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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来电话时,许双正好下课。她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办公室,拿起手机。
“周末你怎么不回来?”三哥责怪道,“妈吃饭都困难了,她说想你!”
许双一听鼻子就酸了,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她恨不能长出翅膀,立即飞回去,可她长不出翅膀来。她对三哥说,今天是周六,可高三要上课,明天一早就回去。挂断电话,她去洗手池边洗了手,把教科书与备课笔记塞进背包,拿出车钥匙,匆匆离开办公室。
汽车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许双看时间,五点,正是女儿下课的时间。果然,没多久,呼啦啦从小区里走出一大帮孩子。许双看见了女儿的身影,女儿一扭头也看见了许双的车,挥手跟同行的女孩告别,跑了过来。
“老妈,你来啦?”女儿顾盼神飞,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陈老师的课适应吗?”其实许双该用一句“看来我家姑娘今天心情不错”来打趣女儿,可此时的她没有这份心情。
“适应,太适应了!”女儿夸张道,“老妈,陈老师的课太高级了,他注重数学思想方法的教学,他的讲课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看来你得好好感谢你老爸。”受女儿的影响,许双的心情轻松了点,开起了玩笑。
“那是,不是老爸,陈老师的班我怎么进得去?”女儿点头道,“今晚老爸来电话我一定向他表示感谢。”
陈老师的补习班,许双是多方打听来的。据说,一中、二中重点班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课。许双拿着别人给的电话号码跟陈老师联系,陈老师说,这个班的学生都是中考一结束就跟着他上课,而且班里已有六十个学生,没有办法再接收新学生。
是啊,中途插班是不容易。母亲身体不好已有几年,平时不能照顾母亲,只能利用寒暑假。一放假许双便带着女儿赶回老家陪在母亲身边,尽管知道女儿的同学们都在利用假期补课。高中一开学,女儿就感受到了没有补课带来的压力。数学课上,周围同学反应很快,老师讲课不知不觉也变得快了起来。爱笑的女儿脸上没有了笑容,整日眉头紧锁。
面对陈老师的拒绝,笨嘴拙舌的许双只能求助老公顾治平。远在海上执行任务的顾治平给陈老师打了个卫星电话,不知是老公那三寸不烂之舌发挥了作用,还是那通卫星电话发挥了作用,陈老师被感动了,让女儿成了他的第六十一个学生。
迎着落日的余晖,许双的车一路向西,开向万达,这是她们每周一次的放松仪式,去万达三楼吃上一顿。可以是西餐,可以是日料,也可以是泰餐。这次她们选的是泰餐,点了一套双人餐,里面有女儿喜欢的火山面包咖喱牛腩和仙气芒芒糯米甜饭。
女儿吃得开心,还不忘跟许双聊起她的新同桌。真佩服女儿的交际能力,今天第一次上补习班就跟同桌熟稔了起来,这一点绝对是得了顾治平的真传。
许双看着女儿脸上又有了昔日的神采,心中颇觉宽慰,于是趁女儿说话的间隙,她说道:“明天,妈妈要回一趟老家,去看外婆。”
2
闹铃一响起,许双迅疾伸手按停,唯恐吵醒隔壁的女儿。
女儿太需要补充睡眠了。
度过紧张的中考,以为来到高一可以暂缓一口气,不曾想,高一的作业丝毫不亚于初三,甚至比初三还多,饶是做了那么多年老师,许双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老师只教一门学科,只布置一门作业,不知道所有学科的作业加在一起,得挤占孩子们多少睡眠时间。女儿晚上作业经常做到十二点,早晨六点钟就得起床,为了赶在七点之前到校上早读,六点半之前一定得出发,否则路上铁定堵车。自女儿上高中后,许双对自己的学生多了几分理解,碰到偶尔完不成作业的、上课犯困的、开小猜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批评学生了。
一周能让孩子们睡饱睡足的只有周六和周日。许双庆幸女儿的学校双休日不上课,女儿也只需周六下午补数学,这样一来,周末两天可以让她睡到自然醒。
这个周日,许双跟往常周一至周五的作息一样,五点半起床。进入厨房,关紧门,把紫薯切丁放入破壁机,倒入一盒牛奶,启动破壁机。往碗里放两勺面粉,打入两个鸡蛋,放一些坚果碎和芹菜碎,再撒入一点盐、胡椒粉,淋几滴麻油,用筷子搅拌均匀,倒进电饼铛。许双就在厨房里刷牙洗脸了,破壁机太响,门开来开去声音会传出去。
早饭做好,许双打开冰箱,从冷藏室取出两瓶白蛋白,放入包里。母亲胃口不好,日渐消瘦,许双让同事的医生老公从医院买了两瓶白蛋白,本就想着这个星期送回家给母亲补充点营养。
六点上公交,七点上大巴,两个小时后到达老家所在的城市,再一个小时的公交才能到达村子,前前后后得花四个多小时。按理应该开车回家,这样可以节省不少路上时间,可许双正式开车刚几个星期,不敢上高速。
十点半,许双进了院子。三哥的房子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建成不久。村子里清一色都是这样的房子,三哥算是建得比较晚的。三哥孩子多,他和三嫂两人辛苦打拼好多年,才总算把几间破屋翻建成了楼房。楼下两个卧室,三哥三嫂住西间主卧,母亲住东间次卧,孩子们住楼上。
哥嫂此刻在厂里上班,孩子们也在城里上班去,家中只有母亲。许双踏上台阶,母亲不在堂屋。
“哪个?”母亲在卧室里大声问。
“妈,是我。”许双快步冲进房间。
“乖乖啊,你可回来了啊!”母亲掀开身上的毛毯,想要坐起来。房间昏暗,东间的卧室只有北面开窗,许双过去把窗帘拉开。
“窗帘是我不让你三哥拉开的,我嫌光线刺眼。”母亲坐起身,伸手理了理稀疏的白头发。房间亮堂起来了,母亲笑着看着许双,脸色蜡黄。
“三哥三嫂就让你一个人在家啊?”许双声音哽咽道。
“没有没有,”母亲慌忙说,“你三哥早上帮我弄好才出的门,中午回来帮我做饭。我现在连衣服都洗不动了,都是你三哥给我洗。二哥二嫂也会时不时来看看我。”
三嫂呢?
许双想问又止住了。三嫂和母亲的关系不好由来已久,母亲对三嫂只顾上班不管家务不问孩子很有意见,她们经常发生口角,指望三嫂照顾母亲,门都没有。
“你三嫂那个人,连我房间门都不进,别指望她给我洗衣做饭了。”果然,都病了躺在床上的母亲还不忘唠叨三嫂几句。许双每次回家,母亲跟她谈话的话题里占比最大的就是吐槽三嫂。以前,许双劝她说,妈,你可不能在庄上跟人说这些话,要是传到三嫂的耳中家里不是又要造反?母亲口中应允着不会不会,其实怎么可能不会呢?庄上老太太们坐在一起,哪个不在说自己儿媳的不是?许双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听到大。
“妈,明天让小唐给你挂一瓶白蛋白。”小唐是村医,母亲身体不适的时候就会让小唐上门挂水。许双从包中掏出白蛋白给母亲看了,转身去堂屋,放进冰箱。
“啊,都给我挂这个啦?”母亲有些惊慌,“我听说只有到那一步时才会挂这个。”
“这是补充营养的,别听那些胡说。”许双连忙道,“你不是胃口不好嘛,营养跟不上怎么行。”
3
三哥家的厨房混乱不堪。窗下沾满油污的煤气灶,锅灶后乱七八糟的柴草,掉落的草屑从锅灶那一直延伸到厨房门口。锅台上没洗的碗筷,水缸盖板上横七竖八的水舀、淘米篮,东面沿墙搁置的门板上堆满杂物,碗、碟子、吃剩的菜,围裙护袖,抹布,还有咸鱼咸肉。
这就是母亲对三嫂不满的原因。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在母亲看来是一个女人的天职,可三嫂对这一切全然不顾,上班之余她情愿呆在田里、菜地里干一些可干可不干的活,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干家务活。孩子们小时候吃饭穿衣她很少过问,就连生病她也不问,往往是三哥或母亲领着孩子们去看病。母亲身体好的时候帮助三哥一起收拾,家里还勉强能看得下去,现在只能靠三哥。三哥要上班,要照顾母亲,分身乏术,只能在家务上打些折扣。
许双手脚麻利地把看得见的地方收拾了一遍,然后回到母亲房间,问母亲中午想吃什么。母亲想了想说,那就煮点馒头汤吧,里面放些青菜和咸肉片。过年时蒸的馒头居然还有,大概是母亲喜欢吃三哥特地多蒸的吧。许双提着小篮子来到菜地。菜地里的韭菜、空心菜、豆角、茄子长得葱葱郁郁,鸡毛菜也长势喜人,三嫂的劲头都用在这上面了。许双拔了些鸡毛菜,用力甩了甩,根部沾满的黑色泥土就全都散落在菜地上了。
在井边洗干净鸡毛菜,回到厨房。锅堂里烧上柴火,割点咸肉片在油锅里煎一煎,然后倒入小半锅开水,放入几只干馒头,盖好锅盖。许双去锅堂里添置些柴火,等着锅开。锅开后馒头泡开了,咸肉片随着沸腾的汤水浮了上来。许双把鸡毛菜切了两刀,撒进锅里。
三哥回来了,他们一起把舀好的馒头端进母亲房间。母亲端着碗,碗中煮烂的白馒头、嫩绿的鸡毛菜、飘香的咸肉片似乎唤醒了她的食欲。她喝了一口汤赞叹道,还是咸肉煮馒头吃起来香啊。她看了看坐在床边的许双和站在条桌旁的三哥,说,就是苦了你们,跟着我一起吃这么烂乎乎的东西。三哥说,前几天不是给你吃过?你吃吃就不想吃了。母亲不再言语。
母亲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许双想,现在的母亲大概需要少吃多餐。她从包中取出面包、桃酥、饼干放在母亲床头,说,平时你要是饿了,就就着开水吃些点心吧。
母亲说她好几天没洗澡了,想让许双帮她洗一洗。三哥把母亲背到二楼盥洗室,这里有浴霸。尽管九月末的天气还不太冷,但是没有了生命活力的母亲觉得凉。打开浴霸和热水,盥洗间就热了起来。母亲无法站着洗,也蹲不下来坐进盆里洗,三哥搬来一张高脚椅子,让母亲坐在上面。许双帮母亲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掉眼泪,曾经是那样丰满壮实的母亲,现在干瘪瘦弱得不成样,骨头上没有一点肉,松垮的皮肤看起来像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给母亲洗好澡穿好衣服吹干头发,三哥把母亲背下楼去,他赶着去上班了。三哥很憔悴,人瘦了不少,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腰有点佝偻着,像老了不少岁。
许双收拾干净盥洗间,把母亲的衣服洗好晾上,用保温杯装了大半杯开水,放在母亲床头。四点半,她跟母亲告了别。母亲十分不舍,许双安慰道,下个周末正好是国庆,可以回来多住几天。再次踏上回程大巴时,太阳已西沉。余晖照射在车窗玻璃上,初始强烈,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天边因着飞逝的树木忽隐忽现的晚霞,直至昏暗。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四季歌》的铃声响起,一个男人接起了电话,大声道:喂——
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断了的旋律在许双的脑海中被迅速接上,这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了,母亲曾把它作为摇篮曲,多少个夜晚轻轻哼着伴许双入眠。
母亲说,这是电影《马路天使》的主题歌,是周旋唱的,当时周旋和这首歌在上海可谓红极一时。母亲说起过她在上海的那段青葱岁月,虽然做的是苦工,但也算见识过大上海曾经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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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个地道的村妇,可能是十几岁时在上海闯荡了几年,使她与一般的村妇有所区别。她会唱流行歌曲,喜欢越剧,说起戏文来侃侃而谈,根本不像一个没有读过一天书的文盲。幼时的许双受其影响,对那些越剧界名流的唱腔特点也如数家珍。
母亲和父亲在那个最苦的年代养大四个儿女,为三个儿子娶妻生子,带大孙辈,让最小的女儿读书到大学毕业。母亲的衰老是渐进的。高中时,许双指着母亲脸上出现的褐色斑块问那是什么,母亲说是老人斑,许双心里一惊,母亲已经老了吗?此时的母亲,照样挑水种地,只是气力已不如哥哥们了。许双工作后某一天回家,发现一向挺拔的母亲后背似乎有点弯曲,原以为她只是因为同时照顾几个孙子孙女受累的缘故,没想到弯曲的姿势就这样固定了下来,一直保持至今。
纵然如此,母亲也没有忘记她的爱好。她一边教孙儿们唱“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一边自娱自乐哼唱“我家有个小九妹,聪明伶俐人敬佩”。
这样乐观豁达的母亲,现在似乎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不再哼唱,连她最感兴趣的越剧也不听了。在电话里,母亲说起的都是村里谁走了谁去了,或者是自己身上哪儿不舒服了。暑假时,许双和哥哥们带着母亲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母亲得的是癌。母亲泻肚泻了十几年,一直查不出原因,吃了医院开的止泻药,有时好有时不好,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没想到一查就这么严重。问医生可以手术吗?医生说快八十岁的人了,不建议手术,手术后的生命质量说不定还不如现在。
许双征求哥哥们的意见,哥哥们说最好听医生的,但他们还是委婉地表达了由许双决定的看法。许双给海上的顾治平打了卫星电话,顾治平综合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也建议听医生的。
开学时,许双跟三哥商量,要不要请人照顾母亲。三哥说不用,他自己照顾就行。许双知道请人是需要花钱的,提出大头费用自己来承担,三哥说真的不用,母亲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他就不上班留在家里。大哥入赘人家,二哥负责了父亲到最后,母亲的事情只能听三哥的。
许双到家时已经八点半。女儿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在房间里喊了一声,老妈,你回来了?许双把包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进了女儿房间,见女儿正在奋笔疾书,问,在赵阿姨家吃得怎样?女儿说,赵阿姨的厨艺比你高多了,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许双笑了,川菜大家都爱吃,作为四川人的赵阿姨做的菜自然很地道。
许双又问还有多少作业没做完,女儿打岔道外婆身体怎么样了。女儿问起外婆的身体是正常的,但许双知道女儿狡黠的一点小心思,下午她肯定跟赵阿姨的女儿溜出去玩了。女儿说,哪怕周日晚上作业做得很晚,一周也要放松一下。为了这事,母女俩经常闹得不愉快。许双认为,周日晚上要早睡,才能以充足的精神开始新的一周。如果周日晚上睡不好,整个一周都会处于不良循环中。
顾治平认为母女俩都有道理,无法做出最终裁决,所以这个隐形的矛盾,许双不提则罢,一提女儿准会爆炸。
今天许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整个一周都没有得到调整,明天一早就有课,课还没有备好。好在在车站时啃了一块面包,晚饭算是解决了,现在得赶紧把课备好,洗洗早点睡觉,迎接下周严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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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在电话里问顾治平什么时候回来,顾治平说,任务已完成,正在返航。远洋船远在南非好望角附近执行任务,返程时全速前行的话少说也得一个月。许双心里很着急,虽然每个周末都回去看望母亲,但母亲就如同快要耗尽的油灯一样,快要渐渐熄灭了。
三哥说,母亲偷偷跟他说,如果许双能呆在身边陪伴就好了。许双听了止不住地掉眼泪,她也想,可顾治平不在家,女儿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放心。接送和吃饭问题倒可以解决,赵阿姨是个热心人,让她帮一下忙应该不要紧。可女儿现在最需要的是许双的心理按摩。接送的路上和晚饭的时间,是母女俩交流的最佳时机。高中的学习,跟初中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班里的同学也跟初中不一样,用女儿的话来说,他们都是大神级别,反应快,做题也快,她说她在他们中间,俨然就是弱智。数学补课重新建立的自信,第一个月考就给打没了,班里排名十六,前所未有。那天吃晚饭时,女儿和她聊班里同学的事情,聊自己的成绩,聊着聊着就落了泪。女儿落泪,许双心疼,起身把她拥入怀中,女儿嚎啕大哭。许双意识到,女儿心理变脆弱了,长期这样会出问题,必须不断想方设法给她减压。听她倾诉、陪她散步,聊历史,聊电影,甚至聊歌星,许双抓住一切时机让女儿释放情绪,转移注意力。
顾治平回来的那天,赶到学校接许双。许双很惊讶,也很高兴。上了车后,顾治平直接拐上了去往老家的高速公路。许双心里一个咯噔,问,女儿怎么办?顾治平说,安排好了,过两天回来接她。许双再问,是我妈不行了吗?顾治平说,三哥说母亲四点半走了。
走了?怎么可能?许双情绪激动道,周末在家我妈还能吃点东西,精神状态好了点,我还想着等你回来请几天假回去照顾她。顾治平一边开车一边安慰道,事已至此,你急也没有用,三哥说就怕你这样才给我打的电话。
母亲竟没有等见我最后一面就走了,怕是对我失望了吧?母亲说过,外婆去世的时候她衣不解带在病床前照顾三个月,直至外婆去世。母亲还说过,快四十岁时生下我,她开心极了,终于生了个小棉袄,这下后半生就不愁了。可我呢?一结婚就离开家,跟着你来到这两百公里外的地方安家落户。
许双低声啜泣,絮絮叨叨,语无伦次,不知是说给顾治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天边已布满红霞,太阳如火球般挂在西面。许双明白,又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刻。这段时间,许双见了太多的落日。每个周日离开母亲乘上回去的大巴,许双都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绚烂的天边,看太阳西落,看它落到地平线下。她知道,太阳每次落下,第二天会照样升起。
可今天的落日明天还会升起吗?
不,母亲已看不见明天升起的太阳。她的一生就如太阳一天里的行程,从升起到落下。而且,此时的日落,无可挽回,是不会再有升起的日落。从此,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个叫母亲的人,心里惦记着许双,盼望着许双。
顾治平,这个世上我只剩下女儿和你了。许双对着落日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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