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花白的两鬓,被岁月镌刻上细纹的双眸,目光温柔的停留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照片上那个斯文的男孩不知去向,那个 怯懦的女孩笑的格外灿烂。而照片前的她却早已满脸泪痕。岁月无情的在她的身上留下臃肿的足迹。果然,他们谁都没能躲过岁月的洪流。
多年前,在物质并不富饶的六七十年代,人们没有太大的奢望。只希望一切安好。那年的她16岁,尚好的青春年华,在那时却早已是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她虽算不上倾国,却也有着曼妙的身姿与少女独有的魅力。自是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而她天性叛逆,她想要的生活是洒脱的,自由的,不受束缚的。所以婚事迟迟没有进展。
那年镇上,来了一名苏联医生,听人说,是来帮助中国的医疗水平。那个医生还带来了一个儿子,说是跟着他学习,以后也要从医。那少年浓眉大眼,淡蓝色的瞳孔仿佛能洞察人心。他中文不好,自然也很少开口讲话。每当父亲去就诊时,他就在一旁默默看着。冷静沉着。
她在见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内心翻涌而上的悸动,就再也无法掩藏了。她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却被一个人给打败了。后来,她才明白,原来爱情是没有条件的。原先的自己,在心里做过很多假想。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部消逝。每天早上,她都静静地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少年随父亲去看病。她的人生似乎与他毫无交集。于是,她心生一计,最起码,让他认识自己也好啊。
寒冷的夜里她跑到河边,洗了一个冷水澡,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第二天,她病了,高烧一直不退。急坏了家里的老少。“本来就嫁不出去,再出点什么意外可该咋办啊.”母亲在一旁碎碎念着。她微微张开嘴道:“听说那个苏联的医生医术不错,让他来给我看看吧。”“你就知道人家医术高,看病不要钱啊,我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先养着吧。”父亲在一旁不耐烦了:“给丫头看个病你哪这么大怨气,要是真嫁不出去了你可咋办?”最终,医生还是来了。一切如她所愿。她认识了那个蓝眸少年。他比她要大两岁。因为语言不通,他们的沟通少之又少,但是,她从没厌倦过。还是会饶有兴趣的给他讲自己身边的故事,哪怕手脚并用。
三年之后,他的中文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并且和她成了朋友。而那时的他们却要分别天涯了。临走时,她紧紧拥住他。任凭泪水肆意滑落,弄脏了他的西装。他们终究不是属于一个世界的人。“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蓝眸的少年拥住她,“我哪舍得离开啊。”她哭的更凶了,在他面前,她更像一个孩子。
不顾家人的反对,他像她求婚了,那年她19岁,他21。这段异国恋,走的是如此的艰辛,而她未曾放弃。她明白,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让她如此动心。他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不顾别人的冷眼旁观,说三道四,一次一次敲响她家的门,哪怕被泼冷水,被骂,被赶。他也不曾停歇。因为他坚信他们的爱情是至死不渝的。
一年后,他走了,她没送他。所有的人都怪她无情,干嘛要扔下他。先结婚了。她结婚时,他来了她的婚礼,“恭喜啊。”他说的有些牵强,说罢,干了杯中的酒。她微笑着回应。心里却钻心的痛。谁都不知道,她在婚后哭成了泪人。三年,他的死缠烂打和厚脸皮终于打动了她的父母,而她却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依旧不死心。追问她为什么。她用结婚来答复他。他的心死了。比谁都彻底。万年俱灰的滋味他感受到了。那些白头偕老,一生一世都是骗人的罢了。于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他走了。
多年过去了,她坐在轮椅上,拿着当年的病危通知书,“一切都过去了。”她看着泛黄的照片,那个蓝眸少年在时光深处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许他们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他现在也是个优雅的白胡子老头了吧。想到这她呵呵的笑了起来。时光荏苒,容颜易老,青春易逝。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刻骨铭心的青春记忆。但我仅想以此祭奠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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