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我要牵着你的手过马路

作者: 迷你花书评 | 来源:发表于2018-10-22 17:44 被阅读64次

01

溪若躺在手术床上,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响声,这是手术医生摆时发出的声音。这声音犹如医生的脸,冰冷而无情。她看着四面惨白的墙壁,摸摸隆起的肚子,一滴泪珠无声地落在枕边。

“不要怪妈妈,孩子,是外公狠心,不许你来到这世上。”她默默地在心里说着。仿佛听见了孩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溪若好恨,恨父母的冷漠无情;硬生生地逼着她打掉了未出生的孩子,也恨自己的软弱,不能坚持立场。

溪若是一名护士。她大学毕业后,在广州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外科上班。

三年前的一天,她值中班,正埋着头整理病历,遇到了邵贵,他是来探望叔叔的。

“嗨,美女,请问医生在吗?”她抬头,看见一男子微笑着。

“对不起,医生不在。你有事吗?”溪若甜甜一笑,嘴角现出了两个小酒窝。

“你喜欢吃糖吗?”他没直接回答。

“没有呀!”溪若有点奇怪。

“既然不喜欢吃,那怎么笑得这么甜呀?小酒窝都装着蜜呢!”说完,她俩相视一笑。

此后,不管是白班,夜班,溪若都能看见他。每次都能聊几句,见面多了,她俩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渐渐地,俩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多;有空时,她们便到广州的北京路、上下九逛街,到西关吃特色小吃,还经常到长隆世界看马戏表演。

每次出去,邵贵都逗得她哈哈大笑。仿佛是她的开心果,一见到他,不开心的事就烟消云散了。

她俩拍拖两年了,领证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于是,溪若带他见了父母,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你一个堂堂的大学生,在省城的大医院上班,你的男朋友高中没毕业?没正式工作?”

父亲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爆起,母亲也气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默默地坐在客厅一角。他们觉得,女儿自身条件不错;论长相,论人品,并不比别人差,可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人才”呢?

溪若和父母的关系,变得冰冷而僵硬。父母不明白,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溪若在家乡的县级医院做了引产手术。一个月后,邵贵到她家,见到了她。

“你还好吗?一个月了,过得可好?”邵贵看见她死灰般的面容,看着她干瘪的肚子,一下明白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哽咽着。

“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见了!”说完,她再也忍不住,返身奔回房间,眼泪盈满眼眶,涌上了眼睛,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倾涌而出。

“溪若,溪若…”她身后传来邵贵痛苦的呼喊声。

02

溪若与他分手后,神情憔悴,忍受着痛苦的煎熬。过了一年,她再也忍不住,拨通了邵贵的电话,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溪若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了。从此,她俩有了联系,背着父母偷偷复合了。

复合后的三年,溪若断断续续地怀过几个孩子,可一直不敢要。这已是第四个了。风险太大,不能再做流产手术了。

她俩再次鼓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进阔别已久的家门。苦苦哀求父母,同意她们的婚事,给她俩一条活路,但父母如石雕般静默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出闹剧,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扑通”,溪若身后传来响声,扭头一看,是邵贵。他双膝跪下。

“求求你们,让我们在一起,同意了吧。我会对她好的!求求你们了!”他不停地说着,头嗑得咚咚响。

溪若走过去,拉起他,对他说了一声:保重!便快速往楼上跑去,站在楼顶的一角。此时,正值冬天,冷冽的寒风,如猛虎般向她扑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如冰窖般冒着丝丝冷气。

“爸,妈,谢谢你们养育了我。从今往后,你们就当少生我一个吧。保重!”

说完,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众人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溪若以死明志,父母无奈的同意了,但她却失去了孩子。还好命大,只是摔成骨折,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便能回家休养了。

已是初春,风里带着微微的寒气,她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大口地吸着夹有泥土气息的空气,内心是喜悦的,她仿佛看见自己系着围裙在炒菜,邵贵正与孩子在搭积木,捉迷藏。

溪若每天沉浸在幸福之中,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邵贵笑着坐在她的旁边,微笑着听她说话;时而刮刮她的鼻子;时而捏捏她的脸蛋;时而又将她搂进怀里。

“溪若,我觉得好幸福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不许再做傻事了。嗯?”邵贵的额头轻轻抵着她,柔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溪若躺在他的怀里喃喃说着,眼里点点泪花。

幸福的日子是短暂的,就在她俩结婚的前两天……

03

“我爸他们怎么还没到?都已经三四个小时了,平时坐车两小时就到了。”邵贵不安地在客厅走来走去,陀螺一般打着转。

后天是她们结婚的日子,他父母提前赶来参加婚礼。

正着急,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省第一人民医院打来的,他父母坐的大巴在途中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他来不及听完,便抓着衣服,冲出了家门。溪若在家焦急地等着他的消息,电话也一直联系不上。

直到凌晨,他才拖着脚步走进来。溪若端着一杯茶,小心地问怎么样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神情疲惫,眼神空洞无物,嘴里喃喃自语:“死了,死了。”
说完,他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十根手指插进那浓密的头发。

此后,他坐在房间,经常望着窗口发呆,一会儿笑笑,一会儿又喃喃自语,每天都在自责;悔不该在这办婚礼,害了父母。

04

他爱上了喝酒。经常喝得醉熏熏,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溪若关心地问问,他说;没事,喝了,晚上好睡。

晚上,溪若经常会做恶梦。她常常梦见邵贵陷在泥潭里,眼看就要没过头顶了,她想伸手去拉,可手却够不着。她急得大喊。每次梦到这里,她都会被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

溪若又被恶梦惊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开手机,看看已凌晨两点了,他还没回来。这时,手机响了,是他叔叔打来的。

“溪若,你睡了吗?邵贵什么时候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了,这样会毁了他自己的。他现正和一帮人在酒店的314包房呢,你快点去看看吧!”

她一听,赶快换了衣服,抓起背包冲出门口,拦了部出租车,急匆匆赶到酒吧。

包房里,邵贵与一帮人,躺在沙发上东倒西歪。有的手舞足蹈;有的搂抱成团,如垂死的病人作挣扎状。

桌子上,放着一张白色的纸片,里面有残存的白色粉末,溪若的心颤了一下,难道是毒品?(她在医院见过。)

“邵贵,你,你,你在干什么?你,你吸毒?”溪若全身发抖,怒火冲天,结结巴巴地说:“走,回家,我不许你碰这些东西,它们是魔鬼,你知道吗?”她边说边去拉他。

“你干什么?我不走,你给我滚!”

他声撕力竭,甩开溪若的手,仍旧躺回去。

“你到底走不走?”气极了的溪若脸涨得通红,悄悄拿了一空啤酒瓶,藏在身后。

“不走,每天晚上,我不敢睡,一闭眼就看见父母满是泪水的眼睛,我受不了。”他呜呜哭着。

“只有它,能让暂时消除痛苦。”邵贵指着桌上的白粉。

“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给我滚!”

他咆哮着,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溪若知道他是在怪她要在这办婚礼。

“你,你在怪我吗?你说:老了,要牵着我的手过马路。都是谎言,谎言…”

“好,要死就一起死!”她举起身后的瓶子,用力向他头上咂了过去。

她冲出了包间,在路上狂奔,众人都以为她是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

“邵贵,邵贵,骗子,你这骗子,”她一路哭喊着。筋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

溪若不清楚是如何到家的,她看着家里的一切,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你跟着他,以后会受苦的,你会后悔的,后悔的……”她的耳边回响着这话。

“不,不,不会的。”她用手捂着头,想把这声音赶走。

邵贵已经三天没露面了,就像人间消失了般。溪若死尸般地躺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刺眼的阳光照进窗台,她才慢慢爬起来,

这时,手机响了,是戒毒所打来的。邵贵被警察抓进戒毒所,强行戒毒了。

原来,那天溪若刚走,警察进去扫荡,邵贵与他的同伙同时被抓个正着。

溪若接完电话后,脑袋轰的一下,炸闷了,邵贵被送进戒毒所了。一会儿,她又释然了。

“看,那对老人家,等我们老了,我也会牵着你的手过马路”

溪若耳边传来邵贵的声音,接着是他爽朗的笑声。这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整个屋子。

05

“你,恨我吗?”

“要不,我们就算了吧?”他咽了咽了口水。头垂了下去,低得快要碰到桌子了,眼睛看着鞋子,双脚不停地来回划着圈圈。

“嗯” 我坐在一旁应着。

“恨”

“也不恨”

“恨,恨你吸毒,恨你懦弱。”

她吸着鼻子,将身子绷得直直的,努力不让泪水涌出。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爬上来了,张牙舞爪地在她眼里横行。

“我记得你说过:老了,会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所以,我不恨。”

溪若慢慢说着,泪珠落了下来。

一只温暖的手,拭了拭她的眼角。“可我会拖累你的,我不值得你如此待我。何必,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的,我只求你不要丢下我,为了能在一起,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呀!”

他一下将溪若搂进怀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能感觉到邵贵的心跳,像是冲出闸口的洪水,汹涌澎湃。

“我等你,等以后你和我说;老了,牵着我的手过马路,好吗?”溪若轻轻说道。

“嗯。”

“好。”

他眼里泛着光,眼神依然那么明亮,那么迷人。

06

邵贵进了戒毒所的第三个月,溪若身体不舒服,住院了。

医生神色沉重地告诉她,得了肠癌,晚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说完,医生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安慰了她两句。

溪若依然准时去看邵贵,带着他喜欢的食品,还有他想要的书,静静看着他,她穿得很隆重,化着精致的妆。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事,她不敢想像,他知道真相后的结果。

又到了探视的日子,溪若事先吃了一粒吗啡,还化了浓浓的妆,遮盖她那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你今天的妆有点浓,怎么眼睛有点红,哭过了?”他眼神里带着不安,小心地说着。

“没有,刚进门时,风吹进了沙子,揉了一下,就成这样了。”她手按着胸口,竭力使语气变得平静。

“嗯,没事就好,我还有半年左右就可以出去了。医生告诉我的。”

他欢快地说着,笑容溢满了整个脸庞。

“半年,太好了,要是再快点就更好了,”溪若幽幽地说着。那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你的头发有点乱了,我帮你整整吧”溪若轻轻帮他梳理了几下,摸着他的脸颊,

“你脸上有点肉了,气色也好了点。”溪若说。

“下个月,我要去北京学习。”

“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

溪若像母亲叮嘱孩子似的对他说着。

“我会的,你放心吧!”邵贵应着,没有注意到她的双手,如干柴般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时间到了,大家都回去吧,”溪若随着催促声,一步一挪地走着,那脚步似有千斤般重。走到门口时,她看着邵贵,久久不愿踏出门槛。邵贵笑笑,向她挥了挥手。

07

时间一天天过去,死神已悄悄来到了她的身边。

溪若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嘴巴说不出话。可心里是清楚的,床边的仪器滴滴地响着,她疲倦极了,不知什么时候,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好像看见了奶奶,奶奶看着欲言又止。她又看见了父母,看见了邵贵,看见他使命地抓着她,不放。

“溪若,溪若”她听见有人喊,便努力睁开眼睛,是邵贵的叔叔。“你别动,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她使劲喊着,喉咙只能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她又急又气,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会照顾好邵贵的,你放心吧!”

溪若点了点头。她觉得好累,累得抬不起眼皮,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半年后,邵贵出来了。他知道了溪若离世的消息。

他穿着蓝色的夹克衫,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静静地用手在碑前来回摩娑着。

“天凉了,溪若,你还好吗?”他喃喃自语地说着。

深秋了,萧瑟的寒风拼命地刮着,远处的银杏叶落了满地,一片金黄犹如撒了一地的金子。

月亮爬上了天边,露水悄悄地撒在了地上,草丛里,冷嗖嗖的,邵贵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的孤单、落寞……

【齐悦社群季度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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