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和马桂花

文/什乙

二狗最近的消息，是小杰告诉我的。

二狗那时候因为偷窃刚从少管所出来。小杰告诉我二狗又有风流事云云。我起初不太相信。直到我高二暑假见到二狗。

二狗的确是结了一次新欢。而这个新欢，却和林娴长得几分相似。

不是别人，是三班的马桂花。

我一直蛮讨厌这个女生，因为她矫揉造作，十分自恋。我不明白二狗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想到她我便回想起三炮和小颖，想到三炮和小颖我就开始痛心。

我第一次认识马桂花，便是从一个不好的开始。此人极爱酗酒。初二一次中午我们正在自习，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声。

我和二狗急忙跑了出去，便看到一堆人围着一个蹲在地上的女生。她脱了裤子正在走廊上撒尿，然后高声唱着《死了都要爱》，喊着校长的名字。

此人便是马桂花。

马桂花和校园里的小混混走的很近，圈里人无不称桂花姐，据说桂花和罗杰睡过，大家都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三炮被桂花打过，说来这事三炮总会不开心的走开，因为有辱他的名声。那次罗杰和三炮因为争抢跳舞的地盘打了起来，马桂花直接跳了上来，因为罗杰虽然气势大，其实根本打不过三炮，马桂花其实上了也帮不了啥忙。

马桂花把校服拉下将肩膀露出来，连带胸部，里面没有穿内衣，像个泼妇一样和他撕扯，三炮不好意思看她，就没办法了，马桂花长得不好看，三炮一度觉得看到了她的隐蔽部位，是他一生的污点。

我们一帮兄弟便拿这当做笑柄调侃三炮，让三炮听到这个名字每次都默默走开，出去抽烟。

小杰告诉我，毕业以后，二狗家去卖废铁了。也算有了点小资金的积累，然后像身边很多没有上高中的同学一样，结了婚生了子。可谁也没有想到，二狗的老婆是马桂花。两人还有了孩子。

光阴荏苒，虽然也才两年的时间。我没有见过林娴，能听闻二狗的近况，我竟然觉得似乎若有若无和林娴会有点联系，我觉得我以后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见到林娴，即使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林娴和二狗的故事一直在我们心中留存着。

"忘了林娴吧"，小杰说，"小超联系不到了，林娴也不在了，那个婊子也不见了，就剩我们两个旁观者了，不对，就剩我一个人。毕竟你走的那么远。已经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了。"

"小杰，你。……"我能理解小杰的想法，算了，言归正传，让我们回到正文。

高二暑假我在步行街路上遇到二狗，那时候他已经当爸爸了，我看到他身旁的马桂花，并没有去打招呼，二狗看我有些尴尬，便主动向我介绍："这是我老婆桂花，以前我们一个学校的。"我当然知道她是马桂花，我们学校有不知道她的吗?我心里想。

马桂花比两年前长得白了胖了点，头发衣服这些都打点得像个女人了，不像个十七岁女生的样子，我嗅到她身上廉价香水的味，有点不太舒服。没想到她主动向我打招呼。

"你是林宇吧。二狗常向我说起你，说你是他们兄弟里的骄傲，你们以前一个宿舍的吧。"

"二狗还跟你聊这些呐，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她看了我一眼，转过去淡定的告诉二狗："我先去逛街吧老公，你们先聊，我逛完就回去照顾宝宝。"

"二狗，你怎么会和马桂花在一起?。"二狗抬头看了我一眼，先递给我一支烟，"我们边走边说。"

"我去年刚从监狱里出来，林宇，你知道每天水煮白菜吃不饱的滋味吗?我能娶到桂花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了。"

"可是她跟罗杰……"

"你有认真爱过一个人吗?"二狗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烟圈。"我没啥文化，宇，狗哥现在是男人了，桂花她真的很好，你不要瞧不起她。"我对着二狗，就像对着家里的叔叔阿姨一样，竟然有这种代沟的感觉，我不知道这两年他经历了什么。

"就像你当初看上林娴一样?"

"过去了，宇，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桂花，好好赚钱，好好生活。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其实如果换到两年前，我肯定会跟二狗反驳，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林娴的话题绕过去了，可是目前我没有反驳，是因为二狗的气场影响到我了，我还只是个学生，他却已经是个社会人了。

"宇啊，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像狗哥这样。"

我撇了下嘴角，指向了街边的烤肉摊，我们坐了下来，边吃烤肉边喝雪花，边吹牛逼。

"这两年这里啥都没变宇，变的都是人，我想二十年后也不会有啥变化的，我们走的慢，只有留在这个小地方，你以后肯定能见大世面。"

"别这样说二狗"，我其实对这些完全没啥概念，因为我内心还在想着林娴。

"你想知道桂花的事吧，那我就告诉你。"

我点了点头。

"去年我又去偷东西，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还被送进了监狱，这条命能留着算是好的了。"

"那时候我刚出狱，在路上遇到她，向她要了一支烟。我们就聊起来了，然后发现我们都是那么苦命，那么自作自受。就在我回去的时候我爸妈不让我进家门，怕我带坏弟弟。那时候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没办法，打了桂花的电话，那次的相遇似乎让我有种冥冥中的感觉，我就该去找她，我觉得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我刚出来也啥都不会，都是桂花接济我的。她是女生，比较好找一些零活做赚钱。你知道吗?她爸妈早就走了，就她哥哥一个和她生活，后来桂花没考上高中，她就一个人出去打零工了。"

"那时候我寄宿在她家一个星期，白天我帮她打扫屋子，晚上就我们两个人一起看电视，就在第三天，我和她做爱了。然后就有了现在的我们，现在的孩子。"

二狗把手机移向我，给我看他们的小孩的照片。

照片中马桂花留着披肩发，是营养的黑色，一席白色的长裙，抱着一团小精灵，肉肉的小朋友眼睛闪烁着光芒，小小的嘴咧得像个月牙，我一下子竟然觉得，她是那么漂亮，那么闪耀。

"孩子现在还办不了户口，我们两个都还不是法定结婚年龄，只有找关系办了。得花不少钱。"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些啥，不知道是该祝福二狗还是该祝福马桂花。

吃完饭后二狗硬要给我买单，我拗不过他，就让他结账了。

二狗看了下电话，"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桂花一个人带孩子还做家务很累。"

我挥手向二狗道别，然后坐下想把东西吃完，二狗刚走两分钟，我就发现身边有个钱包。

我捡起来，向四周询问："谁的钱包掉了?"都没人回应我。我于是打开钱包，在里面看到了二狗和马桂花的照片。我心里默念，原来是二狗的，正要去追上二狗的时候，我居然发现照片的边角还有另一个露出来的白边。

我把那白边慢慢抽了出来。

那是……

林娴的照片。

我一瞬间麻木了半边身体，原来二狗一直都在藏着林娴的照片，可是为什么刚才，他表现得那么漠不关心呐。以至于让我觉得陌生。

我愣了一会，还是向二狗的方向跑去，追到二狗，把钱包换给了他。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受啥刺激了，二狗一脸懵逼。"

我抑制不住转身走了，回去继续把我的东西吃完，我都知道我吃的时候，有多少是真的体会到味道的，因为我的嘴角一直在颤抖。看到二狗我就想起小颖，我没变过，其实二狗也没变过是吧。

就像二狗说的，这地方一直没变过，那么人到底变了吗?

---

前情请翻看《我的初中同学王二狗》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