、瞎闹,有时候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然后因为下午三点的阳光照到了脸上而突然醒来。

    我扭头一看,两张含苞待放的娇嫩面孔,在阳光的铺洒下,真美,她们脸上的细小绒毛,被微风吹得轻轻起伏。我看着看着,出了神,眼睛又不知不觉合上了。

    也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偷偷看一会电视,通常是林三掐准了哪个台正在播哪部火爆的青春偶像剧,不能看太久,而且还要记得调回原来的台,把遥控器放在原来的位置,不然我一定会被妈妈骂。



    5

    很久以后,我才自知,其实青春期的我是最幸福的,甚至可以说,我一直是最幸福的那一个。

    林三和于田田看上去是那么的开朗活泼,我看上去是那么的敏感害羞,但实际上,只有我成长在一个健全、完满的家庭里。

    林三的爸妈,从日常的吵吵闹闹,到偶尔大打出手,到最后的分居离婚,从来没考虑过女儿的感受。

    一开始,林三装作没听见他们吵架,卧室门一关,或者找借口跑出家门,然后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故意跟爸爸妈妈撒娇,讨他们开心,以缓和紧张的家庭氛围。

    直到有一次,一家人正在吃饭,因为一点琐事,夫妻开始起口角,林三爸爸一下子把餐桌掀了,并越过身子抽了老婆一个耳光。

    那一声脆响,让林三身体一颤,仿佛打在自己脸上一样。她甚至呆住了,毫无察觉热滚滚的白粥已经洒了自己一胸口。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林三的胸口一片红红的,被烫过的痕迹久久没有消下去,而在她心里,也有了永远去不掉的伤。

    上大学的时候,林三曾拼命在课余时间打工,卖奶茶,穿串,摆地摊,她攒了一笔钱,把妈妈接到学校附近,一起租房子生活。

    那时候,父母已经水火不容,住在一个家的两个房间,一周说不上几句话,连开火做饭都不带对方的份,而这么坚持下去,只是为了争那个房子。

    林三看不下去,她看着就觉得很痛苦,她想做那个解脱大家的人。



    6

    而于田田呢,有一年冬天放学后,我陪她瑟瑟缩缩地在蒙古大串门口吃串,我催她快点,她嗯嗯啊啊地应着,然后突然悄咪咪地跟我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吃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我俩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因为这是我妈走之前,给我买的最后一样东西。”她管老板娘要了几张劣质餐巾纸,抿抿嘴,十分平静。

    但是我的眼睛却起了一层湿雾。

    于田田的妈妈从她小学四年级开始,走了三年,母女俩没有见过一面。

    她一直跟姥姥姥爷在一起生活,偶尔,组建了新家庭的爸爸会来看她,给她钱,或者花钱给她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但大部分时间,她爸都在自己的新家陪着新的妻儿。

    于田田更喜欢妈妈,因为她至少为了自己没有嫁给别人,她也明白这种想法有点自私,但,“不管,我妈就是我妈,不能当别人的妈”,她说。

    以于田田的聪明才智,她当然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凭着踏实努力,也考上了那所学校。只不过,她学理科,我学文科。

    后来,于田田也参加了高考,被一所医科大学录取,但她只是为了参加高考而高考,2010年8月末,她如愿以偿地去了美国,她说她不是“去”,是“回”,回到妈妈的身边。



    7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是我和林三、于田田的最后一次聚会,那一天,大家格外开心,我们先去吃了肯德基,然后去金钱豹唱了一下午歌。

    我们的小富婆于田田,那天把500块钱拍在桌上,“你俩给我吃!吃不完这500块钱,别想走出肯德基的门!”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吃那么多。

    我们像往常一样,八卦、瞎聊,结果聊到了我高中时喜欢的男同学,她们打趣我,我也不辩解,但心里甜蜜蜜的。

    “小仓鼠,你以后要是真嫁给小明同学了,一定要找我俩当伴娘哈!你看我和小香猪多么祝福你。”林三朝我挤眉弄眼。

    于田田在一边傻笑。

    我们都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美好回忆了。

    大学没开学多久,林三疲于打工和应对家庭问题,几乎不在群聊里说话了。于田田去美国之后,没有直接上大学,而是从高中开始念起,因为作息和环境都变了,她也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我偶尔分享点好玩的事,她们总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回复。

    再之后,于田田一直没有回国,她基本淡出了我的生活。

    而林三呢,每年寒暑假,我们也不过能见一两面,她忙着打工,她总是呈现出一种疲沓、冷漠的状态。我想开口多说些话,又觉得聊什么明星八卦,这些话题对她来说,太轻了,而生活,太沉重。



    8

    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林三从我们的群聊里退出,然后删掉了我们的联系方式,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

    当时,她正在一家化妆品品牌公司实习,让我们转发一条广告到朋友圈,我和于田田多说了两句,什么品牌啊?没听过啊?林三就突然爆发了,说自己压力很大,说我们不该那么多废话。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在我的各种社交媒体里,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找林三”就成了我和于田田的永恒话题,总是听朋友的朋友提起林三的蛛丝马迹,但却永远触碰不到。

    再之后,于田田莫名加入了一个宗教组织,那个组织在国内是非法的,因为曾使很多信徒坚信只要练好功就能升天。

    我太了解于田田了,她一定是在公园里偶尔看到了那个组织的集会,抱着一种好奇心态走了进去,但我怎么都不能相信,那么聪明的她,会深陷其中。

    9月中旬,在美国的一位朋友,她也认识于田田,她告诉我一个更加离谱且悲伤的事实。

    因为于田田走火入魔,她妈妈认为她已经得了精神病,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而于田田趁机溜了出去,买机票逃回了国内。家人能确定她出现的最后地理位置,是北京。而到现在为止,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国庆假期,我回家休息,有一天跟家人去早市,遇到了我的初中班主任,她看着我的样子,有点陌生,眼神里又难以掩饰住欣喜。“哎呀,小知枝啊,你们这一届,真是我最喜欢的一届了。”

    我心跳漏了几拍,和老师匆匆拥抱,赶紧走掉了。

    我实在不忍心跟老师说,林三失联,于田田失踪,这些事。我宁愿老师沉浸在“她喜欢的学生们都是被祝福的”这种幻想中,因为,我也希望事实如幻想一样美好。

    从此以后,“找林三”“找于田田”都是我的永恒主题,她们可是答应了我,要做我的伴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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