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荆酱
01
今天是六月十四号，晚上九点半。我习惯性的拿出韩悦毕业时候写给我的那封信。皱皱的蓝色信封，染上的尘渍给它增添了些许沉闷的气息。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韩悦后天就要结婚了。我答应去做她的伴郎。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忽然变得陌生起来，里面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面孔。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就开始不听话地冒出。
我想那天韩悦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我走到写字台前，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将它们摊开。
昏暗的台灯让显得老旧的纸张更加的陈旧。看着纸上韩悦写的被我后来用红笔圈出来的错别字，我不禁笑出了声。
我和韩悦，竟已相识十二年。
02
那是初二上学期刚开始班里调座位，班主任提出按照成绩先后来排位置。我考的比较好也不想动所以选择不动。当时我和土牛是同桌，他也是我最好的基友。
没想到，在我刚坐回原来的位置，一个身穿女生校服的人就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不太会和女生打交道的我有些猝不及防，把头转过去一直没有说话。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韩悦问我。
我转过头看着门那边的土牛，他正在和耗子在激烈地谈论游戏攻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我没办法，便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有些略显无奈的点了点头。
韩悦抱着书包放在我旁边椅子上的那一刻。我还没准备好和她做同桌。我也没想到是，这一做就是两年。
“林宇，这道数学题怎么做？”
我每次都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不会。在别人看着我的情况下我很紧张，根本连题都看不进去。可是过了几分钟当她还在埋头做题的时候，我已经把答案递到了她的面前。
中午打篮球回来我在桌厢里发现了一颗棒棒糖，韩悦说那是送给我的，感谢我帮她解决了难题。我第一次收到女生送的东西。
耗子老爱欺负我，一次他又想在我睡觉时在我脖子上吐口水，正要作恶时被韩悦发现了。她立马把耗子拉开。我醒来才发现这一切。第一次有女生保护我。
03
“林宇，帮我做个题呗。”坐我后面的陈艳用笔戳了一下我的后背。
“不好意思我正在解题。一会说好吗？”我有些不耐烦，脸上充满了不快。
她悻悻地缩手回去后韩悦小声地问我：“那我呢？我也经常在你解题时候打扰你啊。”
“是你就算了。”我当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蹦出了这句话。
看到韩悦后来在给我的信里提到这件事，我没想到过她会这么在意。我当时权当是随口一说。
那是一个中午休息时间，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正在做一道很难的数学题。韩悦晃晃悠悠地走到我身旁坐下了，还弄出很大的声响。我过了一会才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我转头看到身边的韩悦，她趴在桌子上把头偏向了我。“我好看吗？”我被这一发问给难住了，也同时看到她的眼睛肿了，是刚哭过的样子。
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韩悦埋头开始抽泣起来，我看到桌上的纸巾，便抽出了两张递给了她。
“你，你怎么了？”我红着脸问韩悦。
“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
她哭的更厉害了。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噎在嘴里讲不出来。
我对这个名词毫无概念，只是在偶尔在家看电视时听到过，每次都想问家里人什么是男女朋友什么是谈恋爱的时候他们都说“你以后就懂了”。可是我始终还是不懂。
我没办法只好呆在原地，给韩悦递纸巾。
04
下午上微机课时二狗和我一起走在去微机教室的路上，他搭着我的肩膀。把嘴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我想要你的童贞。”他说的太小声我没听清楚。便追问道“什么东西？”二狗惊奇的看着我：“这你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呆子。”我对这感到十分不解，二狗总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
“你教我吧。”我对二狗说。
“那好，一会上微机课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二狗又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呆子”
上课的时候我和二狗坐到了角落，他小心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大腿上。我不一会便看到某种物体从他双腿中间升起来，把校服给顶高了些。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二狗看了看四周没人，悄悄的把衣服掀开只露出一点缝隙让我可以看到。我忽然看到一个笔挺光滑的东西，才发现原来这东西我也有。
“怎么你和我的不一样？”我更加疑惑不解。
二狗拿起鼠标点开了一个网站，我就在那时看到了一面我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各种形形色色的裸体女郎涌现在面前，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刺激，裤裆里的浊物也开始蠢动起来。
“怎么？有了吧。”二狗坏坏的笑着。
第一次被这异物般的感觉填塞在裤裆里，我十分害怕，并且感觉到有些不适。立马让二狗把那些东西关了。我大概有些不能接受自己也变成那样，就像一个怪物。
05
后来到了夏天，大家都穿上了短袖，我也发现韩悦的t恤后面吊起来紫色的带子，一次上课时不小心瞥见，我顺着带子目光开始下移，就看到韩悦的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像凸出来一样，看到她胸前洁白光滑的皮肤，我裤子里的东西又开始蠢动起来。
我对这一反应还不是很熟悉，恶魔再次找上了我使我害怕万分，而且这次还不是像二狗的刺激那样可以马上平复下来。这次竟然让我一节课都不能集中注意力。我越来越害怕。就假装一直在看书。
“林宇，林宇。”班主任点我的名，有些不快。
“不要一直低着头好吗，老师在讲重点，看黑板知道吗？”
班上同学很惊讶老师会点我的名。因为平时我都是最认真听课的那个。
“喂，林宇，你怎么了？”韩悦轻声问我。
韩悦把头靠过来，她胸部的曲线在我的前面显得更加突出，我分不清这是美还是罪恶。我原来并没有发现我和韩悦有什么不同。这个发现让我夹杂了更多的困惑。我的那里似乎更加强劲起来。
“没，没什么”，我身体背着韩悦一紧，稍微挪开了一下。手不知道该放在哪。
回到家里我脱了裤子想消解这种罪恶，却发现内裤里已经湿了一小部分，粘糊糊的。我更加害怕。把内裤脱下来重新换了一条。我走到镜子里看看自己，好像越渐变得丑陋起来，皮肤粗糙，面色暗沉。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些小洞洞，然而并没有流血。我害怕着拿圆规探索着这些洞，想把里面的虫子掏出来，怕它们越变越大。然而却发现这些都无济于事。
我没去告诉爸爸妈妈这些在我身体上的变化。以为自己就快全身溃烂而死。
当我把我手上的洞给韩悦看时，她哈哈大笑起来。“大哥，这是毛孔。这是毛孔，ok?”然后她让土牛过来，把土牛的手也给我看了。我十分吃惊，又去拿了二狗的手来看。才发现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知道自己不会死后舒了一口气。
韩悦因为这事嘲笑了我一个星期。
再后来我一直纠结于所谓的“男女朋友”是怎么回事，我更不好意思去问韩悦了，我知道她一定会嘲笑我。我希望自己能慢慢摸索出来。
06
我周围的同学都飞速生长起来，个子都窜出了一头。我也逐渐发现韩悦有些不一样了。她的皮肤越来越光滑，越来越有光泽。胸前也逐渐更挺了。我习惯了她的这个外形后也没有出现过那个让我不舒服的反应。
到了初三学习任务更加的重，我和韩悦以数学和英语互补，我们的成绩都一直很稳定。
一天在一起做题时。耗子拍了拍前面韩悦的肩膀，韩悦转过头去，“干什么？”
耗子眯着眼小声的说：“干你啊，你长得好漂亮，好想干死你。”
我忽然看到韩悦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她转过身开始哭起来。我看到这个情况，不知怎么的忽然也生气起来。
我起身给了耗子一个响亮的耳光，耗子怒火中烧。“你敢打我，出来单挑。”我和耗子便走到了黑板前，开始纠缠起来。我从来没有打过架，和他拧了一会，跌跌撞撞的把前排的桌子撞得散乱无章，弄出很大的声响。但一会我就被他放倒在了地上。他一边用脚踹我一边骂道“很吊嘛，很吊嘛。”
大家发现了我们在打架后把我们拉开了。我执意要再打一次。因为很不乐意自己被放倒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这时候韩悦已经停止了哭泣，她作为班长想到为同学的利益着想。把耗子拉到一边。“我就当你是开玩笑了，我也不告老师，你以后别再这么犯傻行吗？”耗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其实他也只是想开个玩笑。
但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告的密，耗子被班主任结实的给打了一顿。他相信不是韩悦告的，因为我们都了解韩悦是说到做到的人。
07
快要中考的时候韩悦问我“你想考哪所高中？”我其实并不知道所谓的要考什么高中，我学习单纯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每次做完一个题我都很有成就感。韩悦告诉我她要考市一中，只是分太高很难考。
中考结束后我考了全校第一，我以前从未考过第一，只是因为英语不好。这次的第一应该部分要归功于韩悦对我的指导。我考上了市一中，韩悦却没有，她发挥有些失常，留在了我们当地的一所中学。
毕业联欢会会的所谓狂欢带着很明显的让我不舒服的压抑。我看不下去独自一人走到了外面看池子里的鱼。
我看着鱼发一了会呆，没发现韩悦已经悄悄走到了我身后。
“在想什么呢？”韩悦问我。
“我不太喜欢那种氛围，感觉大家都怪怪的。”
“你果然和我们都不一样。”韩悦看着我。
“哪里不一样了？”我十分不解。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看到韩悦对我笑了笑，她耸了耸肩。
“你怎么也怪怪的？”
“好嘛，我先回去了”
我看着池子里的鱼儿游来游去的，考完中考我的心就像这些没有脚的生物一样，像是被抛在水里失去了依靠，漂浮着在水中游荡，不知道要去想何方。
晚会结束后我们打扫教室的卫生，我看到韩悦站在自己的位置边上发呆。
我的桌厢莫名其妙的变的整齐，干净。
“嘿嘿，我帮你把书都整理好了，你看你你桌厢一直都这么乱。没我做同桌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走过去一把把韩悦给拥入怀中，韩悦没有丝毫的反抗。我第一次和她如此亲近，体会到她的温暖，嗅到她的发香，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我们唯一的一次相拥居然是在分离的时候。“我会一直记得你的，韩悦。”我说完便把书装在旁边的袋子里，转身离开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和女生拥抱。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把书拿出来惊讶地发现书里面夹有一个蓝色信封。
我拆开了信封开始读了起来“亲爱的同桌。。。”
我读完那封信难受了好一阵子，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会记得我的。原来我一直都那么自私。
08
我再次到韩悦，是在高二暑假的一次同学聚会。那时她已经烫起了头发，比以前更加成熟有魅力了。
我明显感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某些变化，就算是谈吐用词貌似都有那么点不同。我对这种差异并没有很好的适应。我知道，处在不同的环境里，我们都变成了和原来那个自己不一样的人。
“你谈恋爱了吗？林宇？”
我摇摇头。
“哎，我都谈了两个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好好谈一次恋爱吧。对你有帮助的。”
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无知的小男孩，对我来说任何的刻意都是不舒服的。我现在就是不想谈恋爱，嫌麻烦。所以我对韩悦的指教不太领受，不能苟同。但我还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之后大家一起去唱歌韩悦喝了很多的酒，唱歌也撒的很开，尽管声音不是那么悦耳。我想象不到我认识的韩悦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吧，生活在那个军事化管理的沉闷学校里。
这次聚会我不是那么愉悦，但见到韩悦还是让我有些许那么欣慰。
我不信韩悦，但是她的确说中了，我后来真的谈了一场恋爱。而且我分手后一直走不出来。学习也耽误了好一阵子，身体更是到了最差水平。
我一次回家翻出她的信。看着看着我又流下了眼泪，拨响了她的电话：“韩悦，我失恋，好难受，好痛苦，怎么办？”我抽泣着，像个孩子一样。
“林宇，你，怎么了？没事的。姐是过来人。你多出去走走，不要窝在家里，去运动运动或者逛逛街。慢慢会好的。你难过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哦。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这么怕死怎么会想不开。”
“哈哈，也是哦，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后来每次难过都会打电话给韩悦，我觉得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无话不谈的时候。
09
高三毕业时我考砸了，哭闹着要家里让我复读，爸妈都不允许。我那三个月过得一点都不开心，经常一个人出去喝闷酒。
再次同学聚会时我又见到了韩悦。她同样的也没考好。
“怎么，一次失败就把你打垮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林宇。”韩悦对我说。“你真的想复读吗？你复读是为了什么？”
“我没考好。”
“那你想上什么大学？”韩悦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但是高分就会有好大学上。”
“其实你的分数已经可以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了，你连目标都没有，为什么不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然后替自己选择一次呢？你的分肯定够的。”
“其实林宇，大家一直都很羡慕你。”韩悦看着我。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学了这么久自己还是什么都不会。
就像韩悦说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后来我也没有去复读，选择了来到北京的一所大学学医。而韩悦去了哈尔滨。
10
大二时韩悦来北京玩，我陪她一起去了颐和园。她已经全然蜕变成一个女人了。
我和她漫步在昆明湖边。“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我问韩悦。
“有啊，处的挺好的，他和我们一个地方的，比我大一级，挺会照顾人的。”
我对韩悦有男朋友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次我和她散步时我明显感到韩悦有意在控制我们直接的距离，我对这种距离感到理解并且遵从它，并不像以前那样感到陌生了。
晚上回到我们学校时，我背着吉他和韩悦坐到了操场上。
“还记得我原来答应要给你写一首歌吗？”我看着韩悦。
她摇了摇头，朝我微笑了一下。
我低下头，开始拨弄手中的琴弦，闭上了眼睛。头上的月亮静静地照着。一切都那么美好。
“记得吗许多年前的小伙伴，那时我们，一起离开故乡。。。。是否在寻找，寻找她的模样，一杯酒，诉说那过往。。”我唱着唱着脑海里开始浮现那些年点点滴滴。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等我弹完最后两个小节时，我睁开眼睛，发现韩悦已经哭了。
“你说，我们要是一辈子能做同桌，那该多好。”韩悦看着我，我想我这次读出了她的眼神。只是现在已经不允许我去接纳这种眼神了。
我抬头看了看月亮，“是啊，一辈子，和月亮一样久远的一辈子。”
“谢谢你，韩悦。”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们都要好好的。
11
后来我和土牛出去喝酒的时候他问我：“你初中的时候喜欢谁？”我回答说我谁也没喜欢过。土牛叹了一声气：“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和韩悦是一对，可没想到。唉。”
“她就要结婚了，我要去当伴郎了。”
“什么？”接着土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和土牛越喝越晚，我为自己能有这么铁这么久的好朋友而感到庆幸。
我并没有什么的遗憾，也开始为韩悦高兴起来。我想韩悦和我的想法都一样吧。
我们同样都舍不得。同样都受不起。
但如果再和韩悦坐在月光下的操场，她再问我一次“林宇，我好看吗？”
我一定会坚毅地回答：“是的。”
网友评论